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后,如何处置?”云岑问。
秦宓淡淡道:“人找出来,交给我。”
云岑又问了些细节,这才重新出门。青伯看了看紧掩的门,关心道:“姑娘情况怎么样?”
他嗯了一声:“醒了。”
青伯心里一跳,他知道容嫱受伤,王爷心情不好,但他方才不会也是这个语气和姑娘说话的吧?
秦宓睨他一眼:“怎么?”
“……姑娘怕疼,王爷有没有哄一哄?”青伯委婉道。
秦宓不说话了。
“唉这。”青伯一把年纪没有成家,他可不想王爷步自己后尘。
只能道:“姑娘喜欢吃金玉酥,我吩咐厨房准备一点。”
秦宓顿了顿:“好。”
他想起方才容嫱面无血色的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知道不是她的错,他不应该生气。只是有些事,她宁愿自己咬牙承受,也不愿主动跟他提起。
秦宓尊重容嫱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事,但他不能忍受她受伤。
晚些时候,他端了金玉酥进去,却发现她已经趴着睡着了。
秦宓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掖了掖被角离开。
容嫱的伤口很长,但好在当时避了一下,不算很深,上了药,四五日便能下床走动了。
这几日连千醉说话都小声了,怕影响她养病,期间只有容娇娇来看过几回。
昨日方氏也来过一次,还控诉秦宓不让任何人接近。
“你也是,那样大的刀,你怎么就冲过来了。”
“那刺客竟还想栽赃在你身上,真真是恶毒至极!”
容嫱笑了笑,靠窗晒着暖洋洋的日光,分明只过了几日,她却好似历经数年,心境都不同了。
方氏已经回了肃王府,没坐多久,便匆匆离开了,她仍是不喜欢摄政王府。
容嫱也不喜欢。
这座京城她也不喜欢,她迟早要离开的。
她问容娇娇借了江南百景图册,这几日闲着没事,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千醉拎着裙摆小跑进来,面色紧张:“小姐,不好了。”
*
秦宓一下朝便往王府去,连着几日都是这样,不知情的以为他勤于公务,实则是记挂家里的人。
他又绕到另一条街买了金玉酥,谁知一进门,却没看到人。
桌上只剩一本容嫱百看不厌的江南百景图册,正翻到清湖烟雨行舟的那页。
“姑娘呢?”
侍女面面相觑:“姑娘……去容侯府了。”
秦宓轻轻皱眉:“备车。”
另一边,容嫱一下车便急急忙忙往里走,守门的下人似乎早知道她会来,没有阻拦。
千醉忙道:“小姐,你慢点!你伤还没好呢!”
容嫱哪里听得进去。
老爷子说,有话要对她说。
若说还有谁可能知道她的身世,那只有老爷子。
容嫱对容侯府的地形了然于心,不需带路,很快便到了老爷子养病的小院前。
容夫人容妙儿守在门外,见到她,隐约齐齐松了口气。
容嫱一过去,便被母女俩各瞪了一眼,到底还是不情不愿让开路,让她进去。
只是拦住了后头一连串的侍女护卫,容夫人没好气道:“老爷子天天念叨你,你倒好,带这么多人,是想直接气死他是不是?”
容嫱道:“千醉,你们在外面等我。”
千醉自然不放心,容夫人阴阳怪气道:“放心吧,屋里是老爷子的地盘,我能做什么啊?”
容嫱看了眼容妙儿还不显怀的肚子,微微笑道:“也是,容夫人如今已是自顾不暇了。”
说罢,也不理外头气急败坏的母女俩,推开门进去。
屋里只有老爷子和王叔,王叔面色沉重,上前来行礼:“老爷子身子越发不行了,小姐……趁此机会,好好说说话吧。”
他叹了口气,主动退下。
不需走近,容嫱也能看到床上老人油尽灯枯的模样,他睁着浑浊的眼睛,嘶哑出声:“容嫱?”
“老爷子。”她靠近一些,“可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老爷子眼中含泪:“你想知道什么?”
“我父母的事。”
他慢慢道:“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我从南境将你带回来,你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容嫱见他愿意说,才微微俯下身子,又问:“南境很大,你是在哪里见到我的?”
老爷子眼睛突然睁大了,似乎出现一片清明,精气神竟恢复一些。
他看见身旁的容嫱,哽咽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将你带回容家。”
“作孽啊。”
原先容家虽然式微,至少三代同堂,和睦团结,哪里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与家破人亡有何区别。
容嫱皱起眉,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话。
“老爷子,我是容嫱。你还记得,当年在哪里找到我吗?”
然他只是叹息着:“作孽啊……”
老人眼底的光在迅速熄灭,好似临终前的回光返照,让人措手不及。
老爷子回想这一生,脑海里最后回响的,竟是当初在南境听见的哪首歌谣。
容嫱压低身子,侧耳听他喃喃:“盛夏伏萤火…红梅满寒冬。”
“避世…桃源处……应…应在……”
歌谣未念完,却不再有下文。
容嫱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有反应,门外容夫人母女好似计算好了似的,猛地夺门而入。
“容嫱!你对祖父做了什么!”
容妙儿尖叫着扑过来。
老人仰面躺在榻上,双目睁大,瞳孔散开,毫无生迹。
容嫱后退两步,一时说不出话来。
容妙儿探了老爷子鼻息,哭道:“祖父,祖父你怎么丢下妙儿走了呀!”
容夫人亦是倏地红了眼眶,跌跌撞撞跑过来:“父亲——”
“老爷子——”
下人哀呼一声,乌泱泱跪了一地,只剩容嫱还怔在原地。
老爷子去了?
第五十五章 了结
千醉搀着她, 小声惶恐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爷子怎么突然?”
容夫人忽然回头盯着容嫱, 悲痛欲绝:“是你!你到底对父亲做了什么!”
容妙儿大哭道:“之前我看祖父还好好的,容嫱, 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亏祖父一直牵挂你!”
下人也都齐齐看向这位曾经的嫡小姐,小声议论。
容夫人掩面而泣, 崩溃道:“容嫱, 我知道你如今风光无限,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老爷子已经这么大岁数了, 你于心何忍!”
容妙儿立即附和:“就是啊,你有本事冲着我来!”
容嫱被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吵得头疼,若是还看不出来有蹊跷,那她便真是蠢了。
她冷声道:“老爷子的死与我无关,你们这样急着给我扣黑锅, 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容妙儿眼中掠过一丝心虚, 很快道:“你别血口喷人!就是你进来,祖父才突然不行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容嫱道:“我进来时, 老爷子情况便不好了。”
“胡说, 我方才来看他, 分明还是很好的!”
“哦,是吗?”容嫱弯弯唇。
容夫人见她并不入套, 吩咐下人:“请侯爷过来。”
不需她说,早有人去了。容夫人逼近容嫱,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消息传出去, 全京城都会知道你容嫱忘恩负义,毒害祖父。”
“别说摄政王了,这偌大京城恐怕都容不下你。”
“不想成为过街老鼠,便听我的。”
容嫱一听,反而来了几分兴趣:“说说看。”
容夫人以为有戏,赶紧道:“你让秦宓放了我楮儿,这事我便替你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