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珠这才消了些气,却又突然想到什么,拉着她娘道:“娘,傅恩锦还未出嫁在京都就已经这般出风头了,我不能被她比下去,我的嫁妆一定要比她好!”
这马氏也有些为难,傅家家境向来殷实,傅恩锦的娘亲季氏娘家也是不差钱的,听说季氏的娘亲老承恩公夫人是秦北大族之女,秦北富庶远胜京都,她还真怕这嫁妆有些比不过。
不过马氏也没在心爱的女儿面前表现出来,只答应道:“珠珠放心,娘一定给你准备最体面的嫁妆,傅恩锦肯定比不过你。”
宁怀珠这才满意了,又碎碎叨叨了几句,总算安了心。
第二日,马氏往宫里递了帖子,连忙进了宫。
到了颐莲宫,她笑的客客气气的,委婉的提醒了宜贵妃一句:“娘娘日理万机,臣妇其实不好来打扰的,只是离着婚期进了,这过大礼的日子也没剩几日了,不知道五皇子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给宜贵妃留了充分的空间来圆话。
宜贵妃果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你瞧我这记性,年节刚过,宫里事务繁忙,皇儿也是因着刚开印,忙着朝中的事,这才疏忽了,侯夫人放心,我今日便提醒他。”
马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又道:“近日里京都沸沸扬扬都在传裴大将军亲自置办聘礼一事,臣妇想着,五皇子是天皇贵重,身份金贵,这聘礼……”
宜贵妃了然,眯着眼瞧着自己细长尖利的护甲:“这侯夫人就不用担心了,本宫与皇儿自有分寸。”
马氏怕再说下去惹宜贵妃不快,既然提醒也提醒了,便悄无声息的转了话头,又说了些别的,不久后便起身告辞了。
待她走后,宜贵妃想了想,派人去给五皇子送了消息。
彼时五皇子正在府里看一封密信,收到宜贵妃的消息后他眯了眯眼睛,吩咐道:“明日把之前准备好的聘礼送去宁安侯府吧。”
皇子被赐婚后聘礼便会开始准备了,当然也有上心和不上心的区别。
宫里备好的聘礼自然是体面的,上心的皇子还会自己再填些物件儿,不上心的便就这么送出去,也不会失了面子和分寸。
五皇子便是不太上心的。
隔日,皇子府的聘礼便一路敲锣打鼓的送到宁安侯府。
一路上少不得会有百姓围观,瞧着那一长溜儿的送礼队伍和那一箱箱的聘礼便开始咂舌。
“五皇子到底是皇家人,瞧这聘礼规格,这么长一条队伍,多体面啊。”
“可不是嘛,虽然裴将军的聘礼是自己亲自操持,但是论派头应当还是比不过皇室吧?”
“要我说,聘礼到底如何还是得等到了宁安侯府唱礼的时候才知道,这一溜儿的队伍,除了明面儿上摆的那些,谁知道箱子里是什么物件儿呢?”
众人这么议论着,便也有好些人跟着下聘的队伍到了宁安侯府门口。
当朝的唱礼一般就在府门口,围观的人都能听见,是以有些身份的人家聘礼都是下的很足的,就是为了不在唱礼的时候丢面子。
只见那门口的唱礼官拿着礼单,长长的念了许久,什么珍珠玛瑙,绫罗绸缎,各种罕见的贡品自然是都被抬进了宁安侯府。
大家忍不住惊叹,这皇家的聘礼还真是不含糊啊。
有人道:“这西域绮罗香据说十分难得,西域每年进贡也不过十多两,五皇子的聘礼里就放了足足五两呢!”
