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很严重?”何如月怕去问丰峻问不出个名堂,便在电话里直接问。
医生道:“面积不大,但蒸气烫伤比较难治愈,怕有感染,所以挂水消炎一下。”
虽然这个世界的亲妈是保健站站长,但何如月并不懂医学,也不知道这年头的医学水平如何,医生这么说,怕还是严重的。
“好的,谢谢你。我这边正好有事找他,一会儿我直接去输液室吧。”
挂了电话,何如月洗了把脸,又拿毛巾擦干净,向保健站走去。
保健站她很熟悉,小时候她跟着刘剑虹去过。从最初行政楼里的两个房间,后来变成托儿所楼上的一整层,现在又已经不够用了,听说厂里打算为保健站专门新建一个小楼。
吴柴厂真是欣欣向荣啊,从保健站的发展就可见一斑。
托儿所小楼外,砌着一段外楼梯,上去就是保健站。一边上楼,一边看托儿所的院子,小宝宝们吃过午饭,正在玩着大人们不懂的游戏。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被逮进屋子里去,扔到小床上去睡午觉。
看着这些小孩,何如月心里突然宽慰起来。
所以丰峻应该没什么大事吧,起码走到这里,世界还很安静和美好呢。
丰峻是没什么大事,甚至他都并不在输液室。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冷冷地,看着眼前漂亮的护士:“我不需要这玩意儿。”
护士却一扭纤细的腰身,指着他的手:“为了你好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你的手好漂亮好文艺。”
丰峻扭过头,心里生出一种想拔掉针头的冲动。
何如月猜得没错,以丰峻的身手,原本不可能受伤,就算有突如其来的蒸汽,他也完全躲避得开。
但架不住工友的身手没有他敏捷。
当他发现工友吓得呆立当场时,丰峻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还好,他只是手上被烫伤。如果他不冲过去,工友可能就被蒸汽整个冲了出去……不,甚至可能,直接化成了肉块。
这就是蒸汽的可怕。
纵然如此,他也没觉得自己就到了需要输液的地步,不过是发现保健站的医生们、和前来配药看病的职工们,也都在热情讨论着周文华的停职、以及周文华被黄国兴和何如月赶出工会的轶闻……
丰峻突然发现,这里也是个传言集散地,所以,他留下了。
但眼前这个漂亮而陌生的女护士,居然仗着他不熟悉地形,没有把他带到输液室,而是直接开了个病房,睡下了。
病房里就他一人。原本也安静。丰峻就想将错就错。
但后来发现,他是真错了。
这个女护士十分聒噪,隔两分钟就进来看一下盐水,隔两分钟就进来看一下伤势。丰峻觉得,她再多来几次,伤口没感染也要被她热情的眼神看到感染了。
眼下女护士又来了,甚至还大胆地夸他的手漂亮。
呵呵,我丰峻需要这些夸赞吗?
我听了三十年,听得还不够多吗?
丰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用仅露在纱布外的两根手指就要去拔插头……
“丰峻!”何如月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门口。
如蒙大赦,丰峻喊:“何干事,我在这里!”从来没觉得何干事这么美丽大方天真可爱,来得太及时了!
连漂亮的女护士闻声都扭过身去。
何如月愣在当场,失声喊到:“明丽?”
漂亮的女护士扭着腰身,用一种奇特的、又扭又雀跃、又孩童又性感的姿势扭到何如月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娇娇地喊了声:“如月,总算见到你啦——”
然后不由分说地,蹭进了何如月的怀里。
辣眼睛。
一个起码一米六八的女人,蹭进了最多一米六零的何如月的怀里。
偏偏何如月还激动地抱住了她:“明丽,你什么时候来上班的,怎么也没来找我?舅舅听说你来了中吴不来吴柴厂报到,都急死了!”
女护士正是刘明丽,她娇嗲地道:“昨天来报到的啊,去找你了,他们说你去了宁州,不在。今天这不忙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找你呢。”
丰峻看傻眼了。
这什么剧情?何如月,和这个做作的女护士,居然是亲戚?
还好,何如月不像这个女护士,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三两句说完,当即松开刘明丽,正色道:“明丽,我来找这位……丰师傅,工会找他有点事,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丰师傅?
