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小鳖孙,知道爷是谁么。”
秦怀一怔,这才认真打量宋长风。
他一直以为他不过是个破乞丐,可眼下看来并非如此,哪有一个乞丐敢在太子妃面前这般肆意的。
宋长风掏出一块牌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眯起眼笑的危险至极。
“认得吗?”
秦怀盯着牌子上‘宋世子’三个字再次僵住。
宋世子!
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太子殿下的嫡亲表哥,备受天子宠爱纵容,能在京城横着走的宋世子,宋知安。
这位可是个实打实的金疙瘩!
秦怀绝望的闭上眼,连他都来了,此事就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若来的只有太子,且舅舅愿意救他,那么太子老师的份上,或许还能求个情,可宋府的老爷子向来不喜舅舅,眼下抓到他这么大的把柄,那宋老爷子恐怕恨不得把秦府连根掀了,哪里还会大事化小!
这一次,不止是他,恐怕京城秦府也逃不过了。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期望破灭。
“秦安风光不了几天了,他终会为他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说完,唐娇娇的神色已经不耐:“该说的本宫已经说的够明白,若秦大人还不能做决定,本宫也就没什么耐心了,就只好请秦大人携九族去给白玉县因瘟疫而死的百姓,偿命了。”
剑刃泛着幽幽寒光,似因对新鲜血液的渴望,而骇气大增。
秦怀最终还是在剑落下前做了决定。
“我说!”
唐娇娇手一顿,离心脏只有一寸的剑尖发着呜呜轻鸣,似是因没能尝到血液而不甘。
“是舅舅,这一切都是舅舅指使的,就是秦安,整件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
秦怀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闭上眼一鼓作气道。
唐娇娇这才将剑挪开,收入剑鞘。
“证据。”
这个答案在他们意料之中,缺的只是证据。
秦怀睁开眼,这次却没再急着开口,沉默好半晌才道:“我有证据,也可以交给太子妃。”
唐娇娇瞥他一眼,蹙眉:“条件。”
“请太子妃保全罪臣九族。”
秦怀眼里一片死寂,就算此事他是受人指使,可这么大的罪他无论如何也活不成了。
“还有家中妻儿,他们是无辜的,这件事他们皆不知情。”
宋长风冷笑了声:“你倒是敢提条件。”
“这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却还要保下新阳秦府,当初你犯下这罪时,怎么就不替他们想想,如今无路可退了才来求情,你妻儿无辜,难道白玉县因此死去的百姓就不无辜吗!“
秦怀自知无可辩驳,但人总是这样,死到临头才会有悔意。
“罪臣自知罪无可恕,可家中刚添的小儿实乃无辜,求太子妃殿下成全。”
他朝唐娇娇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唐娇娇没动,面无表情的受了这一礼。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若他们当真不知情,本宫可以尽量保他们性命,但其他的不能作保。”
不是她心善,而是她比谁都明白满门抄斩的痛苦,她的弟弟,那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孩,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便再也无法长大。
若当初,也有人救下他,那该多好。
宋长风还不知唐娇娇的身份,所以并不明白唐娇娇为何突然面露哀戚,而云眠九尾却清楚。
他们是自小就被选出跟在自己主子身边的,对当年那件事亦都知情。
当年,他们也见过唐府那位刚出生不久的小公子,粉粉嫩嫩的,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自家主子喜欢的不得了。
“谢太子妃殿下,殿下大恩罪臣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
“行了,证据交出来即可。”
唐娇娇冷声打断他。
秦怀忙道:“是。”
“当初,秦公子让罪臣毁掉证据时,罪臣留了一个心眼儿,将书信都各自拓印了一份,当着秦公子的面毁了一份,另一份都保存着。”
唐娇娇:“在何处。”
秦怀如实道:“就在府衙与别院的暗道里头,从府衙入口开始第七盏灯下,有一个机关,信件都在那个暗匣里。”
唐娇娇与宋长风对视了一眼,提着剑起身:“我去取。”
“殿下。”
云眠起身阻拦:“我去。”
唐娇娇还欲说什么,便又听云眠道:“那地方我去过,很快就能回来。”
“云眠的武功弟妹就放心吧,我们安心在这儿等着便是。”
宋长风也道。
唐娇娇没再坚持,低低嗯了声。
云眠离开后,唐娇娇便让乞丐给秦怀止血。
光有物证并不够,这个人证也得活着送到天子面前。
“丐帮除了传递消息,送人能行么。”
唐娇娇问宋长风。
宋长风瞬间明白了唐娇娇的意思,瞥了眼秦怀神气道:“只有他不自己疼死,就能活着送到京城。”
“但是他们无法面圣,得有一个能自由进出皇宫的人一道回去。”
九尾抿了抿唇,道:“不如,我……”
“你得在这儿保护本世子!”
