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还能跟我提条件?”王永珠扫视了一下全场。
马老大的脸色灰败下去。
好半天才叹口气,缓缓交代。
原来,他们是镇上那家本地最大的山货贩子钱大豪出钱雇来的,以前他和镇上的大小山货贩子将价格压到最低,统一价格,然后高价转卖出去。
赚得是盆满钵满。
自从王家山货收购的名声打响后,对他的影响最大。
他家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抢人生意断人钱财,那是比杀父还大的仇恨。
钱大豪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原来镇上也有几家公道的山货收购贩子,都被他用各种手段要么给挤走了,要么给害得家破人亡了。
所以石桥镇才是他一家独大。
这王家抢了他的生意,他怎么会放过?
王家的底子他也打听过了,本就不是有钱人,就算那王家闺女染布得赏赐有了点家底,可收山货这个行当,一个不小心,收错了东西,那就是倾家荡产的。
所以他先是雇人来以次充好,想先骗王家一笔钱,然后等王家将收到的假货卖出去的时候,他再将事情闹大。
那个时候,王家的名声就彻底坏了,就算她们能收到东西也买不出去了。
没想到,王家居然还真有点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他精心炮制的次品居然被发现了。
幸好他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一个心腹去做的这事,无人能查到他头上来。
提心吊胆了好久,发现王家没动静,他才放下心来,想来王家没什么靠山,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一计不成,钱大豪又想出个主意来。
这王家就如同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留着就碍人的眼睛。
既然王家的几个儿子会看山货,那就把这几个儿子毁了,看他家的山货生意怎么做?
下定了决心,钱大豪就到处寻摸人手。
这个时候马老大和他的一干兄弟就入了钱大豪的眼。
马老大做事干净利落,手段狠辣,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人,正是干这个的好手。
加上隐约听着马老大和他的兄弟背景不太清白,他就越发放心了,这样的人,只要银子给够了,杀人放火什么都干。
他找到了马老大,许诺给他们五百两,要他们对王家下手,不管是打也好,还是别的法子也好,反正只要逼得王家不敢做山货生意了,这事就算办成了。
马老大先是有些犹豫的,可如今他们当初事发,逃出来的仓促,金银细软都没多带,又都是每顿好酒好肉习惯了的人,这回到石桥镇几年,身上带着的银钱都花用得差不多了。
加上他想着给兄弟们成家,娶媳妇,过安稳日子,不想再过过去那种刀口舔血的生活,可囊中羞涩,一直没办法办成。
钱大豪这五百两说少不少,也勉强够了,才动了心。
钱大豪预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就回家等着马老大的消息了。
交代完一切,马老大浑身的精气神就去掉了一半,灰头土脸的,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王永珠对这个钱大豪还真没印象,她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点点头,表示的确有这个人物。
王永珠心里有了底,正要说话,金斗正好将老刘大夫给拖了回来。
可怜老刘大夫,偌大的年纪了,这一年来,因为王家层出不穷的事情,几次三番,生生的被王家人给拖得快断了气。
好半天才喘匀了呼吸,摸着下巴的胡子,还来不及发表一下自己的愤怒,就被扯到了王永贵面前:“老刘大夫,快,快给我三叔看看…”
是金壶。
老刘大夫没奈何,给王永贵把了一下脉,又看了看伤势,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不妨事,不过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用药酒每天擦三次,十天半个月就好了。这几天吃清淡些,少动这边肩膀就行。这么点小事,值得这般蝎蝎蛰蛰的将我拖来?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金壶堆着笑赔了不是,才又问道:“可我三叔这还昏迷不醒呢,可是有哪里不对?”
老刘大夫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不对的?他昏迷不醒,不是被吓得就是被疼得,他睡好了自然就醒了。”
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药酒来:“这是药酒,给钱!一百文。”
张婆子忙掏出钱来塞给了老刘大夫,“麻烦老刘大夫了,家里孩子没经过事,看到他三叔替他爹挡了一棍子昏死过去给吓坏了。得罪您老的地方,还请您老多担待担待。”
老刘大夫的脸色才和缓了下来,又叮嘱了几句:“这两天别沾水,明儿个肩膀哪里会肿起来,变黑紫,都是正常的,不用理会,只记得擦药就行。”
不仅张婆子,王永富一家和江氏他们都将这交代记在了心里。
王永珠又让老刘大夫给其他受轻伤的族人看看。
老刘大夫来都来了,多看一个多一点诊金,也就耐着性子挨个看过去,到最后老脸直接黑了,不就擦破点皮吗?一个个皮厚肉粗的,这也值得看大夫?
“得亏我来得早,不然——”老刘大夫叹口气,看着最后一个后生,他也就小拇指被擦破了黄豆大那么一块皮,也被算到轻伤里了。
听到老刘大夫叹气,毕竟年轻,心里就一慌:“老刘大夫,不然怎么了”
老刘大夫狠狠的拍一记后生的手:“不然都好了!不然怎么了?”
第二更~~
第四百七十三章 死同行
旁边的人听了老刘大夫的话,都哄堂大笑起来,还调侃了两句那王家后生,直笑得王家后生脸发烧才罢休。
王永珠却非要老刘大夫给那些受了轻伤的人,也一个个都涂上药包扎一番,还要包扎出看起来似乎断胳膊断腿的效果来。
老刘大夫吹胡子瞪眼,这是侮辱他的医术好吗?一个个连药都可以不擦,还非要包扎得跟断腿断胳膊一样,这是说他医术不精吗?
