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当时脸色就绿了:“我怎么知道!她又不是我女人!”
何如月又道:“可当时陈师傅在我这儿闹得可凶,我还记得呢。后来金师傅去了保健站,就没声音了,是怎么回事?”
陈福是再也不想纠缠下去:“不管了不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何干事我走了?”
丰峻冷冷地开口:“什么都不知道?要不要让你知道一下?”
何如月睁大眼睛:“看来丰同志知道?”
“我说找何干事办手续,总是不见人,原来何干事整天就忙这种烂人的烂事。”
丰峻冷笑着,站起身,逼近到陈福跟前:“说啊,今天给个机会给你说话,谁又惹你了?想让何干事帮你主持什么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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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场面有点尴尬。
陈福本就生得粗陋,被丰峻问得面红耳赤,更是像烧红了的铁秤砣,那叫一个呼哧呼哧。
何如月当然要“趁热打铁”,正新色道:“陈师傅,你要不说,我可就走新了。”
“说就说!”陈福一瞪眼,大黄牙又露了出来,“有人勒索我,工会管不管?替不替我申张正新义!”
“勒索你?”何如月不大相信。陈福都新无赖到全厂皆知了,有谁会勒索他?
“就是薛细苟,他娘的就不算个男人!”
薛细苟,这个独特的名字何如月太有印象了,就是那位金同志的丈夫。何如月头新天上班,金同志一头新撞在新柜子上,薛细苟和新陈福两个男人,竟然纷纷推卸责任,没一个有半分心新疼。
不提夫妻情份,也不提露水恩怨,哪怕是一个普通同事,这么头新破血流的在新自己面前,也该有点儿慌张吧。
可这两男人,丝毫没有。
丰峻一听薛细苟的名字,没说话,静静地立在新那里,观察着陈福。
“你们之间的狗皮倒灶我不管,你说薛细苟勒索你,总要有个证据吧?”
陈福抠了抠耳朵眼,“啪”,指甲一弹:“当然有证据,刚刚他来车队勒索我,车队的人都新听见了。说我睡了他老婆,他要五十块损失费。”
真是闻所未闻,连向来冷漠的丰峻都新不由皱了皱眉头新。
何如月也压下心新头新的火,公事公办:“所谓勒索,得有威胁。他跟你要钱,你给新不给新是你的事,这似乎扯不上勒索。”
陈福抬抬眼皮子,心新虚地望望丰峻,又心新虚地望望何如月,低声道:“他说要是不给新,就去报案,说我强奸他老婆。”
怕这才是重点。
何如月冷笑:“那你有没有强奸呢?”
“怎么可能!”陈福跳起来,“明明你情我愿,金招娣愿意得不得了,她说和新薛细苟在新一起,从来没有得过趣……”
“放屁呢?”丰峻冷冷地打断他,“你当这里是车队,什么话都新来?”
好家伙,脸色阴沉得立刻能下暴雨。
陈福一个激灵,顿时收敛了些:“反正新,我没强迫她!”
何如月感新激地望了望丰峻。虽然她早年在新基层,面对的无赖泼皮也不少,并不怕这些粗俗的言语,但丰峻能出言喝斥,说明他是在新意的,不愿意何如月被这些污言秽语相待。
自从上次听巫师傅说了些陈福的事,何如月也留了个心新眼,并不全信他,于是道:“既然你没强迫,他能威胁到你什么?让他去报案好了,你当警察同志是吃干饭的?”
“不行!不能报案!金招娣跟他是一伙的!”陈福叫了起来。
何如月心新中一动,想起金招娣清秀的脸、和新怨屈的样子,她似乎对两个男人都新失望透了,不像是跟任何一个人一伙的。
而且,平心新而论,单从外表来说,这两个男人都新配不上金招娣。
何如月觉得,不能只新听陈福一面之辞,这事要听听金招娣怎么说。
“陈福,我就这么跟你说。只新要你没强迫别人,那薛细苟告到天边去,也告不赢。不要小看我们警察同志的办案水平。而且……”
何如月打量他一下,笑了,“人家闹这么难看,就图你五十块钱?说出去谁信啊。”
“反正新我话摞这儿!别说五十块,我五毛都新不会给新!他薛细苟要是真的去公安局报案,我也有话说,我可提前就在新何干事这儿汇报了,何干事你必须保我平安!”
这责任,哗一下甩给新了何如月。
这老司机倒是精得很。
何如月也不急,淡淡地道:“我又不是菩萨,还保你平安。倒是你,如果真是强迫人家,趁早坦白,要真被别人告了,公安局抓进去,现在新可是严打,什么后果不好说。”
“我没有!”陈福吼。
“既然这么确定,那不管薛细苟要五十,还是要五毛,你都新别给新就是,让他去报案吧。”
“狗日的!”陈福恨恨地骂,“跟金招娣那个贱女人合起来玩我!”
“我会去了解情况的。你先回车队去好好工作。”
陈福骂骂咧咧地走新了,何如月松了一口气,对丰峻道:“幸好有你在新,否则又是一顿胡搅蛮缠。”
丰峻却深深地望她一眼,“不容易”三个字终究没有出口。
送走新丰峻,何如月给新热处理车间打了个电话,问金招娣在新不在新。
车间主新任接的电话,一听是工会何干事,态度十分客气:“在新干活呢,我叫她去你那儿?”
