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珍一边哭一边骂,将媒婆撵出了二里地才罢休。
回家就哭,就算让木头打一辈子光棍,也绝对不让他给人做上门女婿去,如何如何。
至此,王永珍倒是歇了心思。
可这一听到王永珠成了县令夫人,那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在家里翻来覆去了一晚上,终于想出一个主意来。
她倒是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王永珠当初把话就给说清楚明白了的。
就琢磨着,去打听打听,王永珠他们在家要呆多久?若是只呆上一段时间就走,倒是好说。
他们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七里墩,倒是可以趁着这次回来,她厚着脸皮多上门几次,就算被骂也好,赶出来也好,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只要能看到她经常出入王家的门,让别人以为她跟王家的关系好了些就行。
等王永珠他们一走,她再找个远一点的媒婆,找个远远的不知道这里头情况的儿媳妇,先把亲给成了再说。
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就算是搬出王家老宅子,可是木头有媳妇了,孙家有后了,也顾不得了!
只是,这主意她不敢跟人说,连木头面前都不敢露出一点来。
本来是不出门,只窝在院子里的,这两日也不窝在房里,只在门口坐着,听村里人来来往往的,说些只言片语。
尤其是知道他们家情况的一些人,故意的在王永珍面前说些王家如何好,王永珠和张婆子这次回来如何的风光阔气的话,气王永珍。
若是平日里,王永珍听了这话,也得怄上些日子,只觉得老天不公,亲爹死得早,自己命苦。
可如今她另有打算,倒是忍住了,每日还是在门口守着。
村里人都说,只王永珍倒是开了窍了?还是认了命了,知道这妹子成了县令夫人,拍马也赶不上了,所以倒是不怄气了?
所以等金壶带着杜使君在村子里大致的转了一圈,将人送回去后。
回自己房里,捣鼓了一会,揣了两样东西,到老宅这边一看,就看到王永珍正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件看起来是木头的衣裳在补,手里有一针没一针的。
金壶就那么一眼看去,就看到那袖口都被缝在衣摆上了。
忍不住眼角抽抽:“大姑,您这是补衣裳呢?”
王永珍正想着心思呢,突然听到动静,吓了一跳,一针就扎在了自己手上,顿时哎唷一声,跳了起来。
一看是金壶,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这么忽剌吧的出声,吓了我一跳!”
金壶翻个白眼:“大姑,你想啥呢,想得那么入神?你看看你手里的衣裳,也好意思说我吓你?”
王永珍低头一看,手里木头的衣裳,两袖口都给缝在了衣摆上。
顿时老脸一红,将衣裳往身后一藏,咳了一声道:“你来做啥?来看你娘的?”
金壶嗯了一声,就要进院子去。
被王永珍一把拦住了:“别走,大姑还有话要问你呢!”
金壶心里不耐烦,只觉得这大姑也忒不看人脸色了,到底忍住了:“大姑,你想问啥?”
王永珍将门一关,把金壶拉进院子里,小声的道:“你老姑父真当了县太爷了?”
金壶哼了一声:“当然!我姑父还是当今皇上钦点的县太爷呢!就连这回来,都是奉旨衣锦还乡!全天下独一份,连状元郎都没有的荣耀呢!”
王永珍又问:“那你老姑他们这次回来,还走不走?是要当咱们县的县太爷吗?”
金壶摇摇头:“大姑您是在乡下不知道,这朝廷可有规矩,本地人可不能当本地的县太爷。咱们姑父要上任的地方远着呢,您可别想着占便宜,或者借着我老姑他们的势干啥事!老姑知道了可是不依的!”
他到底还小,以为王永珍是要借着老姑和老姑父的势呢,忙先警告道。
没想到这话,可正中了王永珍的心思,忍不住脸上就露出一点笑影来,怕金壶看到,又忙憋了回去。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也是关心你老姑他们,所以才问问!行了行了,你去看你娘去吧!”王永珍问到了自己想要的,忙一推金壶,就收拾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回屋去了。
金壶挠挠头,走到林氏的屋面前,还没开口,门就打开了。
林氏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王永珍的问话和金壶的回答。
数着金壶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忙将门打开了。
一看金壶,就眼泪下来了,满口我的儿啊,我的金壶啊!娘可想死你了!
冲上来就要抱金壶。
金壶眼疾手快的避开了林氏的怀抱,有几分尴尬:“娘,你这是说啥?好好的说话不行吗?”
林氏一抹眼泪:“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走小一年,娘天天盼着你,想着你!眼睛都快哭瞎了!成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你了!好不容易见到你回来,你还嫌弃娘了?”
金壶看着林氏匆忙还没收起来的,炕上摆着的饭菜,炒鸡蛋、小菜,还有几个馍馍,这是吃不好?
再看林氏,这小一年,她当初从王家出来,将私房还有大房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过来了,手里有钱。
金斗还年底才送过一次粮食过来,不愁吃喝。
一年几乎没下地干过重活,皮肤也白了些,肉也多了些,下巴都双层了。
这也叫睡不好?
