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 棠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捂着脸颊眼眸还有些湿润的少年。
她心下见了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虽然不忍, 但还是咬了咬牙很是残忍地开了口。
“那个，你最近可不许吃糖了啊。”
齐烨眼眸闪了闪，薄唇抿着, 有人没说什么, 乖顺地点了点头。
见少年还算听话, 棠梨又接着说道。
“今天一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了吧，我一会儿带你去前面那家粤菜馆吃点东西。然后再打包带点回去给你弟弟他们……”
“棠梨……”
棠梨话还没说完，少年在后面闷闷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放心, 我以后会克制自己少吃糖的。你不用给我办什么卡，而且……还充了那么多钱。”
齐烨倒不是觉得别的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特别没用。
一直给棠梨添麻烦不说，还让人破费。他也就给人补习下功课而已, 人就给自己花了这么多钱。
齐烨其实不想说的，他知道棠梨不会介意这些, 也不缺钱。他怕自己说了棠梨会觉得没照顾到自己的情绪内疚，可是他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就算是给女孩子花了这么多钱她都会感到惶恐的，更别提齐烨还是个男生了。
他们都是男生, 结果齐烨什么都得依靠棠梨，这让他很难过。
然而更让他感到挫败无力的不只是因为棠梨给他花了这么多钱, 最重要的是……
他没钱，他好穷的。
一想到这里，齐烨眼眶红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除了脸一无是处。
“诶不是，这有什么？这钱给谁花不是花？真的，你别放心上。”
棠梨看着少年眼眸有水汽氤氲，赶紧上前哄着。
“而且张晓虎之前十六岁生日，他喜欢鞋子我就给他买了七双，也小几万。他乐呵得很，你就该学学他，成天想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你是我男朋友，我钱你给你给谁花？难不成给楚北辰？”
“不，不许给他花。”
齐烨咬了咬唇，一听到棠梨后面这个假设后抬眸瞪了她一眼。
她被瞪了一点儿也不生气，还觉得跟猫挠痒痒似的酥酥麻麻。
“好了，多大点儿事，怎么又哭了？”
棠梨咧着嘴笑了笑，伸手给他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
“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先赊着，等你以后有钱再连本带息的还给我。而且仔细想想我不仅不吃亏，还相当于赚了。”
少年意识之后没明白棠梨后头那话什么意思，他一愣，怔然看了过来。
“怎么你花钱还赚了？”
“怎么没赚？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很有出息，我现在给你这钱不叫借，叫人才投资。你飞黄腾达了，不也少不了我的好处吗？”
前一秒还觉得自己没钱没用而低落的少年，下一秒在听了棠梨这话后一下子被逗得笑了出声。
齐烨知道棠梨是在安抚自己，希望他不要多想。
这时候路上没什么人，他没忍住将她拽到角落位置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棠梨，你怎么这么好……”
他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棠梨的颈窝，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发颤。
“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这种告白棠梨不是第一次听了，可是每一次听到齐烨这么一次一次强调那句“喜欢”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棠梨伸手回抱住他，低头埋在他柔软的发间嗅了嗅。
雪衫木的气息清冽，在夏日沁人心脾。
“有那么夸张吗？不就是带你补了颗牙吗？而且你这牙还是我给弄成这样的，要不是我每天给你塞糖吃你哪能得蛀牙啊。”
“说到底我这是后果自负，你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该真正过意不去的是我才对吧。”
齐烨紧紧抱着她不松手，鼻尖蹭了下她的面颊，抬眸直勾勾注视着眼前的人。
“和你没关系，是我太贪嘴了。”
“棠梨，我会努力的。现在我虽然没有钱，很穷。但是我以后会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养家的。你别嫌弃我……”
尽管棠梨柔声在安抚着他，齐烨心里还是一直记着这件事。
齐烨知道棠梨不缺钱，但是缺不缺钱是她的事情。他以后想要赚钱，赚很多的钱给她花。
他希望她能花他的钱。
他想养她一辈子，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永远也离不开他。
在书中他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创业了，大学几年时候就已经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了。
齐烨不嫌弃她咸鱼才是，她哪里敢嫌弃他？
“嗯嗯嗯，好好好，我相信你。你好好努力，争取让我早点做个被周围人看不起狠狠唾弃的小白脸，软饭男。”
“我认真的。”
棠梨这个态度很是敷衍，齐烨皱了皱眉，伸手掐了她腰一把。
没怎么用力，然而这种要重不重要轻不轻的力道更折磨人。
她被掐得呼吸都乱了一瞬，扣着他的手不让他再乱动弹。
“啧，差不多行了啊。我这里别乱碰，小心我忍不住兽性大发把你摁在墙上亲。”
齐烨耳根一红，不知道是怕的还是羞的，抿着薄唇将手从棠梨腰上收了回来。
见齐烨不乱来了。
棠梨松了口气，牵着他的手径直往前面的餐馆带去。
少年垂眸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指尖微动，松开了下。
在棠梨反应过来回头看的时候，他又重新牵了上去。
和平日时候不同，他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扣了上来。
十指交握在了一起。
棠梨面上一热，尽管觉得太肉麻了，却也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她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位置，敛眸没往他们交握的手上看去。
“你讨厌这样吗？”
齐烨也是头一次这么握手，他动作很小心翼翼，这么轻声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儿……”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齐烨瞥见她绯红的耳根，知道她也挺喜欢的。
他弯着唇角笑了笑，手指轻轻碰触了下她的手背。
“我是不是事儿很多，还很矫情。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眼神也是。
“可是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我只对你这样。”
“你要是有一天觉得我烦了，厌恶我了也没用。我会一直缠着你的。”
“……你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不是突然，我就是想起刚才那个医生给我补牙的时候一脸嫌弃的样子。”
齐烨神情很柔和，这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静谧又落寞。
“估计他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大概是觉得我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稍微一磕碰就疼成这样，觉得我矫情又事多。”
“我不生气，这是大多数人都会这么觉得的。我在想，现在你喜欢我所以还能忍受我这些坏毛病，可要是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也会像他这么嫌弃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睫羽在动，暴露了他的情绪并没有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棠梨，谢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我，愿意接受这样的我。”
齐烨一直很自卑，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或许不配得到这样的喜欢。
每一次棠梨越是对他好，越是包容他，他越是不安。
他在想，这些真的不是梦吗？这些真的是真实的吗？
这样纯粹的感情是他这种人能够得到，配得到的吗？
这种质问从棠梨答应和他交往的那一天起，无时无刻。
只要齐烨一放松下来，他的脑子里便会盘旋这些问题。
棠梨太好了，她就像是太阳，耀眼夺目，纯粹美丽。
而他就像是蛰伏在阴暗面里，渴望火焰却又害怕触碰的飞蛾。
要是换做以往时候，齐烨绝不可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只是因为棠梨一直在回应他的不安，包容他的任性，他开始有了直面这些的勇气。
棠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要齐烨别说了。可是又觉得他憋太久了，要是再不说出来倾诉出来可能会更难受。
他其实很好。
只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还有周围人的恶意，让他觉得自己很惹人厌，不值得被人这般喜爱。
这种感觉是一点一点累计，潜移默化的在影响着齐烨对自己的认知。
比如他的长相，因为周围人会用隐晦下流的眼神注视着他。
所以他不喜欢，甚至厌恶。
比如上学时候同学的欺凌，冷暴力，也让他觉得他是不受欢迎的。
再比如他身体虚弱，和别人不同，是个病秧子。这也让他觉得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