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中,宋老夫人好不容易坐起来,听完段妈妈回的话,她又重新躺下来了,揉着额头道:“你亲自去庙里一趟告诉她,杨青枝虽出府十四年,可她当年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里。”
“也好叫她明白,我们就算是打死了杨青枝,也不过是罚上几两银子的事。”
“就看她懂不懂事,听不听话。”
段妈妈应是去庙里传话,半个时辰又折返了回来,站在宋老夫人面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灰头土脸。
宋老夫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眯了眯眼睛,问道:“她如何回你的?”
“她、她说如果杨青枝受了一点伤,她就让您……让您九族陪着一起上路。”
宋老夫人一拍床板骂道:“这个孽障,这种话她也能说得出口!”
“九族就不是她的九族了?”
段妈妈垂着头不敢说话。其实,大小姐说的更难听,她怕老夫人受不住,所以删减了。
“去把老爷请回来。”宋老夫人道。
段妈妈刚应是要走,宋延徐回来了,急走了几步:“娘,您觉着好些了吗?要不要换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了。”
“早点准备好,早点把这事儿了结了,我是一天都不想看到她了。”宋老夫人道。
宋延徐点了点头。就这半天他也后悔了,真的没有想到,宋宁这么能惹事难管控。
“我这就着手安排。”宋延徐道。
宋老夫人放了心,母子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宋延徐才出门来,蒋波在外面候着他,低声回道:“大爷说了,她听您的,这事儿算了。”
“答应了?”宋延徐很惊讶,“她别的废话都没说?”
“痛快地应了?”
蒋波摇头:“没有。说就是想和魏公子闹着玩儿的,既然大家觉得闹的过火了,那就不闹了呗。”
“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宋延徐一脸古怪,又想起来重要的事,“他们打的什么赌?”
“是这样的……”蒋波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两个犯人都已押送去顺天府了。”
宋延徐嗤笑一声,是一点都不信:“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休要听她吹。”
蒋波应是。
……
蒲汉生愤愤不平,对宋宁道:“你就不该答应你爹,明明是你赢了,不让那孙子跪着喊你祖父,多吃亏?!”
宋宁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解释。
“你是不是怕你爹打你?我让我爹去劝你爹行不行?”
宋宁稀奇地看着他:“你下午在街上碰见魏庆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现在怎么就这么横,一顿板子,把你胆儿当屁股打肥了?”
“我、我这不是有你吗?你现在多厉害,我还怕什么!”
蒲汉生想到宋宁的横样,兴奋的很:“要不然,咱们再挑衅魏庆去?再把他打一顿怎么样?”
“你赶紧回去歇着行吧。”宋宁道,“我累了,不想说话。”
蒲汉生哦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了。
马三通将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凑在宋宁身边低声问道:“你真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宋宁道挑眉道,“等着吧,他该跪的一个都不会少。”
马三通一脸的不解:“什么意思?”
宋宁低声道:“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我息事宁人认怂了,他当然会跳出来的。”
“给他个机会玩一玩。”
马三通捂着嘴,一脸的少女的惊讶:“我的天,你是指齐王?”
宋宁笑而不语。今天这顿板子,她就算现在找不回来,她也得让他吃点亏才好。
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把你的药包拿出来。”宋宁道。
马三通兴奋不已,将自己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魏庆嚣张地道:“就凭他,也敢?”
“我就是让着他而已。”
“呸!”
空心端着饭菜路过,打断魏庆的话:“魏施主,到用膳的时间了,过了这个时间,庙中就不供应膳食了。”
魏庆拦着他:“小和尚,你干什么去,给宋世安送饭?”
“为什么不给我送?”
空心后退了一步,垂着头回道:“宋施主今日救了我,我自然是要感谢他的。”
要不是宋施主,你都把我当犯人关了。
“不许送!”魏庆说了一半,明觉来了,咳嗽了一声,语气冷硬地道,“魏施主还是多休息的好,新帝吩咐各位抄的经书,老衲已经备好,这就让人送来。”
“经文不少,各位还是抓紧时间些。”
魏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回房去了。
空心行了礼,进了宋宁的房里,明觉也跟着进来。
宋宁和马三通将瓶瓶罐罐收起来。
“空心说你是他的恩人,又说你伤的更重,便执意要给你送饭菜来。”明觉对宋宁道。
宋宁行礼,一脸的委屈:“其实不用谢我,是我惹了事被罚到这里来,给大家添麻烦了。”
明觉摆手:“不必这么想。”他一顿又道,“说起来,你和齐王熟悉?”
他今天看到齐王来了。
“不认识。”宋宁摇头。
明觉感到奇怪,那赵熠今天来庙里干什么?
他顿了顿,道:“今日大恩,老衲改日定当报答。告辞了。”
宋世安声名狼藉,但他今天接触后,却不觉得他是品德败坏没有能力的人。
改日有机会,定要给他正名。
“住持大师,真不用,不用报答。”宋宁想解释,但明觉走了。
他叹了口气。
“瞧瞧。”马三通又把自己的药瓶拉出来,摇了摇其中一只灰瓶子:“就这个了。”
宋宁笑了。
第125章 愿赌服输
当夜,魏庆没有抄写经文,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由着家里送来的书童,临摹着他的笔记抄写。
他搬了个软榻,趴在院中露了半个屁股晒太阳。
其他几个人亦是抄上几个字,也出来趴会儿,说说笑笑吃吃东西,不像是禁闭,倒是避暑度假般的悠闲自在。
“怎么样,出来了没有?”方瑞杰指了宋宁的房间,“怎么没动静,不会是在抄经文吧?”
魏庆道:“没见他出来,估计还没起。”
“没起?”方瑞杰眼睛骨碌碌一转,“我给他送点礼去。”
他正要去,宋宁的房门开了,她站在门口伸腰,打了个哈欠道:“各位公子在回味昨天打屁股时间的舒爽?”
“你才回味。”其他四个人怕她,立刻散了。
魏庆斜眼睨着她:“宋时元不在,你是不是连字都不会写?”
“我确实不会写字,不然魏公子帮我写呢?”宋宁说着,视线落在魏庆放在手边的茶盅里。
魏庆白他一眼:“我不想和你废话,速速滚开。”
宋宁破天荒拍了拍魏庆的肩膀:“做人要懂的感恩,我同意不让你去跪玄武大道、让你喊我祖父,你应该知恩图报。”
“我知恩图报?”魏庆盯着宋宁,“昨天那个案子你怎么赢的你心里不知道吗?”
“你要不做假,有人帮你,你会查破案件?”
“我把魏字倒着写。”
他死都不会相信的。
“是吧,我知道了,好的……”宋宁没头没尾的答了一句,不再打理他,边走边对秋意道,“帮我倒茶,我渴了。”
秋意应是。
魏庆撇嘴,下意识也觉得渴,喝了自己茶盅里的茶。
“让我磕头,想得到美。”
宋宁回到房里,马三通压着声音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宋宁道。
马三通迫不及待,一双眼睛蹭着窗户盯着外面。
“什么时候来啊。”马三通问道。
宋宁铺平了桌上的纸,拿着笔比划了一下,又看着面前厚厚的经书,头皮发麻:“秋意,你们宋大人没说,什么时候让宋世安暴毙吗?”
她不想抄经文啊。
秋意看着宋宁,忽然觉得好笑:“老爷没说、您……您还是快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