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莺莺疯了似的,到处砸东西,地上全是碎裂的瓷器。
她哭得满眼泪水,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为何就被发现了?
而且向来宠爱她的爹爹,为了将柴家摘出去,竟然将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一大早的派了人来封她的口。
她不甘心啊!
最不甘的,要数裴義之,她陪伴了他这么多年,为他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他竟然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就将她贬为庶人。
他好狠的心!
柴莺莺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尖利的指甲抠进掌心,钻心疼,可再疼也比不上胸口的地方,仿佛在滴血。
“我要去见他!”她突然说道,“我要去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对我?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是骗子!一个来路不明的骗子,分明就是进宫来魅惑他的,难道他不知道吗?”
“我此举也是为他好,也是想帮他除害,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柴莺莺眼睛猩红,发髻歪斜也顾不上,提着裙子便往甘露殿而去。
甘露殿内,沈虞拿着本书卷坐在一旁闲看。是一本地志,里头说着些各个地方发生的趣事。她今日过来一来是想解释紫丁香露的事,二来也是想跟他说想出宫一趟,她要将消息传给司马曙琰就得出宫找机会,她记得沈家在长安还有些铺子,便想去联系一番。
然而人才到这,裴義之便拿了本书让她坐下,说等他忙完。
另一旁,裴義之坐在龙椅上飞快的批阅奏章。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吵闹声,他皱眉问裴胜:“是何人在喧哗?”
裴胜赶紧出去查探,才又进来禀报:“回皇上,是静妃娘娘来了。”
“不见。”他头也不抬,又补充道:“你当差当昏了头,现在哪来的静妃娘娘?”
裴胜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讪笑道:“哎哟,瞧奴才这嘴,说岔了。奴才这就出去将人赶走。”
可还没当他出门,那厢柴莺莺就闹了进来。
在裴義之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来都表现得规规矩矩,哪怕再生气也从不敢忤逆犯上。可今日,她豁出去了。
她狼狈的奔进殿内,跪在裴義之面前哭得嘶声力竭。
“皇上,您为何要如此狠心对我,即便臣妾做错了,可臣妾也是为了您好啊。那个狐狸精明明就是进宫来祸害您的,您怎么就”
“放肆!”裴義之将茶盏摔在她脚下,脸色不渝。
裴胜冷汗涔涔,这当着皇上的面说他心上人是狐狸精,柴静妃这是找死呢。
可柴莺莺哪里知道沈虞就是货真价实的元后?她已经气得冲昏了头脑,甘露殿都敢闯了,又还怕什么?心里有什么怨气一股脑的也就说了。
“皇上,臣妾陪伴您这么多年,臣妾是个什么性子您难道不知?臣妾兢兢业业打理后宫,从不搬弄是非,可如今您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狐狸精便如此弃往日恩情于不顾,您当真狠心!”
裴義之寒着脸看她,冷冷的说道:“柴莺莺,朕念在柴将军劳苦功高的份上,才对你网开一面,莫要不知死活!”
“皇上!”柴莺莺哭得泪眼模糊,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想去扯他的衣裳,“臣妾爱慕您这么些年,难道您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裴胜,将她拉下去!”
裴胜头疼得很,赶紧上前来拉柴莺莺。
柴莺莺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走!”
她这一挣扎,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人。
沈虞安静的观看了一场好戏,原本以为还可以继续看下去,却不想这么快就要结束了,这会儿见柴莺莺看过来,她回之微微一笑。
这一笑,就把柴莺莺吓到了,她像见到鬼一样尖叫起来。
“啊——怎么是你!”
沈虞是她这一生恨之入骨又嫉妒得发狂的人,化成灰都认识。即便不用查证,就凭她这一笑,她就能清楚知道,坐在殿内的人就是沈虞。
她竟然没死!
柴莺莺的妒意猛然爆发,推开裴胜,就朝沈虞冲过去。就在众人大惊失色之际,沈虞比她更快一步的起身挪开,柴莺莺收不住势头,撞在乌木雕花太师椅上。
乌木实沉如铁,她这么一桩,顿时头破血流,脸上扭曲,恐怖如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又哭又笑,疯疯癫癫。
“为何是你?你怎么还不死!”
“还愣着作甚?拖出去!”裴義之以为柴莺莺想袭击沈虞,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将人护住,吩咐裴胜将人拖走。
裴胜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架住她,如托个死物一般将人拖出殿外,之后又将她嘴巴堵住,那尖锐吵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此时,殿内安静下来。
“你没事吧?”裴義之问道。
沈虞旁观了这件事,这会儿心底唏嘘。再看裴義之,他一身龙袍,气度明月清风,无论如何也联系不起眼前的人就是刚才对柴莺莺冷漠至极的男人。
柴莺莺有句话让她记忆深刻,她说他陪伴了他这么些年,却如此狠心对她!
