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捡起红盖头,慢悠悠地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眸眼冷若寒冰:“你我本无仇怨,谁让你将本小姐带到这个令人发呕的贼窝,还想对本小姐意欲不轨?”
“你看看本小姐的脸,长得像是你这种烂人可以染指的吗?”
李奎张了张嘴:“来……”人。
可刚张开嘴,就被突然飞射而来的花生米堵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丁点声响。
沈琉璃剥了粒花生米,本想扔进嘴里,可想到被葡萄噎住的那次,随手便将花生米扔了,拍拍手道:
“人之将死,本小姐有句真话送与你,这一切都是我那好兄长算计你的,到了地府找他报仇去!”
“这毒是他给的,匕首也是他给我的。”
“对了,我们并非兄妹,他与我拜过堂,成过亲……”
你!你们……
李奎恶狠狠地瞪着沈琉璃,两腿一蹬,登时便咽了气。
而李幺娘的新房与李奎的仅隔两间房,自然听到了砰地那一声,当即便要过去瞧瞧究竟。
傅之曜起身,温柔道:“幺娘,我陪你一道过去。”
李幺娘刚走两步,突觉一阵眩晕传来,刚要回头,一柄长刀直接从背后捅来,她口吐鲜血,努力地转过头去看傅之曜,却发现平日温润如玉的阿曜此时如魔鬼一般。
眼里再无半分温情,冷戾狠绝。
“为……为什么?”
回应她的是另一柄长刀的捅入,刺得之深,已然穿胸而过,没入到胸口。
等到确信李幺娘咽了气,傅之曜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我已娶亲。”
说完,傅之曜怕人没死透,又抽出刀往李幺娘脖子上抹了一刀,旋即便脱了显眼的喜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抬头,就看见了沈琉璃。
沈琉璃抬头朝里看了一眼,发现李幺娘身中三刀,脖子上一个血窟窿,身上两个血洞。
这是有多怕自己力气不够,杀不死人,竟还多补了两刀。
她啧啧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寨子的西边方向走去。
傅之曜上前一步,拉住她:“错了,不是这个方向。”
沈琉璃佛落他的手,说:“我去将那些女人放了。”
“你救她们干什么,薛老头那里没有那么多毒药,我也不敢偷得太多,外面那些土匪有的中的是毒,有的中的是迷药,有的可能什么都没中,赶紧离开才是。”傅之曜拧眉,“何况,被山匪霸占过的女人,都脏了,救回去又如何?”
沈琉璃冷冷地道:“我去放她们,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之曜抬眸深深地看了沈琉璃的背影一眼,而后转去了李奎的房间,又给人家补了两刀。
没办法,傅之曜深知自己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负了他,他必定报复回来,就怕李奎没死绝,日后会找机会报复自己。
等沈琉璃将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放了之后,就见傅之曜拿着火折子在放火。
脑子一充血,差点气疯了。
这混蛋怎么走哪儿都喜欢放火?
沈琉璃赶紧冲过去,谁知来不及了,人家已经将火扔到了桐油之上,霹雳吧啦,火舌噌噌噌地窜了起来。
“蠢货!你放火将赵清和引来了,怎么办?”沈琉璃低骂道。
傅之曜自知理亏,却冷着脸道:“那还不快跑?”
第53章 你想看就看,我无所谓(捉虫……
傅之曜放火的地点, 临近清泉寨的火/药库,里面不仅存有大量的黑火/药,还有许多易燃易爆的烟火之物。火/药是悍匪们为了抵御朝廷官府而准备, 也正是因着这大批的火/药, 官兵才会屡次剿匪皆以失败告终。而烟火则是为今日大喜所准备,图个热闹喜庆, 只是还来不及放,山寨大半人就被撂翻了。
下一瞬, 火/药库被引爆。
五彩斑斓的烟火于空中绽放, 并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火/药爆炸声。
“不好了, 大当家和三当家全死了!”
那些少数喝得大醉, 却侥幸没有喝到毒酒的悍匪被这惊天巨响震得清醒了过来,发现两位当家惨死, 操起家伙就要追杀沈琉璃和傅之曜,转瞬又被突起的火势所困。
一瞬间,寨子里的场面混乱至极。
而沈琉璃一行人则快速逃出了山寨, 但那些被圈禁凌/虐已久的女人们脚步虚浮,根本就跑不快, 何况还有几名怀有身孕的大肚婆, 严重拖累了逃跑的速度。
清泉寨有两条下山的路, 一条较宽容易行走, 一条布满荆棘杂草丛生不易行走。
到了分岔路口, 沈琉璃便停了下来, 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绚烂璀璨的烟花, 眉头轻蹙,旋即转身对着女人们说道:“你们顺着这条大路下山,下山之后走不了多久, 便是官道。”
说罢,抬腿便朝反方向走去。
女人们面面相觑,停在原地没有动。
傅之曜举着火把,抬眸深深地凝着沈琉璃的背影,她让女人们走这条好走的山路,可自己却选了后山难走的小路,小道路况颇为复杂,山林中又设有诸多捕猎的陷阱,天色漆黑,看不清路,稍不留意便会误入陷阱。
略微迟疑了一瞬,傅之曜便打算直接从这里下山,他不是沈琉璃,对这些被土匪糟蹋过的女人没有半分同情,甩了她们自个儿走,定能很快下山。如果真被土匪追上了,有这些女人在后面替他挡得一时片刻,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同沈琉璃回上京。
略带不舍地收回目光,傅之曜俊脸微沉,不再看沈琉璃一眼,遂与她分道扬镳,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哪知没走了几步,后衣领突然被一只白嫩的手给攥住了。
他愤怒回头,正对上沈琉璃灿若星辰的明眸。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哥哥,我们不是兄妹么,你怎能丢下妹妹独自走呢?”还要带他回上京,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何况,坠崖的事还没算清,想逃,没门儿。
傅之曜秉持着武力值干不过沈琉璃,气势上定不能输她一头,他的眸光陡然阴沉至极,冷戾地瞪着沈琉璃,咬牙:“你大可不必走后山,这边下山亦是一样。”
沈琉璃小脸顿时冷了下来,磨牙:“你没放那把火,我们的确可以从这里下山。但你放了火,你就只能跟我走后山那条难走的道。”
傅之曜冷笑一声,没再多言,不情不愿地跟着沈琉璃往后山走取。
然而,那些女人也瑟瑟地跟了过来。
沈琉璃拧眉,让她们别跟着他们,赶紧下山。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哀哀祈求道:“恩人,求求你,就让我们跟着你走吧。我们实在是怕,怕被这帮没天良的畜生再次掳回去,到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琉璃皱眉道:“可是,这后山的路遍布荆棘,不是那么好走,以你们目前的身体状况,走大路容易些。况且,跟着我们可能死得更快,你们确定要跟着?”
