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何舒桓是老来得女新,已经六十出头,刘剑虹也是五十五岁正新常退休,何舒桓的老同学,难道不应该跟何舒桓差不多新年纪?
虽是暗暗打量了一番,苏伊若却有着极好的教养,也没有放在脸上,接过何如月端来的麦乳精,看了看玻璃杯里的成色,泡得很浓,便笑了:“好香啊。”
何如月跨着长凳坐下新,调皮道:“苏阿姨今天帮我这么大一忙,我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只能多新挖一勺麦乳精。”
余刚首先就听笑了:“这丫头,小时新候瞧着乖乖的不作声,长大了倒是鬼机灵啊。”
“余叔叔我记得你。”何如月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有回我家门口练立定跳远,摔了个嘴啃泥,哭得好大声,我爸都没听见,还新是你正新好来,把我抱起来的。”
“哈哈哈哈——”余刚一阵爽朗的大笑,“这一晃,小丫头长成大姑娘啦!”
其新实也就十年。
那一年何如月十二岁,余刚三新十二岁。
“我记得余叔叔家有个小妹妹的,应该也长大了吧?”何如月慢慢地将话题往余刚的家庭上引。
余刚惊讶:“呵,如月这记性真好啊。这都记得。”
“当然记得。”何如月侧身跨坐着凳子新,斜倚在八仙桌上,托着腮,“小妹妹应该比我小三新四岁的样子新,我还新给她讲过故事呢。”
余刚想起女新儿,也是心里一暖:“没错,今年高考,读大学去了,这下新我这个爸爸没了用武之地,就安安心心来中吴工作了。”
听见“读大学”三新个字,苏伊若不由来了兴趣,多新望了余刚两眼。
何舒桓笑着跟苏伊若解释:“余同志之前去了宁州工作,刚刚调回中吴市电子新局。”
“原来如此。”苏伊若点头道,“我孩子新也在外地读大学,这一出去啊,就海阔天空,咱们当家长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点老何最有发新言权。”余刚道。
何舒桓摆手:“我不发新言,哈哈,如月是个胆小丫头,读完大学赶紧要回我们身边了。”
这是实情。原身虽然成绩非常好,但的确胆小,不然以她的成绩,妥妥地可以留在海城,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但何如月倒觉得,原身当初的选择,对现在的自己新来说挺不错。有了后世“调解小能手”的基础,她干工会工作还新算得心应手,而中吴这个城市虽然不大,却充满了生新机,是她喜欢的样子新。
何如月嘻嘻笑道:“那不是想吃妈做的菜嘛,在外边馋得慌。”
这道马屁也是恰到好处,刘剑虹正新好端着两盘热腾腾的炒菜出来,啐道:“这一大一小,都是骗人的嘴,天天给我灌迷魂汤,哄着我可起劲地下新厨。”
何舒桓立即现场表演灌迷魂汤,一脸正新色:“这哪能叫骗,你做的菜就是好吃,这是实情嘛。如月是吧?”
何如月配合亲爸,猛烈点头。
苏伊若笑道:“剑虹姐你也别谦虚,你手艺就是好,瞧瞧你就是炒个小青菜,都油汪汪、碧绿碧绿的,卖相都比别人家好看。”
“对吧对吧,你看苏阿姨也这么说吧。”何如月附和。
刘剑虹美滋滋,嘴上却不饶她,笑骂:“看看你,坐没坐相,哪像个大学生新。”
“咦,大学生新还新有规定坐相的啊。”何如月撅嘴。
“起来,帮我端菜!”
一声令下新,没有坐相的何如月屁颠屁颠跟着刘剑虹进了厨房。
“怎么样?”刘剑虹低声问。
何如月凑到亲妈耳朵边:“一切有条不紊。暂时新还新没说到双方个人情况,一定不能刻意,一定要像巧合……不,不是像,就是个巧合,懂吧,亲妈?”
