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刃突然记起他们从招摇山回来的那日,她捶过的那个好色之徒,似乎就是金城大人的侄子,主子那时还曾诱骗他写下过认罪书?
难不成从那时开始,主子便已经计划着要动这位在朝中地位稳如磐石的太傅大人了?
听他们说着行业黑话,舒刃有点琢磨不太明白。
而因着刚刚给自家主子剥猪蹄,没顾得上自己吃饭,胃里此时仍有些饥肠辘辘。
偷瞅了眼将她视若无物的两人,舒刃手上的动作逐渐猥琐起来。
右手指尖捏勾,从身后缓缓绕至身体左侧,左手仍旧握着清疏,一派道貌岸然的严谨侍卫之象。
抓到一手油也不管不顾,从已经有些凝固的盆中揪出一块略小的嫩滑猪蹄,再偷偷转移到身侧。
舒刃再度观察着柔兆的方向,抖开护手,装作咳嗽的模样,迅速用右手捂住嘴巴,从而将猪蹄果断吞进口中。
塞得鼓胀的脸颊露出了幸福满足的微笑。
隔着薄纱看到小侍卫脸上的油渍和圆鼓鼓的两颊,怀颂没忍住笑了一声,又想起现在讨论的事情,随即抚了下太阳穴,垂眉正色。
听到主子的笑声,柔兆诧异不已。
他向主子汇报太傅大人因那方面不行,所以只得抱养兄长之子的这件事情很好笑吗?
暗自揣摩了一下怀颂的笑意,柔兆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能确实有点好笑。
“造孽造多了,子嗣自然不会上他的门。”
怀颂将整个身体向后靠,长腿从桌案下露出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柔兆道了声是,看到主子有些疲累,便收了声音,等待怀颂让他继续的命令。
在外间桌边站着吃猪蹄的舒刃却浑然不知,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柔兆已经不再吭声的时候,整个屋内便已经恢复了寂静。
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将猪骨头上的筋头咬下来,可无奈这个身体的原主牙口不如上一世她自己的,咬了这许久都没能成功。
于是骤然安静下来之时,舒刃停止咀嚼为时已晚。
里间外间和大堂加在一起,只剩下她‘咯嘣咯嘣’嚼猪骨的声音。
往往尴尬的时候,会让人更尴尬。
因着紧张,舒刃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嘟’一声,想是口水跟着猪皮一块儿下了肚。
“小侍卫,想吃,便坐下吃。”
怀颂语意带笑,似乎若是没有柔兆在场,早已拍桌大笑起来了。
“回殿下,属下不饿,也未曾进食。”
舒刃向来要面子,从前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偷吃东西,甚至连去洗手间都觉得害羞。
如今来到了这里,谁也不与她相识,她便自然敢抛开脸面,放飞自我起来。
原以为面对着这个同样经常出丑的主子,她也就算不得什么,可此时的场景,竟有些像被幼儿园老师抓到了吃得满脸糖糕渣渣却不承认的小朋友。
“真的吗?我不信。”
似是蓄意要刁难于他,怀颂起了兴致,原本靠在太师椅上的身体整个向前压低,双手撑在桌案两侧,作势要站起身来。
含着猪骨的嘴巴空间本就不大,而此时却要回话,还要努力不能将猪骨从口中掉落出来,舒刃有苦难言。
“不不不……噗噜——”
刚说了几个‘不’字,舒刃嘴里的猪骨便随着这个嘴型喷了出来,正好砸在因故意挑衅而走过来的怀颂胸前。
低头盯着胸前的油渍加口水,怀颂白净的面孔黑了几分。
小侍卫的这个做法……很难不让人觉得他不是故意的。
柔兆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撸袖子,以备干脆地拖走舒刃的尸体。
惊得不知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舒刃抛开清疏,扯下护手就蹭上了自家主子的胸膛大力搓揉。
“殿下,无事的,还来得及,五秒还没到……”
情急之下舒刃有些语无伦次,边蹭边努力为自己的性命争取宽大处理,想到什么便顺口说了出来。
听到这极像某位杀手姓名的两个字,怀颂的脸色又黑了不少。
难不成还是小侍卫的什么姘头?
竟敢给本王随便地花枝招展,呵。
想到这里,怀颂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欲再给他一次机会。
“……五秒是哪一位?”
