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又提起兴趣来,眉飞色舞的描述了一番。
原来,王永珠和张婆子走后,宋春花就跟傻了一般,问话也不回,掐她也不哭了,跟木头一般。
把宋家人吓着了,急急忙忙的拖到屋里去了,隐约听到说些什么,是不是丢了魂之类的话。
没多久,那赵家就来人了,雇了马车,还有个婆子,带着一包袱的衣裳,给宋春花换上,听说还是绸缎的。
宋家大嫂和二嫂的眼珠子差点都沾在那绸缎新衣裳上下不来,看那婆子给宋春花换上,恨不得从宋春花身上给扒下来。
也亏得宋春花此刻傻乎乎的,让干啥就干啥,虽然不说话,可那婆子也觉得大约是害羞。
穿好衣裳,还给宋春花重新梳了头发,才发现她脸都肿了。
婆子只觉得这乡下人家一点都不懂规矩,再多不是,今儿个也是喜事,哪能打脸?
再看宋春花木讷的样子,猜想估计是宋春花不乐意,家里逼着她嫁人。
叹了一口气,婆子也是赵家雇来的,给宋春花梳头,又用自己带来的脂粉给将脸上遮盖了一番,插上几根带来的银簪子,加上身上一身粉色的绸子衣裳。
倒衬出了宋春花的美貌来。
等人一打扮好,那婆子在门口喊了一声,那个赵老爷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近来,看着宋春花,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抓着宋春花的手,色迷迷的捏了好几把,就往车上带。
宋春花木木的跟在赵老爷后面,这般美貌的样子,倒吸引得几个闲汉吹起了口哨。
赵老爷瞪那几个闲汉几眼,忙忙的将宋春花给推上了车,自己也爬了上去。
宋家老大追出来,在车边站着不让马车走。
赵老爷不耐烦的掀开车厢帘子,丢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宋家老大
忙接过荷包,让开了路。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慢慢行驶起来,村里人看没热闹可看,也就散去了。
唯有孩子们,跟在马车后跑着,一阵风吹过,掀起帘子,就看到马车里,满头白发的赵老爷正搂着宋春花,胡乱的在她脸上啃着呢。
孩子们回去一学舌,满村的人都知道了。
除了少数几个男人,念叨了几句鲜花插在牛粪上,什么梨花压海棠之类的酸话,没几个人同情宋春花。
宋家的名声,倒是更臭了,不管谁家,说起宋家都摇头,当家人更都将宋家排除在了自家孩子的相看范围之外,不想有这样的亲家,实在太丢人了。
就连林氏,最后也忍不住感慨:“宋家这样没规矩,为了钱脸面都不要的人家,以后只怕一家子说亲都难了。为了银子,几辈子的老脸都不要了,还好跟那宋春花断亲了,不然咱们家也要跟着丢脸了…”
张婆子出来恰好听到这句,眼皮子一翻,手里拿着的筐子往地上重重的一顿:“丈八的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的玩意,你还有脸说别人?自己当初干的那些以为老娘都忘了?要不是我们老王家给你兜着,你以为就你这油锅里都要捞银子出来花的德行,人家就乐意把闺女嫁给你不成?”
“天还没黑就扎着手闲嗑牙,家里事情都做完了?再这么偷奸耍滑不做事,看人家卖闺女做妾体面是吧?老娘明儿个就让老大也把你卖了!”
林氏一听,脸一白,想起当初在林家的遭遇,再想想在王家的好日子,顿时打个激灵,忙讨好的挤出笑来:“娘,我这就去,这就去…”
张婆子冷哼一声,吃着她闺女的穿着她闺女的,还想嚼舌头,当自己是泥菩萨么?
江氏看张婆子脸色不对,低眉顺眼的赶紧溜了。
院子里就剩下张婆子母女,张婆子这才一笑,拍着大腿:“总算宋家那群混账干了件人事,娘可都打听清楚了,那赵家是外地人,到时候带着宋春花一走,天南海北的,这辈子说不定就不回来了。娘也不担心宋春花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见王永珠沉默不语,张婆子怕自己闺女心软了,忙道:“闺女啊,你可别心软,这事也轮不到咱们出头,初嫁从父,再嫁由己。宋春花虽然生养过,可也没正式嫁过人,自然要听家里安排。就算宋家做得再不地道,卖闺女不好听,别人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没看到宋家族长都不出面?”
王永珠倒不是别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宋春花今日苦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她只是觉得难受,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低下,各种身不由己,大部分女人都习惯了,认同了甚至还做了帮凶。
她到此刻才深切的感受到了这种差距。她能在王家如此自在,说一不二,多亏了张婆子这个娘,如果不是张婆子,就算自己再厉害,独自一人也难以对抗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王永珠走近张婆子,靠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更,吃饭去了,晚上有好吃哒……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张婆子被闺女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拍拍王永珠的背:“珠儿,怎么啦?可是山里不顺利?还是担心宋重锦回来怨你?”
王永珠没说话,只摇摇头。
“傻闺女,咱们家以前那日子也过了几十年,不也把你们养大了?就算山里那事不顺利也不怕,这还有几个月呢,实在不行咱们全家都进山去寻摸那黄松菇去,总能凑齐的。”
“实在凑不齐,咱们好好跟张大老板说说,明年再补给他。再不济咱们家赔银子给他。这是一家子的事情,哪里就要你一个姑娘家操心?”
王永珠听得心里又暖又酸,眼圈都有些发红,搂紧了张婆子的腰,“娘,有你真好!”
