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别可是了……”宁非来完软的,又来硬的,求完人之后,又开始给人压迫:“就算你不想着帮忙,也该想着还债吧……你别忘了你从前是怎么得罪阿森的,我跟你说,阿森特别能记仇,你从前招惹过他,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他现在不发作,不代表彻底不计较了,只是觉得时机还没成熟而已,等到什么时候遇上合适的时机了,你信不信他一准儿给你报复回来?”
宁非的这几句话算是戳中阮恬的命门了,天知道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虽然理智告诉她,陆森应该不会再像书中那么报复她了,但是她心底深处始终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对他的戒心,今天听宁非这么一说,又把她心里的那股担忧给勾上来了。
阮恬倒吸一口凉气,试探问道:“这也是陆森透露给你的意思?”
宁非自然道:“可不?阿森还说了,你要是能帮他这个忙,那从前的那些事就都一笔勾销,他心里一定记你这个人情。”
阮恬就又倒吸了一口气,她深深看了宁非一眼,握紧拳头点了点头,颇有点壮士断腕的气势:“这票我干了!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帮他拿到第一,他也要把他说过的话兑现。”说完之后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我干嘛要你转告啊,我是他同桌,等会儿我回头告诉他不就好了。”
却立刻被宁非叮嘱道:“千万不要,我跟你说了,阿森死要面子,你千万不能点破,反正你明天直接把纸条传给我够了,我会给他的。”
阮恬懵里懵懂地点了点头:“哦。”她心里觉得奇怪,不过当时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事成之后陆森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也没分心想别的,只是大概觉得陆森既然没直接来找她帮忙,反而拜托宁非,那必然也是不希望她在他跟前点破的,这么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小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朝他们车后面跑来的陆森,对着靳遥道:“那不是小森吗?他是不是在叫你?”
靳遥“嗯”了一声:“开车吧,吴叔。”
吴叔愣了下道:“不用等他吗?他快过来了。”
“不用, ”靳遥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开车吧。”
吴叔于是不再多话,缓缓发动了汽车。
陆森气喘吁吁地刚跑到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 结果靳遥转头就把车给开走了, 气得他狠狠地骂了句脏话。
艹, 他只不过是想上去跟他说句话而已, 他用得着跟躲瘟神似得躲着他吗?
靳遥的车还没开到主道,司机也还没加油门, 因此速度并不怎么快, 陆森盯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银白色suv,忽然生了一股狠劲, 赌气似得追了上去。
可惜他因为只盯着那辆车看, 完全没留意到身边的路障,结果没跑几步人就撞上了一旁的一排单车,人倒是没摔倒, 手却被蹭破了皮。
车里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靳遥这时忽然道:“停车。”
吴叔不明所以:“怎么了, 小遥?”
“吴叔,”他道:“回去, 去找陆森。”
陆森正皱着眉对着那块被蹭破皮的地方呼气, 余光却瞟到一辆银白色的车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被慢慢地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冰雕玉琢似得脸, 精致的五官在冰冷神色的映衬下,愈发没了活气,仿佛是做工精细的工艺品,更显疏离。
不过这时他这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 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你受伤了?”
陆森哼笑了一声,抬眼朝他望去,语气并不怎么友善:“怎么,终于舍得跟我讲话了?我还以为,我就算死在路边,你都不会回来看我一眼呢。”
“阿森,”靳遥的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不要说这种话。”
“哪种话?哦,你说死在路边啊?”陆森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笑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灵验,你不要这么迷信好不好?”
“说说也不行,”靳遥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上车。”
“你要我上我就上吗?刚才不知道是谁看我过来了,立刻就把车开走,哇塞,那架势,是压根就不想让我上车啊……现在改主意了,难道我就要回心转意吗?那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特别没气节,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陆森话还没说完,靳遥就把头转了过去,目视着前方道:“吴叔,开车。”
陆森“艹”了一声,立刻打开车门,整个坐了进去。
“阿遥,”他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转过头看着靳遥哼笑道:“你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肯给我。”
靳遥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你话太多了。”
他让吴叔帮忙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又从里面取出了一小罐酒精棉。
用镊子取出一颗棉花后,他看了陆森一眼,道:“把手给我。”
陆森就把手递了过去。
靳遥没什么表情地用那颗酒精棉轻轻地擦拭陆森的伤口:“为什么会受伤——你不看路的吗?”
