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几天没挨打啦?”黎粟冷笑一声,问。
魏宝然掰了掰手指头,举起两根手指,委委屈屈,“三天。”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抽皮肉发馊!
黎粟歪着脑袋问他,“那这回你是打算挨手板,还是打算长大后替姐姐洗衣服呢?”
“挨手板,还要替姐姐洗衣服。”魏宝然撅着肉嘟嘟的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说完,魏宝然自己左手打右手,“重重”地打了自己三个板子。
魏向南,“……不用竹条啊?”
他就是纯疑惑地发问,并不是要黎粟打魏宝然的意思。
这话黎粟懂,然而魏宝然不懂啊,她立马委屈地看向魏向南,那模样,比刚刚被她姐训还要委屈。
停下的眼泪立马又涌了出来,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正好魏奶奶和石头奶奶推着几根长长的芋头杆子回来,黎粟和魏向南忙起身去接。
然而魏宝然跑得比他们更快,“哇,奶奶,二哥要揍我!”
“?”魏向南。
要说惯魏宝然,除了上头几个哥哥姐姐,最惯她的,自然就是魏奶奶了。
老人心疼她还不知事就没了爹妈,又是最小的孙女,自然会多偏疼几分。
但魏奶奶有一个好,就是再心疼,也不会拉偏架,就是在吃的上会偏心一点,爱偷偷给魏宝然塞口吃的。
不过这个毛病也被黎粟给扳过来了,魏宝然现在每天就吃定额定量的糖果、饼干,每天都有,自然不像以前十天半月才吃一次那么馋了。
但不得不说,黎粟管教魏宝然的时候,有时候是真的狠心,魏奶奶都不忍心看,心疼。
现在魏宝然跑上来告状,魏奶奶本来是习惯性准备不管的。
结果看到满院子里的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就是魏向南也是一脸无奈,魏奶奶就知道又是魏宝然耍宝了。
立马拿起拐杖在魏向南身上虚虚地抽了两下,“叫你一回来就欺负妹妹。”
魏宝然立马得意地冲魏向南做了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地跑去给魏林溪折菜/捣乱,魏林溪跟魏念北也跟着笑起来,就是黎粟,都觉得好笑。
“……!”魏向南。
只觉得这个家里,他生存的余地越来越少了。
看魏向南一脸憋闷地坐在那里,黎粟伸手捅了捅魏宝然,“去哄哄你二哥,他要自闭了。”
虽然不知道自闭是什么意思,但魏宝然知道她小黎姐是让她哄她二哥。
“那我就勉为其难吧!”魏宝然拍了拍手,也不知道她从哪学到的这个词,居然还用上了。
黎粟一愣,差点直接笑喷出来。
魏向南脸叫一个黑呀,等魏宝然哒哒跑到他跟前,一把便把她捉在腿上,挠她的胳肢窝,只挠得魏宝然又笑又叫。
“二哥,我错啦!……二哥,我最喜欢你啦……哈哈哈哈!……”
自从父母过世后,魏向南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天的天空像今天这样晴朗过,让人从心底感觉到心情舒畅。
那些看不见,无端叫人沉重的阴霾,在妹妹这清脆的笑容里,都散得一干二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黎粟的缘故。
黎粟正要那里跟魏林溪提要求呢,感受到魏向南奇怪的目光,只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有病啊你!”
“!”魏向南。
误打误撞,一定是误打误撞!
吃过午饭,魏林溪和魏念北休息了一会,就去上学了,下午还有一两节课得上。
黎粟则是吃完饭,拿着了就去了何春梅家里,她才懒得跟魏念北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看着她走远,魏向南也没在家里多留,他跟魏奶奶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向南,你回来啦?”杨著刚吃过饭,拿了锄头准备去地里看水,刚出门走没多远,就遇到了魏向南。
魏向南是特意来找他的,“著哥,听说黎粟被人袭击是你在附近,我特意来谢谢你的。”
杨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就是可惜没有抓到打黎粟的人,要是被我知道是谁,非得好好揍他一顿!”
而且他准备的草药也被杨姜给打翻了,这几天地里活多,他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上山,也不知道黎粟的伤好些了没有。
他有心想问问魏向南,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听了他的话,魏向南皱了皱眉头,杨著这么义愤填膺地干什么,“我就是来谢谢你,顺便还想问问,你看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杨著摇了摇头,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跟魏向南说了一遍。
目标明确,发现有人立马就跑,魏向南真没办法说服是疯子打人,难怪黎粟会问他,是不是家里得罪了什么人。
谢过杨著后,魏向南并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镇上,他先去了趟运输队。
不管怎么想,魏向南都觉得他父母不可能得罪人,他大哥的身世也不可能是黎粟被打伤的理由,唯一的可能,是他大哥在运输队的时候不自觉中得罪了人。
可他大哥的品性跟他们爸一个样,向来和气,爽朗大方,他大哥就是个普通司机,也没升迁,不至于拦别人的路才是。
难道是上次事故的原因?