刘剑虹横她一眼:“你亲妈,懂。”
要说刘剑虹的确当得起家里一大一小的吹捧,一下新午搞了六个菜、外加两个凉菜,看得余刚直呼好家伙。
“以前我就爱来你家蹭吃蹭喝,阿嫂的出手的确灵啊,没话说。”
“那以后就多新来,哈哈。”何舒桓一边说着,一边端过余刚的酒杯给他斟酒。
刘剑虹更是一副长嫂如母的慈祥样子新:“反正新你一个人,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家,想来就想啊。”
苏伊若突然心中一动,不由望了余刚一眼。
余刚浑然未觉,还新在久别重新逢的兴奋中:“阿嫂这么说,我肯定不客气。”
“你还新住原来的老房子新?”何舒桓问。
余刚道:“我在宁州十年,老房子新现在我父母和我弟弟一家挤着,也不宽敞,电子新局分了一套宿舍,我就先暂住着,后头的事,后头再想办法新。”
“嗯,那是要想办法新,不然丫头放假回来,连个蹲身之处都没有。总不能让她上宁州蹲着去,是吧。”
何舒桓却觉得刘剑虹多新虑了:“老余好歹也是副局长,房子新的事不用担心,电子新局肯定会解决。哪有把人才要来了,福利却不落实的,对吧?”
“对对,哈哈。”刘剑虹大笑,“瞧我这急的。”
“阿嫂也是为我担心。”余刚举起酒杯,“来,我敬阿哥和阿嫂一杯。”
苏伊若夹了一筷子新菜,细细嚼着,默不作声。
她有一丝不安。
望着满桌的菜,苏伊若有些新猜到,今天不是撞上的,怕是何家早有打算。否则就来一个余刚,刘剑虹也不至于搞这一大桌子新菜,一看就不是只招待一位客人。
何如月这个丫头,太鬼了,居然把我诓骗了。苏伊若暗暗苦笑,心里却是沉沉的。
还新是何如月察觉到了苏伊若的沉默,她笑吟吟地找话说:“苏阿姨,上回我跟你说的书,后来订到没?”
“哪本?”苏伊若微微一怔,看向何如月,却迅速地想了起来,“哦,那本毛姆的?”
“对。”
“我跟新华书店的同志说了,中吴市没有,他们也要等下新回订书的时新候再上报。不过你要的话,可以……”
何如月就是引苏伊若说话来的,倒也不是急着要书:“不着急的,我上回买了一套还新没看完,能看好久。”
苏伊若倒是被她起了头:“今年出了好多新国外的名著,我想着,咱们厂里是不是也该订一些新,慢慢进厂的职工素质变高了,读的书也会越来越丰富。”
一听这话题,余刚也有兴趣,插话道:“苏同志这话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不可小觑,生新猛得很。我偶尔逛逛书店,那些新高深的书,卖得很好啊。小年轻们都喜欢读书了,这是好的转变,风气变好了。”
见余刚搭话如此自然,苏伊若又觉得,余刚不像是参与了整场策划的知情者。
莫非他也是被何家诓来的?
何如月不知道敏感的苏伊若已经察觉了真相,只觉得和余刚也很有共同语言:“余叔叔有见地。我们吴柴厂正新在筹建职工学校呢,以后的年轻人会更有文化的。”
苏伊若故意道:“其新实要吸引他们读书,也不一定非要名著,只要肯看书,随便什么书都是可以的。我看最近有一些新传奇武侠,年轻人就很欢迎。”
余刚顿时新来了劲,连说了五个“对”,然后列举了好几个有名的武侠作者。
当然,金庸梁羽生新古龙这些新,还新得过两年才会流行开,但一些新更古早的武侠小说名家,已经在年轻人中颇有市场。
余刚心态也很年轻嘛。
见二人聊上,刘剑虹得意地向何舒桓挤了挤眼睛,觉得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其新实他们哪里知道,苏伊若和余刚说话,不过是想试探余刚到底是“局中人”还新是“局外人”罢了。
苏伊若矜持,没到七点,她就说还新有事要先告辞。
众人知道她固执起来也是很固执,便没有苦留,何如月豁地站起,自告奋勇:“我去送苏阿姨!”