客观说来,她觉得柴莺莺下场活该。可站在女人的角度,却又觉得柴莺莺可怜,爱恋这个男人这么久,没想到,最后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她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突然没了心思再待下去,她笑着摇头,“我没事,不过,这会儿有些困了,想回去歇息。”
裴義之也知被柴莺莺这么一搅合,此时她定然没有心情在此陪他,便也不勉强。
“我让人送你回去。”
“好。”
第54章 动情
“小姐, 可是饭食不合胃口?”佩秋见她坐在桌边迟迟没有动筷子,便问道。
沈虞摇头,“时日不多, 我得想法子尽快出宫一趟。”
会河之战越来越近了, 如何将手中的消息传给司马曙琰,实在迫在眉睫。
“皇上不准许小姐出宫吗?”
“并非, 出宫容易,但如何摆脱跟踪的人却很难。”
佩秋了然, 若是小姐想出宫, 皇上定然答应, 但也必定会派人保护, 即便是明面上没有派人,私下一定会有暗卫跟着的。
这倒是不方便行事了。
主仆俩愁了一会儿, 沈虞道:“先吃饭,晚些再想法子。”
等吃过早饭,沈虞准备出门去散步时, 裴胜过来了。
“沈小姐今日可得闲?”裴胜此人,每回见着她都笑意盈盈, 但沈虞清楚, 这人跟裴義之一样, 都是做事手段狠厉之人, 可不像表面这般和蔼可亲。
“裴公公有何事?”
“并非奴才有事, 而是宫里来了为客人, 皇上让奴才来请您过去。”
“客人?”
沈虞狐疑, 在宫里能称得上客人的,想来身份不简单,莫不是邻国使者?
“到底是谁人, 裴公公可否透露一二?”沈虞问。
裴胜笑得像一只老狐狸,卖着关子道:“沈小姐去了便知。”
半柱香后,沈虞跟着裴胜来到朝渊殿,这里是皇宫会客外臣的地方,裴胜领她到门外后便告辞离去了。
沈虞以为裴義之在里头,便理了理衣裙,确认无不妥之后才端着身子进门。毕竟是见外客,她总不好在这个时候欠缺礼数。
然而等她跨进殿门却见殿中空无一人。
沈虞四处看了一会儿,心中疑惑,正待出门找个人问一问时,后脑勺突然被人敲了一下。
她唬了一跳,赶紧转过身,这才看清身后之人。
“师兄?”她眼睛发亮,惊喜不已。
来人正是任子瑜。
他上下打量了沈虞的装扮,比起往日在南海的随意,进了宫之后倒是更加讲究了。
沈虞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解释道:“裴胜说有客人来,我还以为是邻国来的使者,便穿得浓重了些。”
任子瑜笑,“在宫里过得可好?”
沈虞请他坐下来,等宫人上了茶退出大殿,她才摇头说道,“一点也不好,师兄,我不喜欢宫里。”
任子瑜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宫里,若是喜欢,也不会拜托他联系司马曙琰了。他此来,只是担心她孤身一人在长安难以应付,毕竟六年未见,也不知裴義之此人是否还会待她如初,担心沈虞的计划败露,会否遭到裴義之伤害。不过今日见她如此,倒是放下心来。
“师兄何时来的?为何不提前写信给我?”
“我倒是想写,但是也没法送进宫来啊。”任子瑜笑道。
他依旧如六年前白皙俊朗的模样,岁月似乎并不曾让他变得沧桑,笑容依旧和煦,语气依旧温柔。
温润公子,皎皎如天上月。
沈虞见到他十分安心,听他如此说,也明了。皇宫制度森严,又岂会轻易让外头的信笺传进来?
“这次我来,便是被礼部尚书请过来的,他家中老母亲突发重疾,我早已三日前到了长安,安置好之后,才托吴大人帮我递口信。”
口信当然是递到裴義之这里的,若是以前,裴義之定然不会让沈虞见任子瑜,但今时不同以往,裴義之待沈虞小心翼翼,若是让她知道他阻止与任子瑜见面,定然会生气。索性便将任子瑜请进宫来,让两人见面。
“我爹爹在山上可好?还有徐嬷嬷她怎么样了?”
以前沈虞隐藏身份,身边人多不方便,于是将徐嬷嬷送回杭州,况且她年纪大了,不宜跟着她到处奔波,因此,也是好几年没见了。
“阿虞放心,沈父身子很好,腿疾也正在恢复,兴许过两年便可痊愈。至于徐嬷嬷,去年我路过杭州时,去沈宅看望了,她也很好,就是很念着你。”
知道父亲和嬷嬷都好好的,沈虞眼角微红。她从南海来长安,往后的日子如浮萍难安,孤身一人在外,却是越发想念起家人来。
“等我的事了结了,我就回去看他们。”她强忍着泪意笑着说道。
任子瑜清楚她说的是何事,此时见四下无人,便问道:“可有把握?”
沈虞点头,“嗯。师兄,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托你帮我。”
“何事?”
“我在长安有几家铺子,如今我在宫中不得空出去看账,回头你去如意茶行找王掌柜,与他核对核对账目,对了,你明日得空吗?若是得空,明日去吧。”
核对账目是假,让王掌柜把消息传给任子瑜才是真。虽然她此时正见着任子瑜,但这会让保不准有暗卫盯着呢,她不方便行事,但是在宫外就不一样了,没人会盯着一个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