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从楚夏那抽出,挥了挥手中的案宗,“大人,你等着收银子吧。”
“你可别乱来,这时候城中不能乱。”楚夏一看不好,她难道又想像在豆湖县一样的罚银了吧,这里的可不是什么要面子的达官贵人。
庄柔却冲他一笑,转身就出了门,乱来又怕什么,黑锅由他背了。
此时,一座不知名的小镇上,街边的一条巷子口坐着名晒太阳的乞丐。他身上打着有些发黄的绷带,正和一只黑猫一动不动的僵持好一阵子了。
突然,乞丐打了个喷嚏,那黑猫立马化为一道黑影,一爪就打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再飞快的从他手中叼走小鱼干,瞬间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秦秋捂着脸很是沮丧,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只小鱼干咬在嘴中。突然又是一道黑影,那只黑猫又出现从他口中夺走了鱼干。
他愣愣的摸了摸脸,突然有些开心,今天猫尾竟然扫到脸了。
第384章 贱骄情
庄柔抱着案宗到了牢狱司,她要见见那个被关在此地的女人,只要能找到她男人,这案子便可以了了。
地牢中依旧阴冷,关押女子的那边只有一个人,才走进去就看到她披着床被子,靠墙坐在地上的枯草中。
一看就知道牢狱近期才被打扫过,枯草也换了新的,被子虽然旧但也不烂。就连牢狱中那股常有的腐臭之味,也淡不可闻了。
女狱牢头是个壮实的婆子,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迎接着庄柔。从庄柔之前闹了几次之后,整个州府衙门的人都怕她。
“吴氏,你婆家告你谋杀亲夫。真杀了就交待一下尸首在哪里,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就给我一五一十说个干净,别想给我隐藏任何事。”庄柔走到牢房前,用脚勾过看守用的椅子,坐下便说对着牢中的人说道。
吴氏坐在牢中靠着墙,头发乱七八糟的顶在头上,还沾了不少枯草。裹着被子双眼呆滞,嘴唇苍白干得起了皮,动也不动的坐在那,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就连庄柔对她的问话,也是一声也不吭,仿佛已经死了。
庄柔看向了旁边的女牢头,都不用她开口,张婆子浑身一抖就赶快说道:“大人,小人可没虐待她。刚进来时她日夜都在哭,天天在那喊着夫君,瞧起来小两口很恩爱的样子。”
“后来这哭多了,也不知是不是死了心,还是被婆家伤透了,就变成了这泥胎般的样子。常常米粒不沾,怕把她饿死了,劝说之下才喝点米汤。”
张婆子自然不会说,就是昨天听说她要来审案,这饿了三天不肯食的犯妇才被她绑在椅子,强行灌了两次米粥下去。早上天不亮又灌了一回,现在才能坐在那,不然已经饿得气游悬丝快死了。
很恩爱啊……
庄柔摆摆手,让张婆子旁边候着,没她的事了。
她打量着吴氏,翘起二郎腿很随意的说道:“不知你可认识我,刚来洪州上任时,许家那被浸猪笼的寡妇就是我救的。你要是有冤屈就对我说,只要你是冤枉的,我自然会帮你查清。”
“但你要是就这样不开口,想让你夫君死不瞑目,或是耽搁了救人,让他死于非命的话,那我还真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偷人了。”
吴氏颤抖了一下,两行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却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痛苦的摇了摇头。
庄柔笑了笑,“贱妇,把你的奸夫招出来,不然我就拨光你的衣服,推出去游街。让满城的人都瞧瞧,你这个杀害亲夫的女人长什么样。”
“不,我没有害夫君,他那日说寻到了事做,清晨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吴氏吓坏了,顿时惊叫起来。
“哼。”
庄柔冷笑道:“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刚才好言对你说,你装聋作哑跟我玩装死。不想寻你男人,也不想出去,那就给我去死好了。好像我求着你喊冤情似的,想死有的是法子,装死给谁看啊!”
“我没空和你废话,有冤就说,没冤就脱,外面百姓正无聊的想看热闹呢。”
吴氏没想到这个女官竟然如此的歹毒,平日偶尔有听街坊提过衙门中有个女魔头,没想到比传说中的还要更坏几倍。
就算死,她也不愿意受这种游街之辱,浑身发着抖,哭泣着说道:“大人,民妇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没人信,所以不如忍着了。”
庄柔就知道婆婆这么凶,这种媳妇肯定是个闷葫芦,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那种。她板着脸说道:“少跟我骄情,有话就说,敢吞吞吐吐琢磨半天不开口,我立马拖你出去游街。”
“民妇说,马上就说。”吴氏哭啼着求道,这官怎么这么坏。
吴氏又惊又怕的哭着把自家夫君李近,失踪的经过仔细的说了一遍,害怕被拖出去游街,就连李近出门时背着老娘,亲了她一口的事都说了出来。只是羞得她没有血色的脸都红了起来,瞧着还有了几分资色。
庄柔已经摆开案宗,那张婆子早端来了笔墨,就见她把吴氏说的话都记了下来,马上拍着马屁道:“大人好字。”
“你这几天多吃点,牢里可能会人太多,到时候得撑着些。”庄柔提醒道。
张婆子愣了愣,突然想到几个月前,这位姐儿刚上任,不就把女监都给塞满了青楼女子。当时隔壁的丁牢头和她都赚了不少,靠着那些银子,买了屋子后给儿子娶了门不错的亲事。
大人这么说的意思,难道这次又要抓不少人来了!