若真被土匪追上了,她可顾不上她们。
“可……”
沈琉璃见女人们犹豫不定,顿时拽着傅之曜调转了方向,走回刚才的路:“行,你们既然要走后山,那我们便走前山。”
那些女人又跟着他们转了回来:“我们想明白了,恩人走哪条道,我们便走哪条。”
这是赖上她了?
救她们出清泉寨,不代表她就要护送她们下山啊?
沈琉璃脚步一顿,声音渐冷:“我没功夫给你们绕圈子,那些杀人如麻的土匪定会追杀我们兄妹,走前山的大路,你们活下来的几率有五成,而跟着我们只有一成,如何选,就看你们自己?”
女人们惊愕地望向沈琉璃,一时六神无主,也不知该如何选。
她们被土匪凌/辱得太久,人变得呆滞迟钝,下意识便将救了她们的恩人当成了保护神,她们以为沈琉璃会送佛送到西,没想到刚逃出了匪窝,就要她们自己下山?
傅之曜看了看沈琉璃,又指了指自己,对那些女人冷冷说道:“看到了没,我可是个病秧子,全无自保的能力,等会儿土匪杀过来了,我这个妹妹护我都还来不及,哪儿顾得上你们,若要跟着我们送死,随便!”
话说的如此明白,女人们犹豫了一下,没再紧跟着沈琉璃,而是老老实实地走前山大路下山。
等女人们走远后,沈琉璃便将地上纷乱的脚印抹掉,却留了女人们通往前山的脚步痕迹。
傅之曜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琉璃,原来她是打算用这些女人作诱饵吸引悍匪的注意力,并非真的施救。
然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沈琉璃往后山走的时候,故意将这个方向的枝叶杂草给挥折了,地上虽没明显的脚印,可这些折损的草木痕迹却明显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搞了半天,他们才是诱饵。
难怪沈琉璃会说那些女人活下来的几率有五成,如果悍匪不那么蠢的话,自然能轻易判断出他们的方向,而不是愚蠢地去追杀那些女人。
傅之曜跟在后面,一边暗暗抹掉他们的踪迹,一边不动声色地讽刺道:“沈琉璃,没想到你还是一尊活菩萨?”
“承蒙夸奖!”
沈琉璃扭头看他,唇角冷冷一扯,随即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并排往前走,长叹道,“这恶人做久了,偶尔也想做做活菩萨,感觉还不赖。”
*
赵清和虽反出了清泉寨,却没真正离开清泉山,而是偷偷藏于清泉山西面的山洞里,准备找机会杀回山寨,等他夺了清泉寨,李幺娘自然就是他的。
原本定于晚上亥时突袭山寨,界时所有人都喝的烂醉如泥,正是守卫最松懈之时,哪知道刚过酉时,突然就听到了那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并伴随着漫天的烟花和火光。
赵清和第一反应便是出事了,立马带着人赶到了山寨。
入眼皆是浓烟弥漫的大火,火星噼里啪啦作响,被困在里边的人哭嚎呼救,有的浑身着了火,在熊熊大火中翻滚惨叫。
赵清和惊骇不已,揪住一名逃出来的麻脸土匪,大吼:“李幺娘在哪儿?”
麻脸土匪指了指山寨门口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颤声道:“这……儿,刚被抬出来。”
赵清和一刀挑开白布,正是李奎和李幺娘两兄妹,两人早已断气,脸被浓烟熏得溜黑,身上更是有好几处血窟窿,几乎都在致命处。除了李奎脖子上的割喉伤手法比较干脆利落外,其余每处捅伤的手法都较生涩。
李奎双眼紧闭,不知他临死前是何心情,但李幺娘双眸瞪大到极致,却是死不瞑目。
赵清和目龇牙咧,狂吼:“谁干的?是不是那两兄妹?”
麻脸土匪哆哆嗦嗦道:“是是是。”
赵清和悲痛欲绝地合上李幺娘的眼睛,又用袖子替她擦干净脸上的黑灰,又悲又恨道:“只有我赵清和才是真心喜欢你,真心为清泉寨!李幺娘,你现在可信了?但一切都晚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雪恨!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小白脸,我就杀了他,让他到地下陪你!”
赵清和面目狠辣,狰狞,一字一句似磨牙吮血般从齿缝间挤出。
一路上,没了那帮女人拖累,沈琉璃和傅之曜的脚程快了不少,两人铆足了劲儿狂奔,别看傅之曜这只疯狗身体底子不咋样,可但凡性命受到威胁,逃命的速度竟与沈琉璃相差无几。
突然,草丛里转出一道人影。
沈琉璃眸子一紧,翻手将刀架在了来人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