有人听了点点头:“还有那个翡翠珊瑚树,据说也是邻国使臣带来的面见之礼,五皇子这聘礼下的足够体面了。”
只是也有的人奇怪的叨叨了两句:“我瞧着这聘礼怎么好像跟去年成亲的二皇子规格差不多少呢,当时我也跟去听了,就是这么些个物件儿,大同小异。”
他旁边的人低声道:“聘礼都是宫里提前备好的,当然都差不多了,就看这下聘的皇子上不上心了,我觉着五皇子是没添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些了然。
宁安侯府却高兴得很,侯爷一脸春风得意的让人将聘礼都抬进院里,又给了来办差的这些人好些赏钱,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宁怀珠跟母亲马氏站在一起,看着这一箱箱聘礼都抬进了自己的院里,满意的不得了。
她们哪里知道其他皇子是个什么规格,只觉得五皇子这聘礼下的果然气派,听闻里面许多东西都是皇上御赐的,还有好些是稀有的贡品,听起来就很体面。
裴献卿不过是一介臣子,再怎么置办应当也比不过这些了吧。
宁怀珠笑的有些快意,她总算有样东西能够压过傅恩锦一头了,裴献卿对傅恩锦再好又如何,她嫁的可是皇子,日后身份自然要比傅恩锦高一头。
想到这,她心里更觉得自己的嫁妆也要力压傅恩锦才行,这门亲事,她一点风头都不能让傅恩锦出。
元修今日出府办事,自然也瞧见了这一番热闹,他回了大将军府后便跟裴献卿说了起来。
裴献卿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听了元修的话,他放下手上的事务,垂眸沉吟了一会,对着元修道:“去把朝闻院那个库房打开吧,一会儿跟我去清点。”
元修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裴献卿继续低头处理公务。
他说过要给小姑娘最好的,聘礼自然也要。
*
五皇子的那些聘礼让宁安侯府这几天着实风光了一把,宁怀珠和小姐妹聚会时,大家对她无不是艳羡的目光。
她面上说着“还好”,眼神里的得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宁怀珠是个虚荣心很重的,她享受所有人对她的拥戴和恭维,觉得这次没了傅恩锦碍眼,在哪哪她都是心情愉悦的。
只是宁怀珠的好心情却没能保持几天。
这日,她又约了小姐妹出来聚聚,说是大家许久未见说说话,其实不过是她想炫耀五皇子给她府上的聘礼而已。
就这件事,宁怀珠这几日已经是逢人就说了。
聚华阁的雅间里,几个闺阁小姐们聚在一起说话,宁怀珠果不其然又说起了她得了五皇子那一长串聘礼的事情。
能嫁入皇室本来就是大家羡慕的事情,如今大家又听她说了那些聘礼里珍贵的物件儿,心里确实多少都会有些羡慕的。
几个小姐妹恭维了几句,纷纷表示她真是命好。
宁怀珠心里满意了,正满脸笑意的准备接话,却听一个坐在窗边的小姐惊呼了一声:“你们快看,那是裴将军么?”
几个姑娘听了都凑到窗边去瞧,宁怀珠心里一动,也跟了过去。
另一个小姐指着聚华阁外的那条街,兴致勃勃道:“看这一串队伍,我才想起来,今日好像是大惊军府定的过大礼的日子,裴将军这是要去傅府下聘啊!”
听她这么一说,另外几人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去看看吧?珠珠你说呢?”
宁怀珠想着已经有了五皇子给自己下的聘礼珠玉在前,裴献卿的聘礼再怎么到位也不会有她风光了吧?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嘲讽傅恩锦一番。
于是宁怀珠点点头,几个人便一起跟着人群和下聘的队伍去了傅府。
到了傅府的门口,裴献卿下了马,示意唱礼官上前。
下聘的日子是一早商量好的,是以傅府的人已经在前院等着了,傅恩锦也在,还偷偷探头超裴献卿看了一眼。
她其实倒是不太在意聘礼到底有什么的,只是也早就听说了是裴献卿亲自备的礼,他能有这个举动,傅恩锦心里已经十分开心了。
毕竟一般男方的聘礼都是家中长辈直接拿主意,本人是很少过问的,她本以为大将军府是裴老夫人来准备这些。
唱礼官得了裴献卿的意,也打开了一溜长长的清单,挨个高声唱喝起来。
起先的都是些按照祖制要准备的聘金聘饼三牲等等,往往到后头才是重头戏。
早些裴献卿亲自操办聘礼一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如今他来傅府下聘围观的人自然是多不胜数。
唱礼官正念着前边儿那些每家下聘都会准备的普通物件儿,人群里自然也有人看着这送礼的队伍议论了起来。
“诶,我怎么瞧着这礼箱比那日五皇子的下聘队伍还长呢,莫不是我瞧错了?”
