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到了中午,文书们一个个饥肠辘辘,正要使唤个跑腿的去随便买点吃的回来。
就听到守卫的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伙计走了进来。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这是谁点的?这么大手笔?”
互相看看,彼此都知道在场的就没有这么大方的人,毕竟看着这几个伙计眼熟,那不是镇上最大那家酒楼的伙计么?
看那么多食盒,就算里面是馒头,那也比别家的馒头贵好吗?
这要是饭菜,不得一二两银子?
那些伙计们,一个个训练有素,领头的上前:“这是宋秀才定下的席面,知道各位官爷没时间去吃,特地让小的们给官爷们送来。敢问官爷,这饭菜摆在哪里?”
几个文书面面相觑,没想到居然是宋重锦。
领头的文书忙招呼着把桌案给腾了两张出来,让将饭菜摆在上面。
食盒里的饭菜还是热气腾腾的,一打开食盒盖子,就是一股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勾得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文书,忍不住吞口水。
菜大约有十来道,有肉,有鱼,有鸡,还有蹄膀,腰花之类的,浓油赤酱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伙计们将饭菜摆好,“各位官爷请慢用,下午自有人来收食盒。”
说完,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文书们围坐在几案旁,开始还有几分矜持,几筷子菜下肚,就顾不得了。
吃得肚子滚圆,又泡上茶来消食。
那年龄最大的文书才叹道:“如今的年轻人正不得了,年纪轻轻的,不仅考上了秀才,为人做事还如此妥帖,将来若能中举,自有一番造化!”
旁边的文书附和:“可不是,咱们当初像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哪里懂得这么多?”
“这宋重锦也算是时来运转了,当初不过是个乡下猎户,他家那点子事情,谁人不知?没曾想,如今倒是发达了!谁让人家娶了那么一个能干会赚钱的娘子呢?”还有文书不服气,酸溜溜的道。
就有人嘲笑:“我说刘兄,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吃了人家宋秀才的席面,人家宋秀才的礼也没见往外推。这饭还在喉咙口没下去呢,就开始说这些酸话,亏心不亏心啊?”
“要我说,人家宋秀才大气,做事愣是让人挑不出个错来!就凭这个,就该人家过好日子,娶好媳妇!就你这样的,长得寒碜不说,心眼又小,难怪你还娶不上婆娘!”
“你——”那刘姓的文书顿时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理论。
被旁边的文书,和着稀泥的给拖开,才算罢了。
宋重锦不知道他送了一桌席面去,居然还引发了这场小摩擦。
他正揣着官契,朝着七里墩赶去。
到了家,将官契往张婆子面前一放:“娘,事情办好了。”
张婆子将官契拿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天,别的字不认识,可上面王永珠三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当下一愣:“这上面咋是永珠的名字?”
宋重锦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咱们家挣钱的是永珠,自然写永珠的名字。以后咱们家置办值钱的铺子还有田地,都写永珠的名字!就连我都是永珠的!”
张婆子一脸一言难尽。
一方面是喜悦女婿对闺女一番心意,别的不说,这置办的家业都在闺女名下,最能说能问题。
一个男人,有没有责任感,是不是真心跟婆娘过日子的,一眼都看出来了。
闺女这眼光果然没错,宋重锦这孩子,当女婿的确是万一挑一了。
只是,她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女婿跟闺女太恩爱了,见天的这么秀,虽然她是很欣喜两人感情好的。
可狗粮吃多了也腻好吗?
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丈母娘,这个时候还是要说几句客套话的:“瞧你这孩子说的,怎么能什么都写永珠的名字?以后就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就好。”
宋重锦一笑,没将丈母娘这话当真。
见张婆子捧着官契舍不得撒手,干脆退出来,去找王永珠。
王永珠正在偏方里整理染料,这次她成功的调制出姜黄色来,已经试验过了,颜色十分耐看。
她这两天得了空闲,又研究起孔雀蓝来,这种蓝需要的就不是植物了,而是矿石了。
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王永珠琢磨着,这次历家给了她这个面子,而且看这架势,还要继续合作下去的。
就想着,将这所有的染料方子,都整理出来,交给历家。
投桃报李!
历九少给予她机会,她不吝于给历九少利益。
目前,她还需要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给她挡住风雨,这些染料方子,就是她的诚意。
见宋重锦回来,脸色柔和,眼神里带着喜色,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果然,听宋重锦一说,一百五十顷的山林,只定了一百顷,花了五百两,顿时乐坏了。
他们可占大便宜了!
忍不住抱着宋重锦亲了一口。
宋重锦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勉强的推开王永珠:“事情已经办妥了,咱们明日就回县城?”
