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 棠梨掀了下眼皮往门口方向看去。
她瞧见了少年濡湿的头发, 发梢还在滴水。
有几滴顺着滑落到了脖颈, 最后隐没在了衣服之中。
“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棠梨皱了皱眉, 她将手机放下, 顺手从盆子里拿了根干毛巾扔了过去。
“拿着擦擦。走廊那边洗手间门口有吹风机, 你赶紧过去吹下头发，别感冒了。”
齐烨接过那条浅蓝色的毛巾。
他的指尖还是凉的，缓了一会儿这才回暖了些温度。
在他乖顺点了点头之后, 棠梨这才拿着盆子往里面走去。
可刚走了几步, 发现齐烨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咋了？落下什么东西在里面了？”
“没。”
“……就是里面太暗了, 你小心些。”
齐烨说这话的时候没别的意思。
他知道棠梨不怕黑，可他一想到之前在里面那逼仄压抑的气氛他就难受。
也莫名担心起了对方。
要是是别人说这种话棠梨可能会翻个白眼，吐槽对方几句杞人忧天。
她眯了眯眼睛, 这时候才留意到了齐烨略显苍白的脸色。
棠梨下意识想起了之前走夜路时候少年似乎也很不安，他说他是夜盲。
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怕黑。
结合现在这个情况，棠梨一下子便猜到了。
“齐烨，你下次能不能坦率点？你要是怕的话就给我说一声, 多大点儿事。”
齐烨没想到对方看出来了。
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毛巾，睫毛又密又长, 将他眼睛里的情绪遮掩。
“……我怕给你添麻烦。”
“啧，什么麻烦？不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吗？要是我真怕麻烦我压根就不会把你带过来。”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齐烨哪儿了，他抬眸看了过来, 眼尾也烫。
“我不想总是依赖你。”
“我怕你有一天会厌烦……”
“会厌烦我。”
棠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她不大明白这怎么就是厌烦不厌烦了。
这是她的任务, 对方要是出什么事情了第一个倒霉的不就是她吗？
哦，这些齐烨也不知道。
可能在齐烨看来，总是这样麻烦他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之类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棠梨挠了挠面颊，眼前的少年也直勾勾注视着她。
她叹了口气，少有的无奈。
“不是，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你看楚北辰，虽然现在收敛很多了，之前他混账事可一件也没少干，可我也没觉得他怎么样，不照样该怎么处怎么处吗？而且朋友之间是平等的，所以齐烨，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棠梨后面的话少年根本没怎么听进去，注意点就在前面楚北辰怎么怎么样上了。
齐烨薄唇抿着，垂放在两旁的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起来。
“好啊，那我直说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在距离棠梨半步的位置停下。
稍微一低头就能抵在对方的额头，连呼吸也清晰可闻。
齐烨垂眸，直勾勾对上了那双剔透清澈的眼眸。
“棠梨，楚北辰不好。”
“他不配和你做朋友，你可不可以别和他走太近？”
这话齐烨之前也说过，当时棠梨可以理解为他是在气头上才说的。
然而现在齐烨又说了这样的话，这让她有些不愉了。
“齐烨，楚北辰其实人挺好的，你要是还在意之前的事情我一会儿就让他过来跟你道歉。”
“但是这种话，你下次还是不要说了。”
棠梨神情很淡，只是眉眼有些冷。
“我不喜欢。”
这还是棠梨头一次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和齐烨说话。
他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没了动作。
齐烨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里面，连呼吸一下都困难。
他是想要告诉棠梨楚北辰有女朋友还勾搭她。他不好，他想要脚踏两条船。
很多的话都在此时因为对方的一句“我不喜欢”全然梗在了喉咙里，鱼刺一样，疼得厉害。
齐烨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垂眸敛了情绪，可脸上的黯然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那个……”
“好，我以后不说了。”
他将那条毛巾拿在手里，然后轻轻递还给了棠梨。
“我去那边吹头发。”
齐烨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他头发湿漉漉的，水珠还在往下滴。
很快便将他的衣服给浸湿了一片。
棠梨站在原地半晌，她看了看少年落寞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中干爽的毛巾。
【……我有说错什么吗？】
【以我所见，貌似是没有的。】
系统习惯性的又将齐烨的数值表调了出来，看到对方的心情值的时候骤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如死灰？？？！】
【giao！宿主，你做了什么？他的心情值怎么这么低？】
不怪系统大惊小怪，因为心如死灰这种程度等同于隔壁虐文女主被男主虐到自闭。
这才说了几句话啊，怎么就成心如死灰了？
棠梨也被这四个字给噎住了。
妈的这算什么事儿？敢情自己就得顺着齐烨，他喜欢谁她就得喜欢谁，他讨厌谁她也必须讨厌谁，还不能提个反对意见了？
好家伙，这就是世界意志吗？淦，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她不知道齐烨是单纯因为自己刚才对楚北辰的维护而心情低落，并没有其他什么原因。
大约是来大姨妈了，再加上棠梨脾气本就不算好。
她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脸色也难看得厉害。
【系统，他不喜欢楚北辰对我又没有影响？是不是他要我跟楚北辰保持距离我也必须得听他的？我会不会受到他的意识影响？】
【那倒不会。不过一般主角不喜欢的，你最好还是也离远点为好。免得到时候殃及池鱼。】
她听后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老子偏不。】
棠梨的性子叛逆，吃软不吃硬。
你要是好端端给个理由，她倒是能听听，权衡下再做决定。或者退让一步。
可要是没有个原由，只要是她觉得不道义，不认同的事情，她都不会认。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体谅齐烨了，不仅是因为对方是主角，她是真的有在把他当朋友对待。
正因为如此，齐烨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让她离楚北辰远一点，她心头才更不痛快。
啧，还说把老子当朋友。
这也不能那也不成的，这算哪门子朋友？
两人脑回路又一次没对上。
齐烨是单纯的失落难过，而后者是真的生了气。
齐烨吹好了头发之后，棠梨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已经稍微调整好了心态。
毕竟他张晓虎他们不一样，他和棠梨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得慢慢来。
楚北辰的事情也不能着急。
从刚才棠梨维护的态度来看，就算他把对方试图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告诉了她，她也不会相信。
尽管很不甘心，齐烨还是压制住了心里的情绪。
洗手间有镜子，他掀了下眼皮便能够从里面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