“我觉得不能,我瞧着好像也是多一些,但说到底也得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物件儿不是,五皇子的我那日听了,可是有好些稀罕物呢,裴将军再厉害,也是臣子,应当比不了吧?”
“我觉得这物件儿先不说,五皇子下聘那日他可是没有亲自去呢,就这,傅小姐便更胜一筹了吧?”
其实按照俗礼,下聘这日男方是需要到场的,只是五皇子身份高,他不去,大家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这么一来,便有了个对比就是了。
这边正议论着,那边只听唱礼官又高喝了一声:“西域绮罗香,十八两。”
看热闹的人群里当然不乏有那日也围观了宁安侯府接聘礼的,听见唱礼官报出来的这个条目不禁吸了一口气,还有好些人瞧见了也在人群里看着的宁怀珠,这下议论声更大了。
毕竟两边送了一样的稀罕物件儿,但是裴将军的更多啊!
要说这么个比法,当真是简单粗暴。
有人忍不住道:“不是说这绮罗香是稀罕物么?怎么裴将军一出手就是十八两?”
第60章 绾绾不哭了,嗯?
绮罗香确实是西域特供的贡品, 据说西域每年产的这么点就全部进贡皇室了,民间是半点也无的,但架不住裴献卿功劳多啊。
在北境时每立下战功, 皇上都要赏, 这些赏赐全都是归了大将军府裴献卿的院子,他的两个叔叔是半点都不会碰的, 这积少成多便也就多起来了。
人群里有人提了这一点,大家也觉得甚是合理。
而宁怀珠自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轻哼一声。
大家说的没错,裴献卿往年也得了不少赏赐, 这绮罗香比五皇子的聘礼给的多也正常,其他的定是比不过了。
结果宁怀珠还真就想错了。
只听唱礼官接着道:“翡翠珊瑚树,四株。”
这下人群中的骚动更大了,怎么回事,这裴大将军还跟五皇子撞聘了不成?撞就撞了吧, 还比五皇子多, 这不是尴尬了么。
当然, 尴尬也不是他们尴尬, 人群中的宁怀珠才是真的尴尬。
她手里的锦帕都快被扯烂了,几个小姐妹瞧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似乎还透着点同情。
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小声八卦。
“诶, 这个翡翠珊瑚树不是邻国特有的嘛?五皇子那两株还是皇上赏的, 我听说邻国可没再送过了,裴将军怎么有四株?”
几个千金里有一个父亲是在鸿胪寺就职,跟别国使臣经常打交道,她想了想, 低声道:“我想起来了,我父亲某次好像说起过,裴将军与邻国的某位将领有些交情,似乎是帮过什么忙,那将领为表答谢,送了好些稀罕玩意儿给他,想来这些翡翠珊瑚树便是那时候得的。”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唱礼官接下来的几样东西惊呆了众人的眼。
唱礼官:“琉璃宝鼎两盏,鲛海夜明珠两对,软帘纱四匹,蓝宝石头面四套,西洋镜两个……”
围观群众这下有点不淡定了,有些走南闯北的人听了啧啧称奇:“这个鲛海的夜明珠可是邻国真真的稀罕物,裴将军一出手就是两对!”
“还有还有,我听说蓝宝石的饰品,邻国都只有品阶高的贵人甚至是皇室才能用呢,裴将军直接放了四套在聘礼里!”
这些全是邻国的宝物,在当朝只有邻国来使时会作为礼节送一些给皇室,一众人如今看的眼都红了。
裴献卿这得多富裕啊!
宁怀珠周身的小姐妹也都是高官家的姑娘,还算见过些市面的,但是就这样,还是被裴献卿大手笔的聘礼惊了一下。
比起裴献卿的聘礼,五皇子当真啥也不是。
大家不由自主的又看向了宁怀珠。
早些时候宁怀珠来傅府时有多得意洋洋,现在面上就有多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