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手捂,却又不能写字。
他们的工作,每日里就是要记录,哪里耽误得?也只得咬牙忍着。
没出半个月,大部分人,手不是被冻裂了,就是生了冻疮。
看到王永珠派人冒着风雪送来的这一个车队的物资,真是人人都喜不自胜。
尤其是没人都分发了手套,还有皮毛一体的靴子,还别说,这小物件虽然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穿上去后,那一直冰冷的脚终于暖和了。
俗话说的好,寒从脚底起,这脚暖和了,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
还有那手套,竟然是分指的,虽然不够华美,可带上暖和,还不耽误写字,这就很让这些文官赞赏了。
再加上那几大车的木炭,还有护膝、老姜、红糖和烈酒,样样都是他们需要的。
一时谁人心里不念一声王永珠的好,羡慕宋重锦娶了这样得力的夫人。
就是军营里负责保护宋重锦他们的士兵们,也高兴不已。王永珠送来的牛羊肉,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大家打了一次牙祭,在这风雪天里,喝着热滚滚的牛羊肉汤,再舒服不过了。
宋重锦这边,自然有王永珠单独的东西,有亲手给他做的手套和鞋袜,还有一件他没见过的用羊毛纱线制成的衣裳,另外有各色的药丸。
还有一封信,信中交代了近日里赤城县的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又写清楚了那些药丸的用法,还有那件衣裳,叫羊毛衫,穿在中衣外,最能保暖不过。
宋重锦心中甜蜜,将那羊毛衫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果然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心中只念着,早日能结束这谈判,能回家去和永珠团聚起,算着时间,估计这个时候秦博涵已经动身一些时日了。
等到秦博涵到,那才是重头戏。
虽然如今看草原那边老实了,只是到底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得再将草原那边压一压才好。
宋重锦如此这般盘算着。
几百里外,有人跟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运县。
驿站里,最中间最好的那间房间里,秦博涵正看着宋重锦这边的谈判进度消息。
整个驿站,都被护卫和官兵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驿站的人员都被赶到了外围,里面的人都是皇帝派遣的禁军中的精锐,保护秦博涵和一干官员的。
运县的县令提心吊胆,这自己个管辖的范围,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佛,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诚惶诚恐的来拜见,却被直接拒之门外。
有心想说两句,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运县县令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还不敢走远,自在驿站外头等着。
这么冷的天气,没过两个时辰,运县县令就差点被冻成了人棍。
好歹等到了一句话,只说有皇命在身,不宜见,让他回去就是了。
运县县令得了这口信,回去了心里也没底,半夜就烧起来,第二日挣扎着要再去拜见一面,到了驿站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一问才知道,一大早,这些京城来的大佛们就启程了。
秦博涵也是没法子,他根据宋重锦这边提供的进度,也认同,年前先抻一抻草原那边,过了年,再来谈。
皇帝那边也是同意这个进度的。
没想到,也不知道草原那边,通过什么秘密渠道,给皇帝一封密信后,皇帝就催促起来,甚至定了下来,年前要看到结果。
赤城县那边忙,他这个总管的,也不能在后头等着啊,就算谈完了,签订文书的时候,他得在场啊。
要到年底了,本来吏部的事情就忙,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秦博涵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用。
好不容易将吏部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的被皇帝给踢出了京城。
人家都要准备过年了,他这把年纪了,还要赶到千里之外去。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不好
这要是王永珠,肯定要腹诽两句,狗皇帝不干人事。
可秦博涵是本土人,那是一颗忠心向着皇帝,也只会想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了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一番信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心甘情愿。
更何况,这事若是办成了,利国利民,也是一桩美事,说不得还要在史书上浓墨重彩一笔。
对于秦博涵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能留名青史的诱惑,足够让他在冰天雪地里,恨不得日夜兼程赶到边关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临走前,皇帝曾经拉着他私下下了口谕,意思比较含糊,皇帝的意思为了能够在年前签订好文书,要拿出大国风范来,不要在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能让两国百姓都能从中得到益处方是正道云云。
一席话,云山雾罩的,秦博涵都有些懵圈。
秦博涵自认为和皇帝这么些年君臣,对于皇帝还是了解几分的。
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从最开始宋重锦提出建立商道的可能,皇帝就表现得十分的谨慎,多方的调查,和心腹大臣就此事也不知道讨论过多少回。
直到今年才确定下来,这先前谈判也没见皇帝着急过,反而平日里言谈举止间,也大有赞赏宋重锦抻着草原那边的意思。
还曾经偶尔失言,说过什么,要狠狠咬下草原那边一块肉来,一血当年皇家的耻辱。
秦博涵也曾听闻几句当年的风波,知道这只怕是皇家密辛,自然不好多问。
可皇帝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这如今突然含糊起来,是几个意思?
