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是宫中发了旨意,说是宫宴,点名要齐乐进宫,齐大学士,才将齐乐放了出来,这一放出来,就出了事——”
说到这里,齐夫人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才继续道:“那次宫宴好像是为了迎接各国使节,当时齐乐还在宫宴上大放异彩,皇帝还亲口夸赞过她。没想到,宫宴结束后,齐乐就留宿在宫中,以往她也经常如此,被长阳长公主留在宫里住上几日,大家都没当回事。”
“哪曾想,这后半夜就出了大事,一夜之间,宫里就死了几百口人,有宫女太监,听说还死了几个贵人。齐呢那一夜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人前了。”
“有人说,齐乐那一晚上,也死在宫里了,有人说,齐乐被毁容,然后被齐家接回去,远远的嫁了了事。还有人说,齐乐卷入了宫里的阴谋,被宫里秘密处死了,个说纷纭。”
“齐家没多久就对外说,已经将齐乐嫁到外地去了,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后来,所有问齐乐的人家,都被宫里怪罪。大家都不傻,知道这齐乐只怕是宫里的忌讳,就再也无人提起了。”
“当初轰轰烈烈的一个人,就这么悄然无息的不知所踪了。那一段时间,京城贵女们,都物伤其类,只觉世事无常。再后来,过了约一年,不知道怎么的,齐家就触怒了先帝,然后就直接抄家发配了。”
说到当初那一夜,几十年过去了,齐夫人眼中都还残留惊恐之意。
王永珠将齐夫人说的,在心里细细的揣摩了半日,和卫国公老夫人说的话一相印证,一个艳丽如牡丹花,娇艳动京城的女子形象跃然而出。
只可惜红颜薄命,不知道是那一夜就死在了宫中,还是侥幸逃脱,要隐姓埋名的躲藏起来。
以王永珠的猜度,恐怕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不知道,这后来齐大学士所谓的触怒先帝,是不是还和齐欢有关,不然怎么先帝会说齐大学士欺君?
莫非是齐大学士冒着欺君的风险,将齐乐远远的送走的缘故?
可是,那皇帝又一直追查齐家人的下落,连齐欢的尸骨都不放过又为了什么?
那个小金印又从何而来?
王永珠倒是越猜越多疑问,干脆也就不多想了。
谢过了齐夫人,就打算告辞。
齐夫人回忆起了当年,也有些精神不济,也没心情送客,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永珠搀扶着张婆子走到门口,就听到齐夫人悠悠的声音响起:“永珠,不要再查下去了!当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古来今往,凡是涉及到皇家私密的,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千万别查!”
王永珠只回头说了一声:“师娘你放心!”
却没有直面回应齐夫人的话。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齐夫人的一声轻叹。
张婆子虽然不懂这些,可也听得出来,兹事体大,想说什么,看着闺女的脸色,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
那边宋重锦和杜老太爷的话也说完了,正和金壶在外头等候着她们母女,将两人出来,笑着迎了上来:“娘,永珠,咱们回家吧!”
出来,上了姚大安排好的马车,一路回家,金壶想说点什么,可看看自家奶的神色,十分有眼色的装自己不存在。
一路无话。
回到家,金壶十分机灵的就说自己困了,钻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王永珠三人却没有睡意。
在上房里,让谷雨送上茶水,在门口守着。
先商量明日祭拜齐欢的事情。
这才是正理,如今衣锦还乡,高中进士,自然是要告慰齐欢的在天之灵。
宋重锦也是这个意思。
王永珠就吩咐谷雨将姚大和石头叫来,吩咐明日一早就去采买祭拜用的东西去。
姚大和石头听了,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就要说今日在杜家的事情,张婆子却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熬不住了。你们有事回自己的屋里商量去,我先歇下了!”
说着就要赶人。
王永珠知道,这是张婆子避嫌,涉及到齐家,她这个齐家外孙的岳母掺和实在不像。
再看宋重锦似乎也有事情跟自己商量,这齐家牵涉到事情太多,她也不想让张婆子知道太多,免得她担心。
也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叮嘱了张婆子几句,跟宋重锦回了房。
宋重锦先开口。
他今日赴宴,自然不同往日,席上所有的人,那都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宋大人,还有更奸猾一些的,更是一口一个世子爷或者世子大人。
满目看去,都是殷勤的笑脸,满耳听着,都是阿谀之词。
即使宋重锦心中再不耐烦,也耐着性子,跟人打招呼。
还好他一贯冷脸,也无人说他冷傲,反倒觉得他能点头示意一番,就已经是极为平易近人了。
想这荆县,从吕文光算起,又能有几人,能有幸和国公爷家的世子一起吃饭的?
这说出去,能吹上半辈子好吗?
