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旭觉得他姐夫心眼贼多,他爹为难他,他姐夫也不还嘴,由着他爹,转头却故意哄着他娘。
果然,等他爹再找姐夫麻烦,他娘就护犊子地护着姐夫,眼睛睁得老大地瞪他爹。
见他爹不收敛,等他爹出去盛饭时候,他娘紧跟着出去,再回来,爹就老实了。
魏旭就坐他爹旁边的位置,眼见他爹那耳朵红得厉害,跟每回他犯错后被娘拧耳朵后一样一样的。
啧啧啧!!!
魏旭头一低,没眼看,暗暗吐槽他爹的战斗力太低。
***
吃完饭,打了一肚子草稿,趁着姐夫不在的一小会,魏旭正准备认认真真向亲姐告状的时候,大堂姐、二堂姐带着两个堂姐夫过来了。
锦欢自然没功夫听他念叨,去招待堂姐去了。
魏旭:……还能不能叫人好好告个状了?
锦欢自不知道弟弟的腹诽,只将两个堂姐往屋里带。
去年见她们,两人生活都不大顺,总一肚子苦水。
锦欢这回再见两人,感觉很不一样,许是新年新气象,婷婷满脸兴奋不说,连向来柔弱面苦的大堂姐这回脸上也带了笑模样。
魏三和时迁翁胥两在院子里头招待两个堂姐夫,锦欢陪着两堂姐在屋里说话。
锦欢还记得去年初二,大姐夫可没陪着大堂姐回来,今年看大姐夫很紧张堂姐的模样,还想着是不是两人感情好了?
转头就听见说是大堂姐又怀孕了。
这就难怪了!
早前,锦欢婷婷凑一起时,提及这位大堂姐,总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但堂姐性子如此,也没法子,如今也只盼着她能生下儿子,这对大堂姐来说是最好的法子了!
魏枣红着脸,羞涩地笑,显然也很期盼这胎能得个儿子。
反倒是婷婷精神高亢,很有斗志,原来是孙冀这回在书院考试得了个第三的位置,若是接下来能保持住这成绩,今年的院试该有指望。
院子里的话题刚好也说到这。
孙冀难得挣了回前三的位置,哪怕是第三也很高兴,他又有些虚荣心,便说了出来,果然得到大家一致夸赞。
孙冀心里高兴,嘴上又说为时迁可惜,要是他在,前三肯定也没问题。
又说起今年秋天的院试,嘴里一边说着书院的老师讲他今年许是有些盼望,一边又为时迁可惜,顺嘴又问:
“你真不试试?”
时迁笑笑未答。
孙冀也是习惯性地一问,时迁没做声他也没在意,知道时迁身体撑不住嘛。
直到走了也没察觉什么。
***
却不知时迁心里实实在在有了变化。
若孙冀上心些该也能发觉,他从前同样问题问过时迁几回,那时时迁虽心中黯然,却也明明白白地说了“不”字。
这回,他却未答一字,显然是心中有了新的计较。
不可否认,时迁他意动了!
打从周大夫上门过后,他心中就有了波澜。
从前他没想科考,全是因着他身体不给力,不想给家里添麻烦,然而,现在他身体好了许多。
也许可以试试?
哪怕他到时可能会比一般人多受些罪,但是只要他硬撑着,也许可以呢?
时迁看着媳妇娇俏的面庞,思绪翻飞。
他从不怕受罪,只怕白白遭罪不说,还给家里添麻烦,从前他连硬撑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也想拼上一拼。
哪怕只能挣个秀才功名,好歹也叫自家爹娘、媳妇的面上好看些!
