只趁着天气好,自从这入夏以来,天越来越热,一个多月了,一滴雨都没下。
七里墩靠近大黑山,村子边又有一条河,从上游流淌下来,虽然水位下降了些,可对村子里目前的影响并不大。
王永珠也正好趁着这天气,调配着新的染料。
自从上次张婆子说了王家招女婿的条件后,王家大门很是清净了几天。
王老柱也因为每天下地,倒恢复得快了些,如今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他走路有点不灵便,说话只要放慢一点,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因着天热,王老柱担心着地里的庄稼,每天早上吃了早饭都要去地里看看,然后才回来。
结果,一早上的,才吃完早饭,大家还在院子里,就听到门被砸得框框响。
还有一个声音传进来:“爹,开门,我是大妮,我回来了!”
大妮?谁啊?王永珠懵了,去看张婆子。
张婆子脸色一沉,嘴一撇:“当家的,你的好闺女回娘家了!”
王老柱听到门外的声音,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还记得,自己很受伤了,在医馆和大儿子躺在一起的时候,这大闺女一到,一不问自己这个爹的身体情况,二不问自己老大身体怎么样了,劈头盖脸,就责问自家的地。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纵容着儿子们将王家的家业都给败光了。
将自己气得吐血中风后,屁都没放一个,就跟着婆家回去了,如今想起来都心寒。
此刻听到这大闺女的声音,实在是给不出好脸色。
可毕竟王老柱是要脸的人,尤其是如今王家,正是多少人看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巴不得看王家的笑话的时候。
肯定不能把话柄给别人。
想了想,示意金斗:“去给你大姑开门。”
金斗不太情愿,可也不能违逆王老柱的意思,慢吞吞的去开了门。
就看到一个穿着洗得有点泛白的水红衣裳的女人,走了进来,大约四十来岁,身材有些发福了,脸庞有点尖,眉毛又细又长,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个和顺的人。眉宇间已经有了风霜的侵蚀,一双大脚很明显,手也有些粗糙,拎着两包糕点。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
人,倒是满脸挂着笑,一笑一脸的褶子,进门就打招呼:“爹,娘,大弟,四弟——”
毕竟是女婿上门,也没有立时就赶出去的道理,王老柱板着脸问:“你们咋来了?”
王永珍,也是王老柱的大闺女,看了看身后跟着的男人,才道:“我们听说如今家里把地也赎买回来了,这可是喜事,自然要回来给爹道喜!”
张婆子在一旁冷冷的坐着,这时候才开口:“我们王家的喜和大姑娘有什么关系?用大姑娘说的话,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和我们王家再无关系的你,就算如今王家买上几百亩土地,上千万的银子钱,那也是我几个儿子的,关大姑娘什么事?大姑娘有什么可喜的?”
王永珍眼圈一红:“娘,我知道上次是我说错话了,可我那不是着急么?谁听到说娘家的地都被卖了,不得着急啊?”
王永珠脑海中对这个大姐的印象不多,但是也不好,逢年过节的,只要这个大姐来,张婆子肯定是不出面的,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饭都不出去吃,也拘着自己不出门。
所以,初见王永珍,王永珠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见张婆子这话说得不客气,就知道自己娘和这个继女之间只怕结了不小的梁子。
只是从上次王老柱被气得吐血中风,王永珠对这个大姐的印象也好不到那里去。
一扭脸,却发现江氏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着王永珍,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又看王老柱的脸色虽然不好,可毕竟王永珍是发妻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又看王永珍抹着眼泪的样子,这一大早的提着点心回娘家,裙角边都被露水打湿了,沾了灰土,灰扑扑的看上去有几分狼狈,心就软了软。
“你们吃早饭了没?”
王永珍没说话,倒是王大姐夫忙笑着凑上前:“可不是没吃!昨儿个才听到这个好消息,永珍一晚上都没睡,天没亮就出门,哪里顾得上吃早饭。”
“老三家的,给你大姐和大姐夫做点吃的。”王老柱吩咐。
江氏为难的看了看张婆子,她可是知道自家婆婆和大姑姐之间的恩怨的,哪里敢动。
还是王永珠握住了张婆子的手:“娘,咱们也去给三嫂子帮忙——”拖着张婆子到了灶屋,江氏忙忙的跟在后面。
免得张婆子一时没忍住给爆发了。
进了灶屋,见张婆子气哼哼的打开橱柜拿东西,王永珠才问江氏:“三嫂,我咋看你刚才看大姐的眼神怪怪的,可是有什么不对?”
江氏犹豫了一下,才道:“小妹,也不知道是我不是看错了!就是上次公爹和大伯都受伤去医馆了,家里只有我带着金斗他们看家。你们走不是叮嘱我们没事不要出门吗?我们那几天,连大门都不开。结果有一天也是一大清早的,我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从屋里出来一看,就看到院子里丢了个半袋子粮食,还有一包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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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一章 养废了
“我忙打开门,追出去,就看到一个跟大姑姐今天穿一样的衣裳的背影一晃,就不见了。我追了两步,就看到有人走动,也没看到那个丢东西人的影子,又怕追出去太远,家里几个孩子我也不放心,就回来了。”
“这粮食和那铜钱,娘一回来,我就交给她了,我还猜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结果今儿个大姑姐一来,我倒看着有七八分像是她。”
江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张婆子。
张婆子将手里的碗一顿:“除了她还有谁?没个刚性的东西,亲爹被她气中风吐血,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回来看一眼,只会做些偷偷摸摸的,让人瞧不起!”
