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救命啊!”傅厚发被打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嘴中不停的喊着救命,什么狠话都忘了说。
围观的人从来没见过,打个小妾竟然能被公差打成这样的,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生没有道理啊!
这时人群中有人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腿说道:“我之前在威阳广场看到条公文,说皇上要选几个女应捕人,这位应该就是了。”
“怪不得这么凶,一般人家的女子也不可能这样干。对了,难道是专管后宅之事,以后打个丫环卖个小妾就要被抓了?”
这是京城南大街,别的不多有钱人那叫一个多,围观的人大部份家中没小妾也有几个丫环。就算平时也没想去打她们,也有喝斥一下,现在一想连在家中打卖丫环也算犯事,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皇家也真是太闲,还管到别人家后宅去了。
庄柔这时停下了手,一脚踩着傅厚发的背一边说:“你们造什么谣,难道是和他一伙的?这明明就是当街杀人讹诈公差,还先对公差下手,意图造反之罪,什么时候变成后宅之事了。”
“”围观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虽然大家都觉得这真是打小妾,只是踢猛了差点被她的马踩到,但不是还差点,这不是还没踩到嘛。
却被扣这么大的三条罪,现在还想把罪引到他们身上,都说衙门是最黑的,可这也黑得太夸张了!
见围观的人不再瞎掰,庄柔便又看向傅厚发,这时店里的掌柜终于走了出来,抱拳陪笑道:“这位捕爷,能不能手下留条命。这是安阳伯家的大公子,不可能是什么造反之人,这其中应该有些误会。”
“就算是要动刑,这也应该到公堂之上审过才行,还望捕爷可以网开一面,小店也吃不起这门口白事啊。”
庄柔看着笑了笑,“安阳伯家的大公子?”
“对。”掌柜依旧很有礼貌的应道,这也算是提醒一下此人的身份,也不能总看着不搭把手。虽然东家不怕安阳伯家,可难免遇到时会有些尴尬,也会失去了店的名声。
“不认识,可就算是有爵位也不能杀人呀,掌柜你说对吗?”庄柔问道。
掌柜顿了一下,随即便说:“这个小民就不知了,有没有罪这不得判过才能知道。”
庄柔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便抬头说道:“对,我就算当公差也得以德服人,你们找几条绳子出来,我要绑着他们去衙门去。”
“那个捕爷,这得送到大理寺才行,因为安阳伯家是有爵位的。”掌柜干笑了两声提醒道。
竟然要送去大理寺,还以为可以带回去给上司看看,自己才当差第一天就破了大案呢。庄柔哀怨的看了掌柜一眼,伸手比划了一下,叫他们赶快把绳子拿来。
掌柜马上叫人把绳子拿出来,招呼人把他们绑起来,在绑傅厚发的时候,他小声得说道:“小伯爷你忍忍,咱不和她闹,我哄他带你去大理寺,哪都是自己人。”
傅厚发现在哪里还敢闹,这女人活活就是个疯子,要是白白的当街被打死,就算让她偿命自己也回不来。他只能哼唧了几声,就当是回答了。
庄柔战果丰硕的用绳子拉着四人,就先去了大理寺。本来那女子算是受害人,又是证人不用绑的,谁知她后来动手就也被绑了起来,一起拖着过去。
她披头散发的低着头,一路小声的哭泣着,为自己感到伤心,却还是时不时的对傅厚发小声的关心道:“老爷,你没事,要不要我在后面顶着你的背让你休息一下。”
傅厚发被深深感动了,真是患难见真情啊,果然爷的女人都是死心塌地的爱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宠爱她。
庄柔没理他们的小动作,直接就把人拖到了大理寺,在守卫惊讶的目光中,得意的说道:“各位大哥,我在南大街遇到这胖子当街杀人,就把他的同党给全部抓回来了。那边的掌柜说安阳伯家有爵位,所以他的儿子犯了事也得送到这里来,我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安阳伯家的儿子?”守门的人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又往后面看了看她用绳子绑着的人,顿时有些慌张的说:“你先等着,我去禀报大人去!”
国子监后院的三正堂中,庄学文放下笔,看了看写好的名册,便合起来送到了齐伯笑的面前,“老师,名单已经抄好,请老师过目。”
“嗯,先放下,我有话要对你说。”齐伯笑摸着胡子,看着这位他最得意的弟子,“学文啊,你为何不肯考取功名?”