“这还不都怪你?要不是……嘶……”
“怎么,很疼吗?我轻一点。”
陆森好笑道:“你再轻也还是会疼,酒精碰到伤口,哪有不疼的……我没事……”
“不过话说回来,你刚为什么看见我就躲?”
“不只是刚才,这几天你都这样……”
“你给我的卷子我也都做完了啊……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不理我啊,能不能给个痛快话,让我死个明白?”
靳遥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没有得罪我。”
“我没得罪你,那你还不理我?”
“是我的问题,”靳遥淡淡道:“我只是最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
“譬如我今天理你了,难道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这样么?”
“什么意思?”陆森笑道:“阿遥,你能不能说些我能听得懂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靳遥深看了他一眼:“有些事,应该早点习惯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要走?”
靳遥喉结上下滚动,看了他许久,最终还是道:“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有些事情,能拖晚一刻讲就晚一刻吧。
陆森不疑有他,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不是,你没事想那么多干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未必我们就不能考上同一个大学啊……我和你还是挺有希望的,就是宁非够呛。”
靳遥轻轻“嗯”了声。
“对吧?所以你不能因为以后可能跟我分开,从现在开始就不理我吧?难道不是应该更珍惜才对吗?”
“嗯。”
“那么,我们算是和好了?喂,别不认账啊,你都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了,冷战早就输了吧……所以,算是和好了,对吧?”
靳遥笑了下:“嗯。”
——
第二天虽然是考试,但早自修还是照样上,阮恬明显感觉陆森比之前心情轻松多了,当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因为他和靳遥和好了——她当然不可能想到,毕竟昨天下午放学那会儿陆森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宁非的话也从侧面印证了他当时和靳遥仍然不对付,没可能昨天放学还那样,今天一来就和好了啊。
就回去睡了一觉的功夫而已,俩人又没见面,怎么和好?怕不是梦里的和好?
她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是陆森在放学之后逮着了靳遥,俩人是那会儿和好的。
所以她还以为陆森忽然开心了是因为从宁非那边得知自己打算帮他了,这么一来,她对宁非的话就更深信不疑了。
不过她还是很想亲口问问陆森,想跟他再确认一下,但又顾虑到昨天宁非对她的那一番叮嘱:那事儿你千万别让阿森知道,就又把临说出口的话给咽下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考试一共分三天, 英语被安排在第一天上午。阮恬根据门口张贴的座位表找到位子坐了下来,离考试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人基本都到齐了。
阮恬低头整理了一下文具, 余光装作不经意地往右后方瞟了一眼,再次确认了陆森所在的位置并在心里估量了他俩的距离——就跟宁非昨天告诉她的一样, 她和宁非果然分别坐在第二组的第三排和第三组的第三排, 而坐在宁非后座的陆森, 就在她的斜对面。
这么一看, 她和宁非的距离自然十分得近,但和陆森的距离也绝对算不上远, 她这会儿想起昨天宁非叮嘱她在传纸条时先把纸条传给他, 之后他再递给陆森,她当时没觉得什么, 现在一看这地理位置, 未免觉得宁非多此一举——她绕过他直接传给陆森也并不费事啊。
陆森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阮恬脑子里正琢磨着到时候传纸条的方式, 一时忘了收回目光, 就这么多看了一会儿的功夫,斜对面的陆森就忽然抬起了头。
两人四目相对, 阮恬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陆森看了她一会儿, 又转起了笔,笔越转越快, 却一如既往地稳,炫技似的转得特别好看,配上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十分具有观赏性。
他转着转着, 忽然笑了一下。这一下猝不及防,阮恬心脏停了一拍,跟着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真不怪她没出息,事实上陆森的笑虽然极具视觉冲击,但因为见得次数多了,阮恬多少也有了一些免疫,刚才之所以失态实在是因为那一下太过突然,理智没跟得上生理上的变化。
阮恬有些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心说陆森刚才那一下不知道是转笔转得开心了所以笑,还是在笑她一脸蠢相地盯着自己。
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的阮恬:“…………”
阮恬又咳嗽了一声,刚想转过头去,就见陆森忽然停下了转笔,将盖着笔帽的一端往桌上一敲,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紧跟着笑着挑了一下眉,飞给她一个wink.