“……哈?”
舒刃被这个神奇的量词唬住了一瞬,手上动作却没停。
仔细一想,这小倒霉蛋肯定是不知计时方式啊,可能又用那颗小心眼子琢磨奇怪的事情呢。
反正他不懂,随便冠一个理由好了。
“殿下,五秒与爸爸相似,不可随意称呼,属下也是因心急而不得以才说出,您看,说了之后,便像有了巫术般,污渍消失大半了。”
听到了合理的解释,怀颂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尖的紧张感都立时消失无踪,得意地负手挺胸。
“谅你也不敢随意偷情。”
这胸挺起来倒方便了舒刃更加用力地去擦拭,但即便怀颂是名男子,也是朵皇室的娇花,被这么大力地推搡,不免有些不满。
“哎,这五秒有些刺痛,小侍卫你动作轻些。”
“好嘞,瞧好吧您。”
舒刃觉得自己和某种职业无形中重合了许多,甚至还有点想吆喝两嗓子。
内间里蓄势待发的柔兆觉得自己要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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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殿下。”
瞅着极不将自己当外人的舒刃, 柔兆忍不住唤了自家殿下一声。
舒刃也擦得差不多了,闻声跟着怀颂一齐看向内间的削瘦暗卫。
“怎么?”
低头端详着胸前已不见污渍的前襟,怀颂莫名竟有些对柔兆的打断生出了厌烦。
“这不合规矩, 若是被皇后娘娘得知……”柔兆看主子似有不悦,急忙躬身抱拳请罪, “……请殿下降罪。”
“没什么合不合规矩的,本王的事情, 还轮不到你来管。”
怀颂伸开臂展反手背向身后, 宽大袍袖因着巨大的力道撞在一起, 发出盛气凌人的声响。
被其他人当面指责, 舒刃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竟如此不合礼数的做法。
“殿下……”
舒刃放下清疏准备抱拳请罪, 还没开口,脑中却响起系统的声音。
[累计任务完成,请宿主领取奖励。]
别啊, 这时候叫她怎么藏?
但系统不管她怎么想, 任务完成话音一落, 一大把舍曲林便塞进了舒刃的手中。
咬着牙攥住那一把往日甚是喜爱, 而此刻对她来说犹如毒物般的药片, 舒刃脸色发青, 自然便也没有注意到从纤瘦的指缝中落下去的几颗。
心中只想着如何能不被这个最擅长揪住无聊之事的小倒霉蛋发现。
默默环视一周,舒刃盯住墙上那幅山水画, 惊声赞叹,“殿下,那幅画难道是您所作?真乃旷世奇作啊!”
画的也还算可以,夸夸他好了。
怀颂果然被吸引了目光,转身随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 舒刃借机将手中的药片用护手一卷,随意缠了两下就塞到腰间。
有几颗包不住的,舒刃便数都没数,直接塞进了口中。
反正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了,多吃几颗估计也无妨。
原以为既拍了马屁又解决了麻烦,可当她看到怀颂阴沉下来的脸时,后背不免发凉。
“……殿下,发生何事?”
“这幅画是怀钰所作,我高价从外面买回来,用来鞭策自己的。”
舒刃努力控制住自己险些崩溃的面部肌肉。
乌鸡鲅鱼,这兄弟还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啊,整日看着宿敌的画在自己面前晃悠,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殿下,这屋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属下也就说句实在话。”
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舒刃自然要努力弥补。
缓了几口气,向前迈了两步,一脸凛然地指着墙上的另一幅画,舒刃义正言辞地开口。
“就这七皇子殿下的画功,实乃浪费了殿下的钱财!若是从街上牵条狗,叫它咬着笔,前面吊着根骨头在纸上跑,画得都比他好,就这种画,拿出来卖属实是丢人现眼!”
舒刃话音刚落,本就静默的柔兆将自己的呼吸声敛得更低了些,结合着他惨白的皮肤,远远地看过去,似乎真的像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屋中突如其来的岑寂让舒刃错愕了一瞬,随即却更加自信起来。
看看,她说的话是多有气势,连同刚相识的暗卫兄弟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凝神细听。
得意之余,舒刃竟全然没有想起去看一看自家主子那精彩纷呈的面部表情,只顾着将刚刚犯下的过错补救回来。
“殿下您看看,啧啧啧,这画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