话还没说完,九尾便被宋长风堵了回去。
九尾低下头应了声是后,没再吭声。
最后思来想去,只有云眠最合适。
云眠回来的很快,带回来了一个黑木的小方盒子,经过查阅,里头确是罪证无疑。
得知唐娇娇让他带秦怀回京面圣时,云眠只略做犹豫便应下了。
殿下身边有臧山,用不上他,他留下反倒有些多余。
想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事情就得先下手为强,是以云眠并未耽搁,处理好秦怀的伤后,便带着信件与秦怀在丐帮弟子的掩护下急急回京。
而另一边,‘秦怀’已经到了白玉县。
不能打草惊蛇,自然不能直接将秦怀劫走,九尾是趁着秦怀独身时,将人打晕带走的。
而同时,有另一丐帮弟子易容成秦怀的样子上了马车,前往白玉县。
此时的白玉县,瘟疫已大体得到了控制,但因人数太多,无法让每个人都得到及时的诊治。
看到了希望,谁不想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药材,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百姓暴|乱愈发严重,甚至已经开始砸县衙的门。
就在刘师爷急得冒火时,‘秦怀’到了。
百姓听闻是新阳的府尹到了,刚开始还算安静,但很快变故又起。
不知是谁说就算是府尹那也是新阳城的府尹,又不是他们永安的府尹,做不了他们的主。
一旦起了个头,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秦怀’心力交瘁下,不知怎地就染上了瘟疫,如此一来,百姓再次暴|乱,比之前更为严重。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秦怀’染上瘟疫的第五天,没挺住,死在了瘟疫下。
百姓一听连新阳的府尹都死了,这还了得,于是整个白玉县陷入一片恐慌,甚至已经有了起义军。
而永安府尹周望的病迟迟未好,信件去了一封又一封,回音皆是周大人下不了床,正在广寻大夫,最后一封回信竟然是时日无多,病入膏肓。
步步紧逼下,空与又适时来了句:“或可让县令陆大人出来主持大局,若将来不妥,等事后再论也无妨。”
刘师爷一听这话,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让陆渟出来平息失态后,再想办法把人除掉不就好了。
慌乱之下,刘师爷也顾不得上报了,直接去牢里将陆渟放了出来。
因被逼的太紧,太过着急,刘师爷根本没空去想,陆渟那一身重伤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陆大人出来时,衣裳破烂,面容满是污垢,足足在浴室洗了一个时辰。
眼看大门就要被百姓撞开,刘师爷急得在浴室外来回踱步。
而里头的陆渟却丝毫不急。
确切的说,是心里的震撼还未消退。
他是在一个时辰前,被送回白玉县牢里的。
回忆这几日的情景,他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然,他怎么会在土匪窝里见到本在京城的东宫太子。
他是识得太子殿下的,入京赶考时,他远远瞧见过,那时,殿下正要带兵出征北周。
所以当他醒来看见太子殿下的那一刻,犹如飘在了云端,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还以为是生了幻象。
在长风寨的几日,太子殿下与他说了前因后果,他这才知道他托人送的那封血书起了天大的作用。
太子殿下让他在寨子里安心养伤,说过不了多久白玉县就需他出面,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太子殿下便让人将他送回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