他哥是出车途中,遭遇抢劫出的事,不止他哥一个牺牲,还有另一名司机也没了,带队的副队长重伤。
据说那些劫匪的头头,就是他哥制住,两人打斗中无意间跌下山崖的。
魏向南怀疑是那些劫匪报复。
“不能吧,出事的地方可是在外省,离咱们这里一千五百多公里呢,他们还能找到这里来?”陈队长从大卡车底下钻出来,表情凝重。
魏向南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知道他大哥死讯的时候,当时他真的恨得想找去劫匪家里杀人放火。
“这么粗的棍子,照着黎粟的脑袋去的,没有生死之仇,谁会下这样的狠手。”魏向南心里觉得非常歉疚,觉得黎粟是代他们受过了。
对方一定不知道,黎粟并不是他们魏家的人,她只是被他抓住同情心,强留下来的人。
陈队长点头,他是带魏闻东的师傅,对自己的徒弟十分了解,魏闻东是个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人,为人谦逊诚恳,待人真诚,满腔热血,上头的领导也很赏识他。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魏闻东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运输队里魏闻东不可能跟任何人结仇,可能还真是那边的亲属前来报复。
“我打个电话去那边问问。”当初办这案子的时候,是陈队长和另外一位领导去那边跟当地公安一起协商解决的,还有联系方式。
魏向南连忙感激地点头,“谢谢陈叔。”
“不必,你哥毕竟是我徒弟!他现在不在了,我有责任照拂你们。”陈队长拍了拍魏向南的肩膀。
拉着他问了下家里的情况,知道黎晚春去南边打工赚钱赚他们上学,家里也被照顾得井井有条后,陈队长十分欣慰。
其实魏闻东出事后,陈队长跟队里争取过,给黎晚春一个职位,但单位里的位置太多,只要空出来一个,立马就有人盯上填了进来。
好不容易安排了个食堂的活,黎晚春婉拒了,可别的职位,黎晚春只有小学学历,实在是没法安排进来,这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约好明天再来等结果,魏向南便离开了运输队,去了镇里,他也没什么东西要买,只去肉摊上割了点肉,然后拎着肉在巷子里走来走去。
可惜,并没有人准备打他暗棍。
魏向南拎着肉回来的时候,魏林溪已经放学在家跟村里的几个孩子一起打羽毛球了,魏宝然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等着自己上位。
“小多,黎粟呢?”魏向南问魏宝然。
魏宝然排不上位只能在一边捡球正郁闷呢,闻言双手叉腰看他,纠正,“是小黎姐!你小,你要叫姐姐的,不能没有礼貌!”
“……”魏向南,“好,小黎姐呢?”
“小黎姐在做衣服。”屈服得太快,魏宝然一点也没有成就感。
魏向南去书房门口一看,黎粟果然在做衣服,那么大一张书桌上,都是她打版用的纸和布料,地上也落了不少。
这次订出去的衣服有点多,上次买的布料已经不够用了,黎粟打算把手头的做完,明天再去趟县里。
见她头也不抬,魏向南没有进去,先去厨房把肉放了,就拿了柴刀上山砍柴火去了。
家里的柴火虽然还有不少,但他明天就得返校,还是多备一些,弟弟妹妹虽然包揽了家里的部分家务,但黎粟也并不是一点活也不干的。
像这种砍柴的活,黎粟应该会自己干。
想到她那片淤青的肩膀,魏向南目光暗了暗。
但愿明天陈叔那边会有确切的消息,不然他就算是去学校,也放心不下家里。
这一上山,魏向南砍到天黑才回来,拖回来两大捆柴。
黎粟忙了一下午,把手头的布料都剪裁好,只等明天开缝纫机缝制了,结果一出门,就见灶屋边,魏向南拖了不少柴火回来。
“你下午砍柴去了?”黎粟问。
魏向南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黎粟冲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默默了点了点头,准备进屋。
什么意思?魏向南正准备追问,就看到村里和大爷挑着捆柴往他家这里走,已经到院门口了,“?”
那些柴堆得高高的,和大爷的腰被压得弯弯的,根本没有抬头的余地。
黎粟叹了口气,本来想这事就这么抹过去算了,谁能料到和大爷正给送柴火来呢,她赶紧迎上去,准备帮着把柴火卸下来。
魏向南愣了愣,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你别动,我来。”
把柴火卸下来,和大爷才抬起头来,他正笑呵呵地要说话,就看到旁边魏向南才担回来不久的柴,“小南回来了,这是打了柴了吧……唉,那我背回去吧。”
和大爷是村里的五保户,上无父母下无妻女,村里旁的五保户还有近亲可以照拂一二,他只有两个早不来往的远亲,还不在一个村里。
独自一人过得孤苦伶仃,虽然镇府有给补贴,但也就是够吃口稀的,平时连病都不敢生。
人老了也种不了地,也能平时捡点废品卖,但这时候哪有那么多废品给他捡,黎粟跟他说请他帮忙捡柴时,和大爷别提多高兴了。
这是人家的一番好心,他也不能倚老卖老,这柴他还是留着自个慢慢烧吧。
“别,大爷,这柴您留下。”魏向南忙拦住,然后目光看向黎粟,示意她赶紧说话。
黎粟无奈地看他,谁叫他要去打柴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乌龙事了。
“和大爷,这钱您拿着,我说的请您拾柴,哪有让您再给拖回去的道理,柴这东西不嫌多。”黎粟跟着拦下,把准备好的钱塞到和大爷手里。
不多,才八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