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曦紧紧抿着嘴唇,眼眶红红的,头靠在胳膊上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停顿了好几秒,楚尽见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赶忙低声哄,“别怕,老师说过,这是长大的意思,不是不好的事情。”
说完,他从桌洞里拿出常年备着的纯棉卫衣外套,本来是留给宋乔曦睡午觉当小枕头的,今天......
“你把外套围在腰上,我带你去校医室,校医阿姨那里应该有,有你需要的东西......”
展开卫衣外套,楚尽递给宋乔曦,用很轻地语气说。
宋乔曦大眼睛眨巴两下,听楚尽这么说,羞耻心没那么重了,刚才还在发愁去哪里买卫生巾。
“喔......”她点点头,乖乖接过卫衣,用两只卫衣袖子在腰上打了个结,想起什么来抬头轻声问,“我弄脏了怎么办?”
“我给你洗,又不是洗不掉。”
楚尽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到不行的小时,他从桌洞里抽出和宋乔曦同款,黑色的jansport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
“......”
宋乔曦垂着脑袋,几乎是贴着后墙根遛出教室门。
校医室在二楼教师办公室旁,两个人从六楼走到二楼,楚尽在校医门口停下。
“校医阿姨会有那个......那个什么,上次生理卫生课上她说过,有同学遇到问题,可以来找她。”
楚尽手搭在栏杆上,轻声对宋乔曦说。
“......哦,我知道了。”宋乔曦两只手抓着腰间的卫衣袖子,刚转身准备敲门,忽然间回过头问,“你背着书包去哪里,下一节是冯老师的语文课。”
因为经常有奥数培训,类似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这些非主课,楚尽经常被李老师叫到红砖老楼去做题。
但是语文和英语这类主课,李老师是从来不会占课。
楚尽现在背着书包下楼,让宋乔曦觉得很奇怪。
“我,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楚尽拽了一下书包带,转身快步走下楼梯。
看着他的背影,宋乔曦吐了口气,敲开医务室的门。
“进来。”
屋里传来校医阿姨的声音。
推门进去,宋乔曦见到亲切熟悉的校医阿姨,终于如释重负道,“阿姨,我来那个了,还弄到裙子上了......”
“宋乔曦?没事啊,那证明你长大了呀,是大姑娘了。”校医阿姨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稍微弯腰拍拍她肩膀,“阿姨这里有卫生巾,来,给你一片,知道怎么用吗?”
“嗯,知道。”
接过校医阿姨从柜子里拿出的卫生巾,宋乔曦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别害怕,这是好事儿,小姑娘都要有这一天的。阿姨看电视节目上,国外有的地方,小女孩初潮要请客庆祝,热闹好几天呢。”
校医阿姨安慰她。
“谢谢阿姨。”宋乔曦心里好受多了。
出门右转去卫生间,宋乔曦用纸巾擦了一下内裤里的血迹,有点笨拙地贴上卫生巾。
她看了眼裙子上的血迹,叹口气。
看来今天一整天,都要围着这件卫衣了。
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宋乔曦发现楚尽还没有回来。
“楚尽去哪里了?”
冯老师踩着小跟鞋,走到宋乔曦身旁,皱着眉头问。
“他......”宋乔曦憋了半天,怕冯老师找楚尽麻烦,硬着头皮辩解道,“他忘了什么东西在红砖小楼,好像是奥数卷子还是什么,去拿了......”
冯老师声音有点不悦,抬抬眼皮,“李老师让他去的?”
“应该不是。”
宋乔曦说,头低了下去,不敢看冯老师的眼睛。
“行吧,等楚尽回来了让他去我办公室一趟,学习好也不能无故旷课。”
冯老师拿着书走开,脸色明显不好看。
一直到冯老师的语文课结束,楚尽也没出现。第二节 课,楚尽一头薄汗,单肩背着书包,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这节课是美术课,美术课代表丁一给大家发新学期的绘画本,班里熙熙攘攘的。
“喂,你上哪里去了?”宋乔曦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楚尽的胳膊,小声问,“冯老师一节课找不到你,让你去她办公室。我刚才替你打掩护,说你去红砖小楼拿东西去了,冯老师要是问起来你别穿帮了。”
楚尽说:“哦,我下课去。”
“冯老师会不会找你麻烦?”
宋乔曦问。
“不会,估计就是批评教育两句,不是你说的,只要成绩好、不惹事,老师从来不会多为难人。”
楚尽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
说完,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只保温杯,放到她课桌的桌角,又摸出一块德芙巧克力,放到宋乔曦桌洞里,最后掏出一只暗色包装的塑料袋,一股脑地塞到她敞口的书包里。
有点懵懵地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扑面而来一股热烘烘的水汽,宋乔曦闻到了浓浓的红糖味儿。
啊,是红糖水!