“娘?是大姐?”王永珠问。
张婆子冷哼一声:“不然还会有谁,那包着铜板的帕子,还是过年从娘家拿回去的料子做的,那绣花的样子,老娘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然,今儿个,就凭她做的那些事,她那个婆家,老娘会让她进门?还吃饭?喝风吧!”
江氏这才恍然大悟,为啥她跟婆婆说了后,婆婆就看了看包着铜钱的帕子,就收起来了,啥都没说,原来是心里有数。
也就不再担心了,接过张婆子拿出来的粮食,给王永珍夫妻做吃的。
外面几个孩子,对大姑王永珍都没啥好感,几个大的都只勉强的喊了一声,就躲到一边去了。
王永珍招手,让金罐、金盘和金勺过来,要给他们分糕点吃。
除了金罐多看了两眼,然后被金壶咳嗽一声后,立刻摆手拒绝了,怕自己经不住诱惑,干脆拖着金盘一起出门玩去了。
金勺还小,对这个大姑没什么印象,不过江氏一贯交代,不认识的人给东西吃不要。
所以,金勺咬着指头看了王永珍一眼,然后扑进金花的怀里,指着灶屋:“找老姑——”
他知道,要想有好吃的,找老姑就行。
金花憋着笑,抱着金勺进了灶屋。
王永平本就对这个大姐有气,也不想多说,闷声闷气的交代一声,说要去地里忙活,就背着锄头出门了。
金壶聪明,也跟着四叔拔腿就走了。
留下金斗,没奈何,心中不满,还得忍耐着,既然爷说了留他们吃饭,那就还是认这个大姑的。
给倒了两碗水过来。
王永珍两口子,一大早走来,也确实口渴,没客气的一口气喝干了。
江氏手脚麻利,很快给两人一人做了一碗面疙瘩汤上来,两人一大早起来,走了几十里山路,哪里不饿?
风卷残云的就吃了个干净。
在两人吃饭的时候,王永珠和张婆子就回了屋。
王永珠见张婆子对这个大姐,似乎成见很深,可是她自己本身却没太大的印象。
若是这个大姐,真是个没良心的人,以后不理就是了。
可王老柱被气中风,家中最困难的时候,她又偷偷的接济娘家,也不是没良知。
想了想,王永珠问:“娘,我看你跟大姐——”
张婆子拿指头戳一下王永珠的额头:“跟娘使什么心眼子?想知道啥,问就是了,娘还瞒着你不成?”
叹口气:“娘知道你想知道你大姐的事情,这孩子,跟你四哥一样,也是缺心眼,被那死老太婆给养废了——”
原来当初张婆子嫁到王家来的时候,王永珍已经快七岁了,农村这么大的女娃娃,基本都懂些事情了。
加上林婆子见天的在王永珍耳边念叨什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话,让王永珍对张婆子这个后娘,一进门就有礼抵触情绪。
张婆子当姑娘的时候,虽然泼辣些,可人不坏,加上王家就这么一个大闺女,过几年就要出嫁的,她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和自己生的孩子,也不会太过为难王永珍。
可偏偏林婆子在中间挑是非不说,还把王永珍把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跟张婆子说一句话,就害了她似的。
时间一长,张婆子自己又怀孕了,哪里顾得上王永珍。
张婆子一怀孕,王家老爷子和王老柱高兴啊,这要是一胎是个儿子,王家就有后了,因此张婆子怀着老大的时候,待遇还真不错。
林婆子又在王永珍面前下话,说张婆子都是装模作样的,如何如何。
等生下王永富后,林婆子把大孙子抱到自己屋里,一边让儿媳妇难受,一边给孙女洗脑。
比如这世上的人家,没有男丁,就绝后了,要被人欺负,将来田地钱粮都要被人抢去。
比如女孩子都是不值钱的赔钱货,天生都比男人矮一头,是要伺候男人,给男人当牛做马的。
又给王永珍说些,这王家的一切都是她大孙子的,家产只有男丁能分,女孩子能养大,就是最大的恩情了。
将来嫁人了,还要赔嫁妆,可不是赔钱货?
还说不仅是王家,还有王永珍将来嫁人,都要依靠这个弟弟,不然,没娘家的女人,婆家都当回事。
还说王永珍的亲人就是亲爹,和这个弟弟,还有以后的弟弟,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一定要好好的对弟弟,伺候弟弟,将来弟弟才能给她撑腰。
王永珍才多大?天天被林婆子这么洗脑,加上村里也确实重男轻女的多,女孩子大多没啥地位,也就相信了。
就觉得自己生来就不如弟弟,天生就是要伺候男人的,在家伺候爹和弟弟,到时候嫁人了,就伺候公婆和自家男人。
张婆子那个时候肚子争气,三年抱俩,加上婆婆抱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全副心神都在自己儿子身上。
王老爷子和王老柱哪里管孙女是咋想的,反倒觉得王永珍被教育的好,才多大,就懂事的很,任劳任怨的带弟弟,姐弟多和谐啊!
等到后来,孩子慢慢多了,王永珍也慢慢大了,张婆子才发现,这个继女已经被婆婆调教的彻底歪了。
就算张婆子想把她掰过来也已经迟了,更何况,王永珍因为林婆子,对张婆子这个继母也一贯的没啥好印象,总觉得这个继母是要害她。
张婆子是继母又不是圣母,自然就撒手不管了,反正到时候吃亏的不是自己。
第两百八十二章 泼出去的水
等到王永珍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人家是张婆子托人给选的,有好几家。
可最后决定的是当时还没死的林婆子和王老柱,孙家在这一堆人选里,家境算是最好的,可按照张婆子,如果王永珍是自己的亲闺女,或者两者的关系没这么恶化,她都不会让王永珠选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