庄学文有些诧异,“老师,几年前我便说过,对官场上的事便无兴趣。只想潜心读书学识,在家中陪着小妹悠闲而过。”
齐伯笑却说:“可令妹却不这样想,我听说她去当女应捕了。”
“让老师见笑了,她自小喜欢热闹,又爱打抱不平,所以便放任她去了。”庄学文坐下笑了笑说道。
“这次我本想推荐你去,以你的学识肯定能入得皇上法眼。令妹如此胡来,可不是秀才能担当下来的。”齐伯笑知道他就只关心妹妹,不忍心看着他的才华就这么浪费了,便决定从这里入手。
庄学文笑道:“老师多虑了,她不是惹事的人。”
话音才落,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声音,未等他问出何人在外面喧哗,便有声音在外面大喊道:“庄公子!令妹被大理寺抓了!”
“什么!”庄学文一下便站了起来,被抓了?这才刚出门没多久啊!
第6章 金镶玉
庄柔莫名其妙的坐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这里只是暂押犯人,但因大理寺接的都是大案子,很多关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住的还行,味道并不算大。
她往两边看了看,都关了些老头,大部份都闭目养神很淡定的样子,一看就是犯了大事但有后台什么也不怕。
“喂,你们把我抓起来干嘛,我可是送犯人过来的呀!”庄柔贴近牢门,歪头看着外面的守卫说道。
守卫一句话也没说,不管抓进来的是谁,他们都不能和其交谈,这就是规矩。
见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庄柔便摸着下巴自己嘀咕起来,“让我想想,为什么我把罪犯抓过来,你们却反而把我关了?”
“安阳伯家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关系到这里,想必这大理寺的官员中有他家的人,能够把如此重要的地方控制在手中,那几乎就是一手遮天了。怪不得今日他在皇城之下就敢当街杀人,刺杀朝廷中人,果然是想造反啊!”
她捏着拳头捶了一下手掌,神色严肃的说道:“看来,为了掩盖我知道大理寺和安阳伯家要造反的事,他们要在这大理寺监牢之中把我灭口了。”
守卫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是把她关在这里,她竟然就能联想到如此多的事。而且件件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明明在外堂的时候就听说了,只不过是安阳伯的大公子当街打了小妾被她撞上。
庄柔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墙,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早上才来过这里时,还是头顶青天的地方,没想到一转眼,现在却变成了如此黑暗之处,感觉满耳朵都是冤魂的叹息和哭声。”
“嘿嘿嘿嘿,这大理寺中哪来的青天,只要得罪了权贵,都能弄死你。”隔壁清瘦的老头突然开口,嘲谑道。
“老爷爷也是被冤枉进来的?”庄柔一听,顿时就凑了过去,隔着牢栏坐地上好奇的问道,“有什么冤屈说出来听听,我可是个应捕人,帮你洗清冤屈你就清白了。”
那老头看了她一眼,哼了声没说话。
庄柔可讨厌说话只讲一半的人了,便捡起一根铺在地上的稻草,伸过去往老头脸上就戳了戳,“说嘛,反正你也出不去,讲给我听听打发一下时间多好。”
“我的事不是拿来当戏说给你听的,你这女娃怎么一点德性都没有!”易钱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烦得一把扯过稻草给扔掉了。
“可如果说出来能让我开心的话,讲讲也不错啊,最少在死之前你能让一个人开心呀。我想你被关起来以后,应该好久没开心过了,就当做善事好了。”庄柔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他,缠着他讲道。
易钱抬头盯着她,见她满脸的笑容,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好像不是在牢中,而是在家中的院子里,孙女正在缠着他说故事。
他眼眶一下便湿了,在庄柔烦人的催促下,终于还是开口了。原来他家祖上就在豆湖县,后来那变为了权贵们的别院所在地,占着家中有点地便开了个酒楼,生意还算是好。
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却没想到前几日,孙女到酒楼中寻他,就让一权贵给看上了,硬要收她到府中做丫环。易家又不差这个钱,自然是不肯,求饶不行的情况下便拉扯起来。
当时围观的人太多,权贵被一公子喝住后走了,还想着他会不会再来,没想到第二天那权贵便死在了家中,说是被打出内伤而死的。
估算了一下,便把拉扯过他的易钱给抓了过来,就等着审完砍他的脑袋呢。
“你怎么打的?”庄柔可是老手,便随口问道,想看看是不是真出力过重了。
没想到易钱顿时就骂道:“呸!我哪里打得过他,还带着走狗呢。只是强抢我孙女之时,我扑上去推了他一把,在桌子上撞了下。除了疼些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伤,他不是我打死的!”
庄柔觉得这案子可真不好说,“那这可就麻烦了,有时候小伤也会害死人,如果真不是你干的,就是有人在你之后打死了他。”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现在他们一口咬定是我杀的人,我也是时日不多了。”易钱叹了口气,想想自己也六十多了,死就死。
他抬头看了一眼庄柔,有些不解的说:“你年纪轻轻竟然也被抓到了这里,难道是伪装成公差刺杀朝廷命官?”