宋乔曦想起来,前桌李晓然又一次和她说过,来月经不能碰凉水,不可以吃雪糕,要喝热热的红糖水,如果肚子痛还可以适当吃一点巧克力,缓解不适。
李晓然的妈妈是内科大夫,作为医生的闺女,班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主动去教给同学一些保健小常识。
“给我的?”
宋乔曦捧着保温杯,抿了一小口甜甜的红糖水,温温热热的,刚好入口,喝下去小腹舒服多了。
楚尽沉默着,从书包里找出习题册,摊开草稿本开始做题。
拧上保温杯的盖子,宋乔曦往桌洞里看了一下,那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两包卫生巾,一包是日用,一包是夜用。
再看看躺在角落的德芙巧克力,一上午的羞耻和委屈,好似都消失了一样。
她从来不觉得楚尽是外人,楚尽买卫生巾这种“私密”的东西给自己,只会觉得很安心,并不会觉得特别害羞。
两个孩子同吃同睡,手拉着手一起长大,宋乔曦对楚尽的依赖是摆在明面上的,对他的信任和喜欢,是毫不掩饰的。
忽然间,宋乔曦想起什么,一手揪住楚尽的衣角问:“你跑去哪里买的?学校大门是关着的,你不会......”
师范附小管理很严格,上课期间学生是不允许出校门的,但是教工自行车棚附近,有一堵没那么高的矮墙。
偶尔有高年级的学生会爬墙头翘课,但是那附近,学校的看门大爷和教导主任经常去巡逻,被抓到了,除了要罚站,还要在每周升国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检查。
他不会真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去,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你不会去教工车棚爬墙头,翘课出去买的吧!”
宋乔曦瞪大眼睛,用气声问他。
楚尽叹口气,从桌角拿起保温杯塞到她怀里,无奈地说:“吃的喝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之后,无论宋乔曦怎么追问,楚尽都不再搭理她了。
一整天在学校,除了课间去换了几次卫生巾,腹部微微有点酸胀,宋乔曦并没有其他不适。
如果不是腰间系着的卫衣,她甚至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来着月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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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宋妈妈下班到家的时候,发现阳台上挂着一件楚尽的卫衣,和宋乔曦的绿色百褶校服裙,微微往地上滴水。
宋爸爸晚上又应酬,今天不回家吃饭。
妈妈敲敲宋乔曦的房间门,“曦曦,回来了?”
宋乔曦听到妈妈叫她,“呼啦”一下打开房门,像小宝宝一样钻到妈妈怀里,委屈地憋憋嘴,“妈妈......”
白天在学校其实也没受什么委屈,楚尽把她照顾的很好,回家以后也不让她动手,在卫生间洗了她换下来,泡在盆里的裙子和卫衣才回去。
可这一会儿,一见到妈妈,宋乔曦就忍不住了,胸腔里的热流一下子涌到脸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怎么了?谁欺负我们曦曦了,和妈妈说说。”
乔琴见闺女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大概猜到了,揽着她的肩膀坐到宋乔曦的小床上。
“妈妈,我来月经了,我流了好多血哇......”
就算知道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宋乔曦还是坐到妈妈大腿上,搂住妈妈的脖子委屈地说。
“换卫生巾了吗?”
妈妈问,替她把额头的碎发撩到耳后。
“嗯。”
宋乔曦点点头。
“肚子疼吗?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妈妈关切地问。
“就,几天早上,肚子有点不舒服,后来就没有了,楚尽给我冲了红糖水......”
她老老实实回答。
“那就行,有不舒服的地方和妈妈说,不怕啊。来例假了,这说明我们曦曦是个大姑娘了,”妈妈拍拍宋乔曦的背,还像小时候那样哄她,“要自己算着日子,看看规律不规律,书包里要备着卫生巾知道吗?沾了血的小裤裤,要用冷水洗,一会儿换下来妈妈给你洗,以后你要是长大,离开家上大学就要自己洗了,热水洗的话会留印子。”
“唔,知道了,可是我不想离开家......”
拿脸蹭蹭妈妈的脖子,宋乔曦闻着妈妈身上的味道,觉得特别安心。
晚上吃完饭,楚尽回锅炉房学习,妈妈在书房备课,爸爸还没到家。
开学第一天,作业不多,宋乔曦早早写完作业,趴在床上看《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那的囚徒》。
《哈利波特》三部曲是千禧年,爸爸出版社的朋友送给她的,后来爸爸去港市出差的时候还买了一套英文原版的书送给楚尽。
那段时间,宋乔曦简直着了魔一样,疯狂的迷上了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做梦都希望在自己十一岁那年,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当时,她疯狂向身边的小伙伴们安利这套书,奈何王君洋只爱电脑游戏,丁一只对动漫感兴趣,丁淼订阅了《科幻世界》杂志,沉迷于各种科幻小说和未来世界,对西幻魔法是一点儿都不敢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