张婆子看似重重的拍一下王永珠,实际落在她身上的力道轻得连蚊子都拍不死,故意板着脸:“多大的姑娘了,还跟娘撒娇…”
嘴上这么说,心里着实受用,眼睛里都透出高兴来。
嗔怪了一句,又操心起来:“可是担心重锦回来怪你没拦着宋春花去做妾?你放心,他要是脑子糊涂想怪你,看娘怎么收拾他!”
说到这里,张婆子想起正事来,拍一记王永珠:“说起这个,前儿个宋重锦吃药那事,我当时听了心里就不对劲,只是一时看他眼睛看不清楚,一时又去镇上给他出气,倒混忘记了。娘跟你说,宋重锦这事办得可不地道啊!”
“他如今是有主的人了,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着想,那毒药是能随便吃的?万一解药没用咋办?娘前些日子还想着,等起了大屋,你四哥跟柳家姑娘要是能成,就给你们一起把事办了。可出了这事,娘心里想着你们这事还是等两年看看再说!”
“宋重锦这孩子还是好的,只这顾前不顾后,不把你放在前头的性子还得磨磨,不然以后成亲了,这性子可够你受的。你得记住,这男人啊,没得手之前你说啥都好,娶回家了就不拿你当回事了。娘不会害你得…”张婆子苦口婆心。
王永珠心中也确实因为这事有疙瘩,再者她因为宋春花一事越发的知道张婆子的好,当下毫不犹豫的点头:“娘,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都听娘的!”
张婆子喜笑颜开,不怪她最疼闺女,闺女多听话,多贴心啊,谁像那几个白眼狼儿子,为他们好,他们还以为自己这个当娘的要害他们呢!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进屋去了。
远远的躲开的林氏看到张婆子进屋了,才敢走出来,撇撇嘴想嘀咕两句,想起张婆子说的话,再想想宋家,林氏忙将牢骚给吞了回去。
从这以后,林氏倒是又老实了不少。她自己也发现少在王永富面前抱怨,王永富和几个孩子对她还亲近了些。
林氏又不傻,哪里还不明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是少抱怨了,王家也安静了不少。
王永珠隔两日就到山洞去看看黄松菇的长势。
这日刚到山谷就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有人来过。
小心翼翼的还没走两步,就看到宋重锦从山洞里出来,见着王永珠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永珠,你来啦!”说着就要牵王永珠的手。
王永珠条件反射的手一缩,宋重锦牵了个空。
宋重锦眼神一暗,心中如何做想不知道,面上却做一无所觉的样子:“我看你在洞中铺了浮土,是在种什么?”
王永珠不觉得这个有什么隐瞒的,将来黄松菇种出来他总会知道的。
大大方方的回答:“我当日跟张大老板签契约,最重要的就是黄松菇。黄松菇产量少,不易得,我就试着种种看。”
宋重锦回想当初王永珠卖黄松菇给吴掌柜,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再加上这次他服下王永珠给的药,眼睛才几日功夫就恢复如初不说,他甚至感觉视力似乎比以前还好些了,这两日到了晚上都能看得清楚了。
结合以前的种种事情,宋重锦哪里不知道王永珠身上有秘密,只是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进了山洞,王永珠查看了一下黄松菇的情况,一切都好。
那边宋重锦已经烤好了一只野兔,还煮了一锅汤,招呼她过去吃。
吃着香喷喷的烤兔,宋重锦才将这几日办的事情缓缓道来。
他将银票那些还给了张掌柜后,第二天就让人宣扬了出去。
加上秦猎户和张掌柜出门就听到镇上沸沸扬扬的流言后,又气又急,偏又无处申辩。
两人如今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颜面无存,加上担心主子的惩罚。
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连夜逃跑。
将金银细软收好,环顾一下这院子,张掌柜犹豫了一下:“反正咱们也是要走的,这屋子也带不走,倒不如留给他罢了。总归是咱们对不住他,这点子东西给他了,咱们也算两清了。”
秦猎户冷哼一声,倒是默认了,从怀里掏出房契丢在桌上。
张掌柜也摸出房契,又将书铺的契约也翻出来,用砚台押住。
又写了一封信,大致就说两人自愿将两个院子和书铺赠予宋重锦,签字画押后和房契放在一起。
两人背起包裹,听着门外夜深人静没啥动静了,才悄悄的将门开了一条缝,溜了出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没看到,他们没走出多远,身后就跟了好几拨人上去了。
宋重锦说到这里,看了王永珠一眼。
王永珠斯斯文文啃着兔肉,喝了一口汤才开口:“你事情都办完了?”
宋重锦不知道怎么,感觉后背一凉,忙道:“还没有,我是收到了一个消息,特地赶回来跟你说的。”
王永珠慢条斯理:“正好你回来了,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宋重锦给王永珠又殷勤的添了一碗汤:“什么消息?”
王永珠才开口:“你走第二天,宋家给她寻了一个外地行商,姓赵,五十多了,卖给那姓赵的当妾。她不乐意,哭着说求你去救她…”
第四百六十二章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重锦打断了:“我知道。”
“你……你知道?”王永珠一愣。
“当初从柳家回来,我就听到风声了。”宋重锦神色冷淡,如同说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了,宋家的事与我何干?我若真信了去帮她这一把,前面我何必费劲心思跟她断绝关系?这样也好,她只要不作妖,日子也能过下去,免得留在村里,被宋家卖来卖去的…”
王永珠心思一动,听宋重锦这话,似乎这里面他还插了一手?
不过王永珠懒得去问,她将话传到了,宋重锦如何处置是他的事情,自己管不着。
因此岔开话题:“你说听到消息要告诉我,是什么消息?”
宋重锦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什么,顺着王永珠的意思转了话题:“还记得那田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