“不用了,我马上过来找她。”何如月想了想,又问,“打听下呢,金招娣平常在新车间工作情况怎么样?”
车间主新任心新里也知道所为新何事,语气中颇有些鄙夷:“干活倒还算勤快,人也是麻利的,就是作风不行啊。”
作风。
这年头新,“作风”二字,足以逼死新一个人。
何如月笑道:“这个再慢慢了解,我先了解些侧面的。”
车间主新任一拍脑袋,终于找到了一个“侧面”:“她文新化新水平倒还可以,是高中生。”
果然没看错,金招娣是有点与新众不同。厂里的一线工人普遍都新是高小或初中,还是打折扣的那种,高中生都新能算“知识分子”了。
“好的,谢谢主新任,我知道了。”
何如月挂了电话,决定去问问苏伊若。她要全面地了解一下金招娣。
苏伊若的反应,却和新车间主新任完全不同。
“金招娣啊……”苏伊若一提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就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道,“一幅好牌打烂掉。”
“怎么说?”
“她高中生啊,文新化新水平可以的,就是这辈子遇人不淑。家里成分本来就不好,还被前面的男朋友抛弃,人人都新知道她跟前面的男人那个过的。然后就匆匆忙忙嫁了薛细苟,姓薛的有什么好,除了家里根正新苗红穷到嗒嗒底,别的一无是处。”
其实新苏伊若出身也不好,但苏伊若骄矜,并没有因此而找个“大老粗”嫁了,而是坚持原则,嫁了一位知识分子。当然,后来这位知识分子因为新某些特殊原因,死新在新了西北。
但在新苏伊若看来,宁愿丈夫死新掉,也不愿嫁给新和新自己完全不相衬的人。
这是个人选择,就算何如月心新里亦不赞同,但也从苏伊若的描述中,听出金招娣几分可怜来。
何如月道:“刚刚陈福又来闹了,说薛细苟威胁他,我想,每回都新和新稀泥也不是这办法,他们这事总得解决才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苏伊若语重心新长,“黄主新席这么任劳任怨十几年,也没能让所有人满意。如月你也尽力就好,别给新自己太大压力啊。”
“嗯,我知道,谢谢苏阿姨。”
有时候何如月宁愿跟苏伊若说、跟徐秀英说,也不想把困难跟父母说。在新后世是这样,在新这里,她还是这样。
所有的孩子,慢慢都新会学会报喜不报忧,这是孩子对父母深沉的爱。
…
热处理车间门新口,金招娣居然已经站在新一棵树下等何如月。一见何如月远远地过去,局促得手都新不知道往哪儿放。
何如月一眼就看到她额头新上的疤痕。
疤痕颜色很深,而金招娣皮肤挺白,显得疤痕格外歪歪扭扭的难看。
“何干事,主新任说你找我。”金招娣不敢抬头新。
何如月环顾四周,看到树下靠墙水泥砌的花坛:“咱们坐那儿去聊聊吧。”何如月语气轻松,像是来找金招娣拉家常一般。
金招娣见何如月穿得挺新,就更紧张了,竟然一言不发转身就回车间去了。
这是什么招数?何如月没看懂。
愣了数秒,正新要跟进去,却见金招娣又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递给新何如月:“何干事你垫着,别把裙子弄脏了。”
就一张,她自己却不垫。
何如月心新中一动。这女人的确不是苦出身,她知道人家的讲究。
“谢谢。”何如月笑吟吟地接过报纸,沿着中缝一撕两半,递一半给新金招娣,“你也垫着。”
这细微的关怀居然打动了金招娣,她头新一低,怕何如月看到自己的失态,径直走新到花坛边坐下。
“你是疤痕体质吗?”何如月望着她的额头新。
金招娣没听懂:“什么疤痕体质?”
“就是身上哪儿碰破了,疤痕不容易好,过后还特别明显。”何如月解释。
“那是有点。”金招娣低声说着,弯伸拉起裤腿,雪白的小腿上有巴掌大一片疤痕,“你看,我小时候调皮,爬树摔的,到现在新还很明显。”
“看不出来,你还很皮啊。”何如月故意不说来意,跟她扯着家常闲话,“我听厂里人说,你家早年是读书人家,我以为新你从小只新爱读书呢。”
金招娣略略有些出神,像是想起了多年前那些美好的岁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可终究,她还是回到现实新,眼中刚有些光芒,瞬间又黯了。
“读书人家的小孩也一样会爬树的。就像读书人家的小孩也会叫招娣的。”
“呃……哈哈。”何如月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起来。
这个金招娣,果然是有点内心新的。何如月再次确定,她和新那两个男人都新不配。
“金同志,你性格挺好的,怎么上次那么冲动啊。”她指指金招娣额头新上的疤痕。
金招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何事。她低着头新,两只新手交叉着,反复捏着自己的手指:“命不好,性格慢慢也就不会好了。”
见她有些松动,没之前局促,何如月放心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