有心拒绝,可他老胳膊老腿了,也知道这王家闺女的厉害,只怕经不起她一个指头。
只得气呼呼的挨个将王家受伤的族人,给包扎得跟粽子一样,手下还用力,将绷带缠得老紧,让人都活动不开,真跟胳膊腿断了一半行动困难起来。
被迫包扎,还好端端的就被包扎得行动不便的王家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嘲笑成一团。
老刘大夫干完这活,转身到王永珠面前:“行了,还有谁要看?”
老刘大夫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王永珠面前那个大汉,胳膊上扎着箭,血还一直流着,不远处地上也躺着一个,也扎着箭,躺在那里直哼哼。
只不过他是王家人请来的,王家人没开口,他自然不好说啥,此时王家这边的人都看完了,作为大夫,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受伤,不闻不问吧?
王永珠指着马老大和他手下:“这两位,麻烦刘大夫您给随便包扎一下,别让他们今天死在我王家就行了。”
这是什么话?
老刘大夫一愣,不过再看王家族人都在,就知道又是一场是非。
也不多说,剪断了箭,拔出箭头,随便的给糊了一层药,看着把血止住了,又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就算了事了。
马老大他们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敢说啥。
不过这老刘大夫的药敷上去后,凉丝丝的,血也不流了,就知道这命是保住了。
王永珠给老刘大夫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走了老刘大夫。
王永贵被诊断完毕,没什么事情,就被金斗和金壶两兄弟给抬回到自己屋里去躺着去了。
江氏和几个孩子都守在他身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林氏先前出来,见自己男人抱着老三哭,先是一惊,然后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家男人出事就好。
等后来听说,居然是王永贵替自己男人挡了一扁担,不然只怕自家男人的头就要开花了。
忍不住后背就是一阵冷汗,看着王永贵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此刻见江氏一家子都只围着王永贵,她还主动去灶屋烧了一锅热水给拎到三房屋里:“三弟妹,我给烧了一锅热水,你趁着三弟还没醒,给他擦擦身子,受伤的地方用热水蒸一下。”
乡下的偏方,说是受伤的瘀青的地方,用刚煮好的鸡蛋滚一滚,或者用热毛巾蒸一蒸好得快。
江氏抹一把眼泪,谢过林氏,接过热水,投了帕子,给王永贵擦身体,蒸伤处不提。
院子外,得到消息的王家族长,还有没有了当家大权后,倍感失落,没事就去地里转悠的王老柱也都回来了。
王老柱先是去看了受伤未醒的老三,然后回到院子里,王家族长正在和王永珠商量如何处置马老大这一群人。
王家族长以前对王永珠当家,心里是相当不满的,谁家有没出阁的闺女当家的?
可后来一想,王家让王永珠当家,也是奇缘巧合,没法子的事情。
本想着让王永珠凑合一段时间,等王家缓过气来,他作为族长肯定是要干涉的,又不是没男人,怎么能总让一个女人当家?
没曾想,王永珠折腾什么染布,还得了宫里娘娘的赏赐。不说别的,就这个名声,将王家女儿的身价都抬高了。
外村的人,都知道王家女得到宫里的夸奖,纷纷跑来求娶,一下子好几家的姑娘都给定出去了。
更别说王永珠当家后,抢水一事,让王家在村里的话语权就高了一截,再加上收山货,很是造福了村里的人。
不用跑到镇上那么远去卖山货,价格还高得多,谁不高兴?
如今村里,王、宋、李三家,除了里正外,已经是隐约以王家为尊了。
王家族长虽然年纪大些,可并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看王永珠一个女孩子,从当家后,就为王家谋了这么多福利。
就绝口不提女人不能当家这种话了。
如今,这看着是找王家一家的麻烦,可如果真的让他们得逞了,王家的生意做不成了,那王家才因为这些而被推上去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这已经不是王家的事情,而是事关整个王家家族的事情了。
不过那钱大豪,他也是知道的,在石桥镇的势力不容小觑,真要撕破脸对上,怕王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因此态度就比较的纠结。
王永珠可管不了那么多,这钱大豪先前用那次品来试探使坏,她因着旁的事情,一时还真没腾出手来。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钱大豪就忍不住了,居然使出更恶劣更凶残的手段来。
按照马老大交代的,那钱大豪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就是要将王家人打到害怕,不说弄出一条人命来,起码打残一两个。
不然马老大和手下为什么上来就往王永富和王永贵的头上抡扁担?
那个打伤王永贵的汉子和马老大也说了,他们如今没想沾人命,所以手下都把握着分寸,想着的是把人打昏迷不醒,躺上十天半个月,或者将王家人腿打断,让他们也没法去收山货,也就能交差了。
王永珠听完,又是后怕,又是勃然大牛…
以前听过一个相声段子,说的是:数九隆冬盼春光,夜半三更盼朝阳;花容月貌盼大款,闲散二奶盼流氓;夜读的才子盼女鬼,光棍的老头盼大娘,演戏盼着等得奖,说相声盼着死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