金壶本来还有几分感动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金壶也不说话,只冷眼看着林氏抹眼泪。
林氏哭了一会,也没见金壶上来劝两句,或者抱着自己哭两句,娘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顿时就觉得不对,从捂着眼睛的手指头缝里偷偷看过去,却看到金壶就那么站着,看着自己。
看不出被感动的样子来,倒看出来几分失望。
顿时心里一虚,顺着金壶的眼神看去,就看到炕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饭菜,顿时知道糟了。
忙解释道:“前些日子娘的确吃不下饭,这不是知道你跟着你老姑他们回来了,娘心里高兴么,也就做点好吃的——”
说着就抢着上前要去收拾,嘴里一边还说:“我马上就收拾好,你先坐会,娘给你煮两个鸡蛋去,放多多的红糖,好不好?”
金壶一把拦住了:“不用了,我说两句话就走,鸡蛋娘留着自己吃吧!”
林氏两只手无措的在衣服上擦来擦去,紧张的问:“你,你要跟娘说啥?对了,你这出去小一年,在外头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倒是长高了,没吃苦吧?”
金壶大略的说了几句自己在外头的情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递给了林氏:“这是我在外头跟着商队到了西边,给你带了两样东西,不值什么钱,你留着吧。”
林氏接过来,一入手,沉甸甸的,忙解开布包一看,两个银手镯,份量不轻,少说也有三四两重。
顿时喜笑颜开的往手腕上戴:“哎唷,我家金壶出息了!这都能挣钱给娘买银镯子戴了!娘没白疼你!”
一面就打听起来:“这么着,你这在外头小一年,倒是挣了不少钱了,都能给娘买得起这么重的镯子了?难怪人人都说这外头银子钱好挣,只要有本事,那满地的银子等着人捡呢!”
“我生了你们兄弟仨,如今看来,只有你最有出息,最孝敬娘了!你那个大哥,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满心满眼的都是他那没过门的媳妇!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心眼子都偏到那边去了。有啥好东西都惦记人家,倒是我这个亲娘,除了过了年给送了一回粮食,连口水都没见到你哥给娘送过。”
“还有金罐,被你爹和你哥还有你那两个叔叔婶子,给教得早都忘了我这个做娘的了!我当初还指望着,若是你大哥成亲了,我就跟你大哥去过,给你大哥带孩子,收拾家里。如今看是指望不上了——”
说着说着,就抱怨起来。
金壶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道:“娘,还记得当初奶说的话吗?当初咱们有点什么好东西,爹说要给奶送点去,你是咋说的?只说奶有老姑孝顺就行了,不差咱们家这点东西。”
“当是奶也说爹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说瓦屋檐前水,点点滴旧窝,前人做事后人看,你们怎么对老人的,将来你的孩子如何对你们。这话,娘你忘记了?”
“大哥这不都是跟着你学的吗?”
一句接一句的话,问得林氏哑口无言,愣在了那里。
金壶只觉得心累,“行了,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过段日子我又要出门了,这一次出门,估计没有几年不会回来。家里有大哥,每年送你粮食,你手头还有银子,自己种菜,养点鸡鸭和猪,日子也过得下去。”
“等再过些年,我每年让人给你捎些银子回来,你过日子也就够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这么安安稳稳的,大哥和我都不会不管你的!行了,我回家去了,你继续吃饭吧!”
说着就往外头走。
等林氏反应过来,金壶已经除了院子门了。
林氏追出去,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忍不住悲从心中来。
金壶这意思,她听明白了,说她有今日,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还要她老老实实的,以后他们兄弟也能供她一口饭吃。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辛辛苦苦的将他们三兄弟养大,不就是为了老了享福的吗?
如今这样,她哪里叫享福?
几个儿子跟着王永富日子越过越好,撇下她一个人,过着清苦日子,凭啥?
他们都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想甩开她?没门!
她得想个法子才好!
这么想着,林氏抹着眼泪进了屋子。
对面王永珍一直从窗户缝里看着,看到林氏进去了,才撇撇嘴,关上了窗户。
回想着金壶的话,心里的主意慢慢成形了。
对于老宅的一切,王永珠自然不知道,也不关心。
到了下半晌,王永贵和江氏、姚大带着亲兵回来了。
江氏一脸惊魂未定,一进屋,就远远的避开了姚大和那几个亲兵,感觉跟避瘟神一般。
王永贵也是一脸后怕,两人都灰头土脸的,神色颓然,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一般王永珠多看了王永贵和江氏一眼,还没来得及问。
姚大就将去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他们一路没耽搁,有王永贵带路,也没走弯路,直接就扑到了江家,将人给堵在了门口。
亲兵们进去问江家兄弟情况,姚大则去周围打听。
王永贵跟着亲兵进去,几个亲兵如狼似虎扑进去,将江家上下老小,都给揪了出来,一个个跟赶鸭子一般,将人给赶在了院子里。
江家一时女人哭,孩子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进了强盗。
还有那大着胆子的邻居,想问一句,抬头一看门口那跟煞神一般的一个大汉,立刻怂了,缩回脖子躲回自家去了。
几个亲兵手下还算有分寸,只将人给赶了出来,并未伤人。
江家兄弟今日恰好在家,两人这几个月已经拉了好几个人入股,也捞了几个钱在手里。
他们兄弟本就是手头散漫的,有了钱,只说这收山货的生意,下半年开,先定了个铺面。剩下的银子在手里,哪有不花之理?
一家子先都换了新衣,家里的饭桌上也有菜有肉了。
成日里两兄弟也都又摆出了秀才老爷儿子的架势,三不五时的,也上那馆子喝酒请客,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一躺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