阮恬耳后一阵发热,逃也似地转了回去。
她低头胡乱地捣鼓着自己的文具,随手拿了一支笔,无意识地也学着陆森的动作转了起来——当然之前看的时候并不觉得难,可真的上手……自然是没转两下就掉了……
阮恬如梦初醒似得看着掉在桌上的那支笔,忽然回想起刚才陆森的神态举止,看上去似乎心情很不错,难道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待会儿会在考场上帮他的缘故?
果然这种时候知道给她好脸色看了……阮恬笑了一下,心情也莫名的跟着好了起来。
这时先前还有些吵闹的教室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阮恬抬头朝门口望去,果然见到监考老师手臂夹着考试专用的档案袋缓步走了进来。
阮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材微胖,地中海发型,右脸颊长了颗痦子,果然是三班的班主任任葛飞没错——三班并不是她邻近的班级,所以对任葛飞她也不是很熟悉,只是他升旗仪式的时候上台演讲过几次,所以她才有点印象。
她虽然对这个任葛飞不太清楚,但宁非肯定都打听好了,他昨天怎么说来着,任葛飞监考时爱瞎溜达,还有上厕所强迫症,总之是监考时看的不太严,传纸条这种事,问题不太大。
——座位安排和监考人员都和宁非说的对上了,所以阮恬自然而然地也信了宁非其他的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考试开始后任葛飞就到处溜达,一会儿看看这位同学的试卷,一会儿把玩把玩另一位同学的文具袋,时不时还要倚门思考一会儿人生,或是靠窗眺望一下风景。
这么一通转下来,其实能注意到阮恬这边情况的时候并不多,换言之,阮恬想要想背着任葛飞偷偷传纸条还是很方便的。
于是阮恬彻底放了心,她虽然还没传纸条,但已经脑补出了陆森在她的帮助下力压靳遥,夺得第一,对她感恩戴德的场景了2333
沉迷于脑补的阮恬此刻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试卷上的题都更简单了。
——当然,对于阮恬而言,那些题原本也并不难,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她就答完了。英语考试除了作文之外全是选择题,阮恬趁任葛飞眺望风景的当口,快速从一小包纸巾中抽出一张,刷刷刷地抄上答案,之后又把纸巾叠回原状,悄悄攥在手里——当然,写有答案的一面自然是被包藏起来了。
趁老师不注意把答案抄在纸巾上还好,毕竟纸巾藏在试卷底下还算隐蔽,就算老师忽然回过头来也未必能发现,但是传纸条就比较棘手了,万一这传到一半老师忽然看向这里,岂不是被抓个正着吗?
所以还得谨慎行事,宁非不是说任葛飞有考场上厕所强迫症,每场考试都必须出去上趟厕所吗?那么就挑那个时候传好了,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慢慢来,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于是阮恬一边漫无目地翻转着试卷,一边无意识地转笔磨着时间,静候任葛飞去上厕所。
十三分钟过后,任葛飞果然不负众望地径直出了门口——往右拐,是去厕所没错了。
他人一走,原本落针可闻的考场一下子躁动了起来。
有好几个考生都在交头接耳,阮恬瞅准时机,准备把手里的纸巾递给陆森,可陆森仿佛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似的,一直低着头在写着试卷,完全没有朝她这边看过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