十分迫不及待。
王永珠也明白,宋重锦这已经耽误好些日子了,再耽误下去,只怕长青书院都要将人开除了。
因此爽快的点点头:“咱们明天就回去。”
宋重锦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这个好消息。
第八百二十三章 生辰
三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既然说了要回县城,那就开始将剩下没打包的行李都开始打包。
到了晚上,张婆子做了一桌子饭菜,让把大房、三房还有四房都叫来后院吃饭,也是有话要交代。
饭吃了一半,大家都知道了,明儿个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他们就又要回县城了。
这一次,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确定。
王家兄弟都有了几分不舍,以前若是让他们说舍不得亲娘和妹子,说出去自己都不相信。
可如今,亲娘和妹子不在身边了,才知道她们的好。
“娘,你这去县城了,啥时候回来啊?”王永贵问。
“回来做啥?看你们一个个不成器的样子,回来生气?老娘我在县城,日子舒坦的很,是有多想不开回来怄气?嫌老娘活得太长了是不是?”张婆子冷哼。
“娘,下半年可就是您五十大寿了,总不能不回来吧?”王永富闷声道。
张婆子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大儿子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好半天才道:“你们爹还没过周年,做什么寿?让别人在背后戳老娘的脊梁骨不成!”
这话说的也是,如今这世道,这家里有人去了,还没过周年,生辰之类的喜事是不办的,免得冲撞了。
柳小桥嫁过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婆婆的生辰,突然听王永富这么一说,忙一个激灵,陪着笑:“瞧娘说的,就算不大办,可咱们做儿女的,自然也要孝敬娘才是。不说别的,咱们给娘做两身衣裳,自家人办一桌子席面给娘祝寿也是使得的,谁人能说?”
说完狠狠的瞪了王永平一眼,这个棒槌,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不跟她提一提?这要是忘记了,以后岂不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
王永平一脸的懵逼,他也不知道啊?
张婆子倒是犹豫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前几十年就算是整生日也没她什么事,庄户人家,只有男人才做生日,女人的生日都是无声无息的过去的。
嫁到王家之前,她从来没过过生日。
嫁到王家之后,在她生下老大和老二之后,那几年跟王老柱算是感情最好,家中公公还在世,拿她当王家的功臣,也曾在生日当天,让婆婆给做过一碗长寿面,放上两个鸡蛋,就已经是难得了。
王老柱也曾偷偷用私房钱,给她买过一点零嘴,或者一朵头花什么的,自然是不敢让林婆子知道。
后来公公去世,孩子又多了,家里事情多,再到她生辰之前,婆婆总要闹上一闹,挑她的毛病各种找茬。
她心知肚明这是婆婆不想给她过生辰,加上王老柱也被婆婆劝说,听信了什么女人本就命苦,总是过生辰不好,会把福气越过越薄,倒不如攒起来,等到五十了,做个大寿的鬼话。
她也就赌气不过生辰了。
去年的生日,正逢收山货最忙的时候,除了闺女永珠那天给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又给了十两银票,做了一身衣裳外,其他的人提都没提。
当时永珠就给自己承诺了,说等自己五十大寿的时候,一定给自己办得风风光光的,谁曾想今年那当家的就去了。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的心结,说实话,去年张婆子的生辰,差点给忘记了,还是在生辰前两天,偶尔听王老柱嘀咕了一句,说是张婆子生辰快到了,再过一年就是五十了,攒了这么多年,该做个大寿。
她忙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了日子。
也知道了林婆子的那些鬼话!说实话,这鬼话,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
若真是福气越过越薄,怎么着家里上上下下的都过生辰,到那一天,不论大小,多少都给煮个鸡蛋应应景,都不怕福气过薄了?
因此才气不过,许诺等张婆子五十大寿,一定要给她过得风风光光的。
当时王老柱去了的事情,谁也没料到。
这样给张婆子大办估计是不成了。
王永珠想了想:“娘,好歹是哥哥嫂子们的一片心意呢!如今咱们家不能大办,倒是委屈娘了!到时候咱们就回来,给娘在家里好好过!等出了孝,再给娘你补一个!”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王家兄弟,忙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要给张婆子过个热闹的生辰。
张婆子犹豫着,才答应了。
不放心的又叮嘱:“咱们自家里人热闹一下就好了,别闹出去,免得人说嘴!如今咱们可得注意名声,这些事万万不能出差错!不然连累了你们妹子和妹夫的名声,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到底心里还是高兴有人记得自己的生辰的,尤其是老大,没想到他心里还记着。
因此跟王永富说话的语气,也难得平和:“明儿个我去了县城,这家里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老大,你跟林氏既然已经断了,那就是破了的镜子。虽然人都说破镜重圆,可你们看看那镜子,破都破了,就算勉强粘在一起,也膈应不是?”
王永富没想到有一天,亲娘能跟他这么和气的说话,当下眼圈就红了:“娘,你放心吧!儿子省得!”
“你心里有数就好!”张婆子也不多说:“金斗的婚事,你也可以让老四家的帮忙相看着了,先定下来,等出了孝就成亲。”
王永富点头答应,又拜托柳小桥:“一切都要弟妹操心了!”
柳小桥实在不想接这个摊子,林氏那个泼妇要知道是她给相看儿媳妇,不得闹翻天啊?
可婆婆亲自开口发话了,王永富又亲自拜托,她再傻也知道此刻不是拿乔的时候,忙老老实实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