“什么伪装成公差,我就是应捕人!当朝唯一的女应捕,可厉害了!”庄柔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服气得嚷道。
这把易钱给吓了一跳,随即便叹了口气,不再陪着她疯了。
而庄学文已经到了大理寺外,直接进去肯定见不到人,他想了想便对来喊他的那人说:“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有打算。”然后便转身向其它地方走去。
那人不敢耽搁,马上就安排人去查了,
庄学文刚走,有五个人便骑着马到了大理寺门口,一人下了马掏出块腰牌给守卫看了眼,五人便被恭恭敬敬的引了进去。
见易钱不理自己,无聊的庄柔就转向了另外一边,那还坐着个犯人。于是便摸了过去,兴致勃勃的问道:“大叔,你犯了什么案子,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呀。”
话音未落,那人一下便扑了过来,把庄柔吓得退后,就见他面目狰狞的喊道:“皇上!老臣知错了!你饶了老臣!”
喊了半天语气突然又一变,大声叫骂起来,“呸,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你还是皇子,如果不是我在后面支持你,帮你赚了那么多银子活动,你还能当皇帝啊!现在当了皇帝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贪官啊”庄柔挑挑眉,往后退出去几步,省得被他的口水喷到。
守卫虽然不会多管闲事,但是有人公然辱骂皇上,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管。马上便有人走近,拿出长鞭对着牢房栅栏中间就是一抽,那鞭子啪得就飞进去,结实的抽在了那官员身上。
“闭嘴!”守卫边骂边抽了他五鞭子,没听到再有动静才停了下来,狠狠得骂了一声后收了鞭子。
庄柔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鞭子赞叹道:“好鞭,真厉害!”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这里哭,没想到还挺开心的,早知道就没必要来了。”
声音很陌生,人也一样陌生,庄柔回头就看到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正仰着头有点不可一世的看着自己。
金冠彩衣,白如玉脂的肌肤,一双桃花眼露出玩世不恭的眼神,长得格外的精致却不女人气,完全就是娇生惯养的权贵。
他身后跟着的四人,虽然穿着便服,但个个都散发出一股敢靠近就弄死你的气息。
庄柔能肯定自己不认识此人,这么富贵的家伙没见过,不过听他的口气好像和自己很熟。
于是,她便问道:“你是谁?”
“豆湖县县令,你的上司呀,还不赶快跪下叫我大人。”那贵气逼人的男子轻挑得笑道。
庄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上司竟然不是个老头子,而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穿的那叫一个华丽,现在的县令都这种打扮了?
她惊讶得问道:“现在当县令如此好赚,能穿金戴玉到这个地步?”
“你说错了,这可不是当县令赚来的行头,我今天也刚上任。”男子伸出手指晃了晃,“本来今天我想穿得低调点,但我娘翻了半天再没有比这更差的衣物,所以只能这样出来了。”
“像你这种没见识的平民看了,还真是会吓到,瞧你这样也干不了什么事,还想着让你端个茶倒个水呢。”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觉得这个上司很不靠谱,根本看不懂在干什么。
这时,大理寺左少卿带着人急冲冲的赶了过来,见面就行了大礼,“见过小郡王,祝大长公主贵体金安。”
小郡王很随意的摆摆手,“免了,家母身体不错,前几日还提到左少卿。以后我做了这县令,还少不得要麻烦你们大理寺,到时还希望王大人别嫌我烦。”
“能为小郡王办事,为大长公主解愁,那是臣的福气啊。”左少卿王大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快谢道。
“嗯?”庄柔愣住了,大长公主的儿子,一个郡王跑来当县令?这也太乱来了,都宠到要上天了。
小郡王可不想在这里多待,抬头瞅了眼庄柔便说:“我可以带她走了?”
左少卿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得说:“原来皇上招的这女应捕是给了郡王,这事手下都没告知我。既然是郡王的人,自然马上便可以走。”
他转头对着守卫便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开门啊!别叫郡王等久了。”
“我也不为难你,安阳伯要是问罪过来,你就让他们来找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女子打成什么样,真是笑话。”小郡王连看都没看过傅厚发现在的样子,便认定伤的不重,女孩的绣拳还能把他那身肥肉打伤不行?
庄柔一副茫然的跟着他走出来,刚出监牢大门还站在大理寺的院子中,就见小郡王歪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便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
“还有几个时辰,我不急着回去,先去县衙中看看其它的应捕,以后还要和他们共事呢。”庄柔可不想第一天当差就不去,那不是给别人印象不好了。
小郡王噗一下便笑出了声,“我的意思是你再也不用来了,我会叫人把你的名字挂上,每月的俸禄派人送来给你。”
“想着除暴安良就去当应捕人,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你家人对你还真是溺爱,这可不是闹着玩,死人见过吗?小心到时候吓得哭鼻子。”说着他便很爽快的大笑着,带着四名侍卫大摇大摆的离开,根本就不想收下她。
庄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