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少年还是有点儿恍惚，他垂眸看着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又抬眸看向一旁正在清洁双手的男人。
“怎么了？谁打来的？是他的朋友吗？”
“……好像是他的哥哥。”
“哥哥？棠梨不是独生子吗, 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个哥哥来了……”
男人不知道棠梨还有个表哥, 他听到齐烨这话后微微皱了皱眉。
“那他给你说什么了？”
齐烨薄唇微抿, 想起刚才男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骤然冷冽下来的声线。
他喉结滚了滚, 半晌也思索不出原由来。
他不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他好像不大高兴, 也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不过我想他应该是被教导主任叫到学校来的, 他刚才说可能会晚点到，估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棠梨这件事。”
“……只是他并没有让我帮忙转告。”
他应该觉得这手机棠梨早晚会过来拿，到时候再打电话或者发消息过去通知下也成。
不需要旁人转达。
然而一般人打电话过来都已经先将事情说了的话, 都会顺势让接电话的人带个话什么的。
可宁棣只简单道了声谢后就挂断了电话, 并没有再嘱咐什么。
尽管还没有见过面, 齐烨就觉得棠梨这个哥哥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毕竟他对人的情绪感知一向敏锐。
齐烨在想什么男人并不知道，他只是留意到了“请家长”这部分。他挑了挑眉，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一个月都几次了, 又请家长了？你知道他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吗？”
齐烨刚想要开口回答，突然意识到了陈甜甜之前给他说的话，又联想到了刚才体育课的一系列事情。
他心下一动，越发觉得这一次的事情的起因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他。
“……医生, 我看你和棠梨很熟的样子。那你知道他平日里和五班的那个宋涛有什么大的过节吗？”
齐烨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迂回委婉问了这么个问题。
“大的过节？嚯, 他们能有什么过节，别说南城一中了，棠梨在隔壁南城体校, 男校都是横着走的，哪有人敢得罪他, 跟他有什么过节？”
男人浑然没有觉察出少年话里的试探意味，他对宋涛有点儿印象，也是个刺儿头。
也是个喜欢打架的，但是和棠梨比起来着实小巫见大巫了。
要说真能和棠梨对上的，可能也就体校那边的那个楚北辰。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以前时候棠梨还经常和他干架，近来倒平和好些，都没怎么对上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那个宋涛了？等等，该不会棠梨是因为动手打了他才被请了家长吧？”
齐烨垂眸敛去了眼眸里的情绪，他长长的睫羽如扇面，轻轻将他下眼睑覆上浅淡阴影。
“……是因为他。”
却也不单单是因为他。
后头男人说了什么少年基本上都没怎么听进去了，他脑子很乱，思绪也乱。
等到头不那么晕，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的时候，他这才沉声给对方道了声谢。
然后拿着棠梨的手机离开了医务室，往教学楼那边过去了。
齐烨把手机拿走是打算顺道回去还给棠梨的，可也不只是为了还手机。
他想要当面向棠梨道声谢，不仅是因为宋涛的事情，还有之前他操场跑步晕倒时候带他去医务室的事情。
虽然他对棠梨并没有那种心思，但是要说没有一点儿触动的话是不可能的。
齐烨突然有些后悔之前拒绝他的时候太过委婉草率了，哪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份心意，哪怕是拒绝。
他想，对待这样一份纯粹的感情就算回应不了，也应该是慎重的。
他不想伤害棠梨，想要选择一种温和容易接受的方式，尽量将对对方的伤害降到最小。
这一次先好好道谢吧，至于拒绝的方式之后回去再好好考虑下吧。
齐烨这么想着，而后一想到一会儿又要见到棠梨，他也不知道怎么莫名有些拘谨局促了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这才径直往三班方向走去。
然而等到齐烨抵达三班教室门口的时候，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很意外的，并没有看到棠梨的身影。
他想着对方应该去厕所了，于是也没离开，就这么静默站在门口位置等着。
正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觉的苟寻瞧见了门口站着的少年，他一愣，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自己进错教室了呢。
他原本是没打算管的，但是余光瞥见了齐烨手中的手机。
那壳子他化成灰他也认识，是棠梨的手机壳。
――齐烨手上拿的是棠梨的手机。
苟寻惊了，棠梨的手机别说是他了，平日里就连她外婆曾桂兰也很少能得允许碰的。
他没想到棠梨竟然这么宝贝齐烨，连自己的手机也能随随便便就拿给对方用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不大好看，自己和棠梨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结果被个刚认识几天的人给超过来。
这事搁谁谁心里都不大平衡。
苟寻瘪了瘪嘴，起身面色不愉的往门口方向走了过去。
“喂，你来三班干什么呢？找梨哥？”
齐烨掀了下眼皮，眼前人他认识，大课间跑操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和棠梨有说有笑的，两人关系应该不错。
想到是棠梨的朋友，哪怕对方态度不大好，但是他颔首开口回应了。
“他手机落下了，我拿来还给他。”
这个时候苟寻走近了才看到少年后脖颈地方有纱布包扎着，他顿了顿，想起之前上体育课的事情。
那这手机也应该是棠梨把他送去医务室时候落下的。
“这样啊，那你把手机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他就成了。”
苟寻说着下意识伸手想要把齐烨手中的手机给拿过来，然而少年反应很快地避开了。
他喉结微滚，压着声音沉声说道。
“不用了，我想亲自还给他。”
“哈？”
这是苟寻万万没想到的，要知道平时齐烨见了棠梨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哪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咋回事？他之前不是还很讨厌梨哥的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该不会是脑子被球给砸坏了吧？
也不是没这可能……
苟寻皱了皱眉，视线隐晦的往齐烨后脑勺包扎了的地方看去。
“行吧，你能亲自去还他肯定高兴。就是现在马上要上课了，你估计这会儿可能等不到他回来了。”
“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刚才一下课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儿了，好像有点急的样子。好像往那边方向过去……”
少年说到这里一顿，低头看了一眼齐烨手中的手机。
“嚯，他不会是医务室拿手机了吧。”
“不过也不对啊，方向是对了，但是你应该也是从医务室那边刚过来，你没碰见他？”
齐烨眼眸闪了闪。
棠梨可是南城一中的风云人物，走哪儿都扎眼，就算他回来时候没留意到他，旁边人也是能注意到的。
如果是往医务室方向有两条路径，一是走正门，二是往楼道那边位置过去。
他是从正门回来的，棠梨应该是从楼道口那边过去的。
齐烨点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棠梨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手机被他拿回来，正往这边折返了。
他想了下，怕棠梨一会回来又去五班找他，于是转身径直往楼梯口那边过去。
想趁着她去教室找他之前先一步碰上她，把手机还给她。
和齐烨猜想的一样，这时候棠梨果然从医务室那边回来了。
只是在楼梯口那边站着的不单只是棠梨，还有陈甜甜。
少女因为有点儿担心齐烨，下了课便也过去医务室那边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过去，反倒先见到了折返回来的棠梨了。
棠梨回来时候跑太急没怎么看路，险些把陈甜甜给撞到地上。
好在她眼疾手快，伸手将少女给一把拽了过来，因为惯性，刚好撞到了她的怀里。
鼻翼之间是浅淡的茉莉气味。
陈甜甜脸红的厉害，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和棠梨保持距离。
“你，你怎么跑这么急？是齐烨出了什么事吗？”
“他没什么事，好像已经回教室了。老白说我我手机被他拿走了，我着急着回来拿，一时间没看到路。”
棠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呢，有没有哪里撞到了？”
“我没事，你的胸肌挺，挺软的，不疼。”
“……”
棠梨沉默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