丰峻差点一头栽下病床。
他定定神,终于完成了早就想了一百遍的动作,两根手指一捏针头,猛地拔了出来,然后潇洒地翻身下床。
“不用她回避了。何干事,咱们另找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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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何如月终于看到了丰峻受伤的手。是右手,包裹着层层纱布,包得老高,只露出一丁点儿手指,触目惊心。
“这,有点严重?”何如月不由问。
丰峻却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上了药,没大碍。”
“那也得听医生的,水还没挂完呢。”何如月犹豫,不敢就这么带他走,怕耽误他治疗。
刘明丽却误会了,她把何如月的犹豫听成了关心,眨巴着媚长的眼睛,看看二人:“你们……谈对象?”
“没有!”何如月当即否认。
刘明丽顿时眉开眼笑:“那就好。”
好你个头。何如月突然明白了刘明丽的意思,这是又看上丰峻了?不由望了丰峻一眼……
好吧,他一直都很帅,但太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不可爱。
丰峻却不耐烦了:“何干事,能走了吗?”
这小脾气,有点坏啊……算了,本姑娘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不跟你计较。
何如月赶紧对刘明丽道:“我和丰师傅有工作要谈,下班时我来找你,再细聊啊。”
话还没说完,刘明丽又扑了上来,嘤嘤嘤将何如月好一顿蹭,这才松开她:“去吧,回头见。”
何如月被她揉得晕头转向,走下楼梯时差点一个没看清就踩了个空,还是丰峻伸手一扶……只剩一只手,也还是管用的啊。
“何干事下盘不太稳啊。”丰峻幽幽的。
这形容……何如月脸皮微红,一肚子道歉的话,被噎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本来是一鼓作气跑到了保健站,没想到先被刘明丽的出现震惊一波,又被丰峻的伤势扰乱一波,心里早就想好的那些话,被丢到了脑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沿着托儿所的围墙走了几十米,丰峻忍不住了:“你是来找我散步的?”
“呃……不是。”何如月终于站定,勇敢地望着他,腹稿捡不捡得起都不重要了,她直截了当,“我来向你道歉。”
“道歉?”丰峻也意外,疑惑地回望何如月。
“我现在确定,是周文华在厂里散布我流言,不是你。之前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
说完,何如月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丰峻深深地望着她,渐渐地,有了些笑意:“你居然也会道歉?”
这叫什么话?
何如月扬了眉:“我当然会道歉。我是非分明。”
“我接受道歉。”丰峻好看的眸子里,流动着难得一见的光芒。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头一次有了人间烟火气。
“那……就这样了!”何如月笑吟吟地,“向丰师傅的受伤表示真诚的慰问,需要工会做点什么?”
又来“丰师傅”!
丰峻吐血拒绝:“能不能换个称呼?”
“这……丰峻同志?”
“丰峻同志”也比“丰师傅”好听啊,后者听上去胡子拉茬的。
何如月今天收拾了周文华、解开了心里的疙瘩,明显心情特别好,又关心道:“你这手,真没事吧?”
“没事。看着吓人,其实就手背上一块。”丰峻举起手,端详着,“已经上了药,以我的经验,一周后可以拆纱布。”
“明天还要挂水吗?”何如月问。
其实保健站医生是说明天还要挂的,但一想到保健站那位漂亮小护士,丰峻打死也不想再去。
他毫不迟疑:“不要了。这点小伤,不用搞那么夸张。”
像是要表示自己之前错怪他的歉意,也像坚持自己的工会职责,何如月还是关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啊。”
她记得黄国兴说过,丰峻是弃婴,养父也已经过世,他在这世上已经孑然一身。这右手受了伤,或许会有诸多不便吧?
丰峻却摇摇头:“谢谢了,我自己可以。”
但想了想,他又道:“如果能让你那个亲戚离我远点,倒也是帮忙。”
“哈哈哈哈。”何如月大笑起来,“你说刘明丽啊,不用怕她的,她就那样,其实人很热情,不坏的。”
的确很热情,热情到像个开屏的孔雀啊。
或许是何如月笑得太过大声,惹来过路职工好奇的目光,这下何如月有点清醒过来,这还是上班时间呢,道歉结束,也该继续回去工作了,手头还有一堆事都没完成呢。
于是和丰峻告别,欢欢喜喜地回到了行政楼。
一上三楼,图书室已经开了,有几个职工在借书。苏伊若一见何如月,立刻叫住她。
“有个小流氓在等你,你当心点啊。”苏伊若低声道。
“小流氓?”何如月没听明白,这厂里最多就有丰峻这样的刺头,倒也没听说有小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