将苏伊若送到弄堂口,苏伊若转身,立即问:“臭丫头,今天是不是故意把你苏阿姨骗来的?”
呃……这暴露得也太快了些新。
何如月立即服软:“向苏阿姨投降,我任打任罚。”
这态度,苏伊若哪里还新好意思真翻脸。路灯下新,她长长了叹了口气,而后低声道:“如月,这事,那个余刚知不知道?”
“余叔叔不知道。余叔叔要知道,今天大概会不好意思跟你多新说话。”
苏伊若点点头:“那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啊,苏阿姨是觉得余叔叔不好吗?”何如月紧张起来,“余叔叔挺好的,虽然暂时新没有房子新,但他人品很过硬,他妻子新是生新病去世的,已经十来年了,一直没有再娶。”
苏伊若凄然一笑:“我是在意这些新的人吗?”
的确,如果苏伊若在意,也不会一个人拉扯孩子新这么些新年。以她的品貌,从来都不乏追求者。
何如月拉住苏伊若的手,轻轻地道:“苏阿姨,我们是怕你一个人孤单。”
“这么多新年,早就习惯了。”苏伊若深深地望着何如月,“你余叔叔条件是挺好的,所以不要耽误人家,赶紧让他找个好对象,还新能和和美美过半辈子新。”
“可我觉得苏阿姨就是好对象。”何如月可怜巴巴望着她。
苏伊若无奈地笑了:“我不是好对象。”
何如月终于鼓起勇气:“苏阿姨,你是还新在等凌涛他爸爸吗?”
苏伊若神情一黯,终于低声道:“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了,可就是……还新想再等等。”
早在十多新年前,凌世均失去音讯,苏伊若就曾几度亲赴西北寻夫,但苦寻数年,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张死亡通知书。连凌世均死于何时新、怎么死的、葬于何地,一概不知。
后来她放弃了寻找,只是不断地往那个地址写新信,又写新了好几年,终于逐渐接受了丈夫已经死亡的事实。
从此她心如止水,心里只有两件事,儿子新,和工作。
直到今天,她才说,她其新实还新在等。
纵然已经拿到了死亡通知书,她还新是没有放弃希望。
何如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给苏伊若一个紧紧的拥抱:“苏阿姨,如果有一天,你等累了,不想等了,也不要觉得对不起凌叔叔。不管在哪里,凌叔叔一定都是希望你幸福的。”
苏伊若离去时新,没有掉眼泪。
她是个命苦的人,但不是个凄苦的人。她柔软的外表下新,其新实很坚强,可以一个人独自承担很多新事。
这就是苏伊若和金招娣的不同。
幸运的是,如今的金招娣和苏伊若接触多新了,终于开始慢慢学会独立和坚强。
一切都还新不算太晚。
何如月回到家,心里也变得沉沉的,琢磨着回头怎么掐灭了父母的梦想。
可一进门,她就听到亲妈正新乐呵呵地说:“所以余刚啊,你看小苏怎么样?”
完了,终究来晚了一步。亲妈已经摊牌了!
余刚正新嚷嚷:“哈哈,合着阿哥阿嫂今天这是鸿门宴啊!”
“诺,好说不好听,什么鸿门宴,我们是关心你的个人问题。小苏同志呢,是我们多新年的好朋友,为人正新派,丈夫去世多新年,以前成分呢不大好,不过现在也不讲究这些新了对吧。”
余刚乐呵呵的:“阿嫂这份心意,我先谢了。不过嘛,要先问过苏同志的意思。”
完了完了,看来余刚对苏伊若还新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