大家都争相抢着给宋重锦接风洗尘,若是都答应下来,恐怕宋重锦每日啥都不干,就能从月头吃到月尾去。
宋重锦自然没心思理他们,不过他在翰林院里,有顾长卿指教,还有宋弘带着,也学会了几分圆滑了。
只推说,大家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不得闲,明日要去祭拜母亲。
后日他做东,在酒楼定席面,谢长青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请吕文光和县尉还有县丞还有几个名声不错的乡绅作陪。
大后日,他再回请大家。
然后就要启程回老家,毕竟圣旨说了,让他回乡省亲呢,耽误不得。
这么一说,谁还敢说个不字?更何况,宋重锦也还算面面俱到,来者都回请了一番,回去后也能说,曾经吃过国公世子请的席呢。
才算脱了身。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拜祭
先前他跟杜老太医在书房,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
王永珠虽然也说了京城的事情,宋重锦也没有隐瞒过她,只是,有些事情,朝中的事情,还是宋重锦亲自说来,更为详细。
杜老太医曾经也是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自然更为了解皇帝。
细细问过宋重锦后,又思忖了半日,才道:“当今陛下,心计极为深远。当日他为皇子之日,在诸位皇子中,名声并不显。然后最后却是陛下荣登大宝,可见其手段心机心性。”
“你走后,恐怕京城一时不得安稳了,我说老大怎么会将君哥儿送到荆县来,恐怕也是担心,君哥儿如果不到荆县来,按照京城那边不成文的规矩,就该入太学院了。”
“如今陛下一手促成了这文武之争,太学院的学生年轻气盛,容易被煽动,太容易出事了。这才将君哥儿送出来,也好避开这一阵。”
“陛下借着你的名头,掀起了文武之争,也将你摘了出来,算是福祸相抵了。只是,发配你到赤城去,恐怕还有深意。”
“我猜度着,只怕齐家的事情,恐怕还有后续。哪里如今是齐家已知的唯一的血脉,说不得陛下是以你为饵,引出他想引出的人。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宋重锦此刻将杜老太医的看法说出来,王永珠心中一动。
将齐夫人那边得来的齐乐的消息一说,两人对视了一眼。
恐怕这里面有联系!
只是如今齐乐生死不知,此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真如杜老太医说的,真能引出什么人来,也能解他们心头之惑。
到底明日还要去拜祭齐欢,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也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熟悉的地方,特别放松缘故,王永珠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香甜。
等醒来,早饭都已经得了,张婆子和宋重锦还有金壶都等着她。
匆忙吃了早饭,两人都换了衣裳,宋重锦着七品官服,王永珠着孺人命妇服,带着各色祭品,被围随着浩浩荡荡,朝着城外的庄子而去。
这一路,前头有亲兵开道,后头有亲兵拱卫,虽然没有县太爷那般,还要鸣锣开道,可就看着那亲兵浑身的煞气,百姓们都纷纷避让开来。
一个个在路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的往中间看。
毕竟宋重锦这才离开荆县不过半年左右,他长得又极为有特色,去年五月的龙舟赛又格外出风头,荆县的老百姓们一看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去年龙舟赛那个救人的举人老爷吗?这是中进士,当官了?”
“你才知道啊?这位可不得了,不仅是今年的新科二甲传胪,据说还是京城国公爷流落在外的骨肉,已经被认回去了,还被封为世子爷了呢!”
“这算什么?这位大人可是奉旨回乡省亲呢!有这份荣耀的,据说本朝以来,还是第一个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大人,回乡省亲后就直接要去任地上任了——”
“可不是,你们没看到,这位大人今儿个是去拜祭亲人,咱们县太爷,还有其他老爷们,一早的都让家里的管事去采买祭品呢——”
……
消息灵通的,七嘴八舌的就爆料起来。
听得周围的百姓一愣一愣的。
再看向那道路中,骑在马上,一身官袍威风凛凛的宋重锦,眼中不由得都流露出敬畏之色来。
好不容易看着宋重锦一行人经过了,才有人小声的道:“那后面马车里的,可是大人的那位乡下娘子?”
“那是当然!”
“那位娘子可真好命,这跟着就翻身成了官家夫人了!”
“可不是,这位大人也是个好的,中了进士,又认了个贵人爹,也没休了糟糠妻——”
“可不是,宋大人看着面相冷些,心肠倒是好!不然去年能救人?”
……
宋重锦和王永珠去得远了,倒是没听到这些话。
人群中,古娘子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咂舌,她本以为对门是秀才高中进士了,才有那样的派头。
没想到,这以前对门那冷面的举人老爷,居然是京城里贵人的血脉?
哎呦呦,他家居然跟世子大人成了邻居?他家两个儿子还吃了世子夫人做的吃食呢!
这么一想,古娘子就站不住了,拎起裙子,咕咚咕咚往家跑去。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再能跟那世子夫人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也是大有好处的。
她得回家找当家的商量去。
街道的另外一边,小五站在人群里,看着远去的队伍,又是激动,又是有些忐忑。
恩人回来了!这是莫大的好消息!
尤其是恩人高中,还是什么世子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官,可听起来似乎就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