只是,如何说服媳妇和爹娘只怕还需费些功夫。
这是,时迁还不知道,他所担心的问题压根就不是问题,很快便可轻而易举解决。
*
送走了堂姐,锦欢和时迁也差不多要走了。
魏旭慌了,顾不得姐夫还在,赶紧拉住姐姐的手趁着最后的时间趴在姐姐耳边小声地告状诉苦。
在他的描述下,姐夫时迁自然成了黑心、不友善、心眼跟蜂窝般多的“小人”……
魏旭声小,时迁只恍惚听到几个字,但是他并没着急辩解,反而脸带微笑。
不知怎地,魏旭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心里冷飕飕的,莫名觉得有些不好。
魏旭他心眼差些,还直觉还挺灵敏,可不就有不好,他告状诉苦没得到姐姐训姐夫,更没得到姐姐爱的关怀安慰求情,反挨了姐姐一顿教训。
说哪怕家里银钱趁手,也没的白白浪费的道理。
家里既然送他去读了,就该努力上进。放假想歇歇也可以,但没有直接一把子撂开手,撒开了不敢不顾的……
魏旭缩着脑袋想问他姐咋这么清楚的?没等张嘴他就想明白了。
他怎么给忘了,有种告状叫恶人先告状。
他这定是失了先机,叫他那黑心姐夫抢在前头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灶房里头时迁被岳父使唤的提溜转,就这他也能抓住空挡,在锦欢耳边把话说在前头。
告状也有技巧。好比若是魏旭他先说的,话里自然会描补,往他有利的方面说,多说他书塾里学习辛苦之类的话。
这样锦欢哪怕生气但更多还是心疼弟弟,免不了站弟弟那头,念叨时迁几句。
然而,时迁争了先,他没说谎,反而把话说得极为中肯,但就是叫锦欢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他那处偏了。
魏旭在书塾里头表现确实不错,但他回来后放松了也是事实。
时迁考校他时有三分故意为难小舅子在里头,但是更多的还是为魏旭打算。
偶尔贪玩可,但为了贪玩一时欺骗长辈不可,时迁怕魏旭往后因此养成坏习惯,这才点了出来。
二来,也是盼着魏旭此次后能多自律,魏旭论天分有几分机敏但并不突出,自律能成全很多人,哪怕他人天分并不高。
所以,相比魏旭的一边倒指责,时迁这三分为难七分真心自然更容易叫锦欢相信,为了弟弟好锦欢也只会教训魏旭,魏旭他输得不冤!
***
年初二回娘家,初三锦欢和时迁便在家里歇了一天,初四家里宴客,请时母娘家亲戚。
初五又请村里时父这一支比较近的亲戚上门来玩。
如此一来,锦欢原定请周大夫上门为时迁诊脉的打算便往后延了一天,只等初六才请了周大夫来……
第五十八章 ……
镇上各家铺子基本都是年初五开始营业, 医馆也是一样。
不过,刚过完新年,每年这个时候不是急病的话很少人进医馆, 怕招了晦气,一年都不顺, 所以医馆里头比较冷清。
是故,周大夫来得很快。
时父匆匆忙忙请他上门, 他还当时迁的身体是又出了问题, 趁着路上就跟时父问起了症状。
时父摆摆手, 说他想错了, 时迁没出啥事,这趟请他是看看儿子身体是不是完全大好了?
周大夫:“……”
总觉得这人疯了?他上回是说过时迁那身体有可能痊愈, 但是那话他只是说来安慰家属心情的啊!
他真的就是安慰一下家属的,大夫都这样嘛,万事留一线, 话从不说死留两分余地, 别这么认真啊!
周大夫心里腹诽, 到底还是跟着来了。
进门后他连口水都没喝直接伸手给时迁把脉, 这一把脉, 他眉头跳了跳。
担心自己是进门时走得太急喘气不匀诊错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放平, 心放正,再诊—
时家一家子人全都围在屋里、不错眼地瞧着,但最紧张的还属时迁。
他紧盯着周大夫脸上的表情,心脏砰砰砰地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过了片刻,周大夫终于确定自己真没诊错, 结果还是一样:
“单从脉象上来看你家这小儿子竟是真与普通人无异了!”
……
***
时迁到晚上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他这就好了?跟正常人一样了?
这是不是也太简单容易了些?
他高兴又惶恐,还有些不真实,生怕这是一场梦,第二天一睁眼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锦欢一面铺床,一边余光悄悄打量油灯下还在发呆的时迁,难得见他露出这般傻傻的表情,她心酸之余又忍不住笑他:
“相公,油灯烧你衣袖上了—”
时迁恍然一惊,慌忙后撤,险些被椅子绊了一跤。
再听锦欢“哈哈哈”的笑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袖子,时迁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拥锦欢在怀时,她身子还在一颤一颤的,等她笑够了,时迁这才正色起来,跟锦欢说起自己想要继续读书科考的打算。
说完他看向锦欢,目光灼灼。
然而,锦欢反应着实在时迁意料之外,她脸上的笑意“唰”的一下没了,只低着头,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