秦博涵不敢深想下去,帝王的心思不可琢磨,作为臣子,虽然要了解上头那位君主,可若是太过了解了,只怕好日子也到头了。
因此,秦博涵什么都没说,只答应了下来,收拾了行李,就急忙出发了。
从京城出发,皇帝除了那道口谕,就再未曾提起此话,只是在他出京城之日,送来身边一个小内侍,看着有几分眼生。
说是奉皇命照顾秦博涵的日常起居,可秦博涵却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小内侍只怕是皇帝排在他身边监视自己的。
秦博涵自认为他忠心耿耿,皇帝一贯是知道的,而且这谈判商道一事,事关重大,攸关国本,既然任命他为主使,就是信重他。
身边放这么一个内侍,监督他?这不是不伦不类么?
皇帝如今还年轻力壮呢,也不像是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的人啊?
所以这一路,秦博涵心中存疑,尽在琢磨这事情了。
平日里,宋重锦那边送来的公文,只要他打开,那个小内侍就借着给他磨墨,斟茶倒水的名头,几乎是正大光明的偷看。
彼此心中都有数,他也默认了,只是越看这个小内侍越是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他是千年的老狐狸,就算心中疑惑,面上也是看不出分毫的。
如今路程过半,越往边关北疆这边行走,越是困难。
谈判的消息也不如最初那么便利,两三日就能送到。
若是碰上风雪天,耽误个五六日那是正常的。
秦博涵心中只盼着,若是宋重锦他们能在自己没赶到之前,就将一切都谈妥,那就最好不过了。
再不济,也能压住了草原那边,让他们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因此他倒是半分不着急。
倒是那个小内侍,开始还勉强忍得住,等到过了五六日,前头还没消息送来,脸上就显露了出来。
每日里,还没等秦博涵吩咐,他就早早的去问,可有前面的信件和公文传来。
听说没有,整日里就坐立不安,甚至还十分失礼的在秦博涵面前嘀咕,说前头谈判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他们怎么跟京城里陛下汇报?
秦博涵越发稳得住了,只说,这大风大雪的,山高路滑,消息有延误是正常的,无需着急。
倒是勾得那小内侍着急了,透露出意思来,恨不得让秦博涵干脆将皇帝的口谕写下来,让人送到宋重锦手上去,免得他们把握不好分寸。
秦博涵心中有数,只呵斥道:“胡闹!圣上口谕,唯有你我二人知道,此乃密旨,岂能宣之与众的道理?古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位公公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莽撞行事,若是坏了陛下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今日念在公公初犯,本官就此揭过,若是下次公公再失言,就莫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着拂袖而去。
没多大一会,还叫来一个侍从,拿着一本《易荆。》,翻到“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让侍从监督着那小内侍,将这一段抄写百遍。
小内侍欲哭无泪,他虽然粗通文墨,可写字不是他的强项啊?
握笔跟握刀似的,偌大一张纸上,以他的实力,只能容纳下四五个斗大的字来,就这么四五字,都写了一身的汗。
这么抄写百遍,只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成了世上第一个抄书抄死的小太监了。
倒是想拒绝,可秦博涵派来的人,是何等人物?
三言两语,说些好话,说这是秦大人看中他,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会如此严厉。
要知道,平日里,也就秦大人的学生,才能有这个待遇了。
好生羡慕公公云云,就哄得那小内侍,乖乖的坐着抄写去了。
这边,秦博涵终于知道了那点不对劲在哪里了。
这个小内侍,开始还稳得住,直到前些日子看到了宋重锦那边送来的公文,都是大楚国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消息,他的性子才浮躁起来。
那焦虑的样子,不像是为了大楚,而是为了草原那边着急。
若是这么,那皇帝的含糊其辞,就说的通了。
皇帝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不知道是接受了草原那边的什么条件,还是别的原因,所以改了口风。
下口谕那天,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他,还有一个小内侍在场,平日里皇帝最心中的苏大总管却不在身边伺候。
当初他没在意那个小内侍,他又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只一眼看到那小内侍似乎十分紧张,两只手将袖口快拧成了麻花。
今日,那小内侍卫心浮气躁,手也是下意识的拧着衣袖,那动作眼熟,倒是让秦博涵想了起来。
当日他被宣进书房,里面就皇帝和小内侍两人,然后皇帝就变了口风,接着又将这个小内侍送到自己的身边……
秦博涵闭上双眼,手无意识的敲着桌面,脑袋里却飞快的思索着这里面的含义。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暗道一声不好。
当即匆匆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然后唤来心腹,让他悄悄的寻个法子,将这封信给送回京城顾家和卫国公宋家去。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贺喜
京城。
恰好休沐,这几日朝中无大事,皇帝这几日也很少召见人,顾长卿倒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能在家看看书,喝喝茶。
往日这个时候,事情倒是很多,皇帝的御书房每日里都会不断人,要召见诸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