她立马笑得满脸推满了褶子,哈着腰说道:“大人放心,小人绝对撑得住。”
“很好,这吴氏就先关在这里,给点好一些的东西吃吃,那丧气的样子让本驸马看着心烦。如果她不吃,就拖……”庄柔扔下笔合起案宗,话还没说话,张婆子便体贴的接了话。
“就拖出去游街,小人明白。”
吴氏赶快使劲摇头,“我吃,我现在连红烧肘子都吃得下,大人饶命,我不绝食了!”
张婆子听得眉头都挑了起来,还想吃红烧肘子,真会挑的!
庄柔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了下来,板着脸说:“现在洪州灾民这么多,哪里有银子给犯人吃红烧肘子,馒头加点酱菜便好。”
“小人明白了。”张婆子松了口气答应着。
“吴氏,你虽然没有生养李家的孩儿,可你还有父母。如果你男子真死了,你又是清白的,我就帮你回家去伺候老人,所以给我老实点。”庄柔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张婆子依旧跟在后面送这位财神爷出去。
吴氏则捂住脸,又哭了起来,“夫君,你到底是生是死啊……”娘家还有两位哥嫂,哪里容得她回去。
哭哭啼啼有何用,庄柔听着她的哭声,在心中腹诽着,便看到马德正挤着张谄媚的脸站在院子里。看到她走出地牢,马上就弯腰小跑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案宗。
“大人,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门了。”
庄柔无语的看着他,“马德正,你想入宫做公公吗?我可以帮你引荐位秉笔太监。保管你一进官就能平步青云,伺候个妃嫔绝对没问题,运气好皇上要是有了皇子,就让你当个贴身太监,一生享受荣华富贵。”
马德正陪笑道:“大人说笑了,小人哪里也不去,就想给大人当个随从,万金也换不来大人对小人的恩情啊。”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恩情,别吹过头了。走,跟我破案去。”庄柔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他往衙门口而去,她要去李家打听一下,和吴氏说的对不对得上。
第385章 够狠
现在衙门因为灾民搞的人手不足,庄柔只带了马德正去李家,骑着马问道:“牛大勇呢,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马德正有些尴尬的说道:“大人,他跑去查看灾民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这么勤奋,都不回衙役吃不要钱的午饭。”庄柔说完就想起了城外的救灾庙会,顿时便明白牛大勇为什么不回来吃饭了,“他这么胖,救助的富户也会分食物给他?”
庄姐儿就是冰雪聪明,马德正回答道:“大人,大勇再胖也是府里的衙役,谁敢不给他东西吃啊。”
竟然连救灾的粥也要蹭,难道衙门里的干饭还不够他吃?
庄柔只得说道:“你让他别去粥棚蹭饭了,他这么胖往那一蹲,喝这种粥的话还不得一桶,多惹人生厌。”
“大人,今天有好吃的他才去,之前的粥和包子可没有衙门里的饭菜好,他才不会去。”马德正笑道,“不止是大勇,城中不少穷户听说后,也都赶往了城外。”
庄柔拉停了马,对他说道:“那城外人太多了,我们先去城外,让衙役把人流分开,不然出现踩踏就麻烦大了。”
“大人这不可能吧,平日花灯庙会也没出现踩踏,那些富户摆的食物也没这么多,想必现在已经发光了。”马德正并不觉得会有危险,花灯节时上街的人更多,也没见有事。
“花灯节的摊子要钱,今天的可是随便吃,走!”庄柔说道,拉转马头就向城门口奔去,马德正赶快跟了上去。
等到了城外棚区处,马德正吃了一惊,此处早已经打成了一堆,摊子都给掀翻。乱的衙役都派不上了用场,只能把来捐食的富户给护往波及不到的地方。
他赶快抓住一个衙役问道:“怎么回事!”
“捕头,灾民和城中的平民打起来了。灾民不让他们来领吃的,平民不服气反骂回去,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那衙役一看是马德正,便赶快说道。
庄柔喝道:“衙役还站着干什么,上去给我全打了,谁不住手继续斗殴就给我往死里打!”
衙役们愣了一下,往死里打啊?
马德正却半点犹豫也没有,手一挥拔出铁尺喊道:“兄弟们跟我上,把人全部拉开,不听话的直接打!”
众衙役冲进人群中,也不管是平民还是灾民,举起铁尺就打。赤手空拳的百姓还是不敢反抗官差,被打了几下马上松开手,抱着被打的地方躺在了地上,不敢再斗殴。
庄柔没上前,她骑在马上,目光扫过所有参与斗殴的人,还看向了四周围观的人,仿佛要从他们身上看出朵花来一样。
“探子说她以前当过流民,果然是熟知这一套,和那小郡王是两种行事风格。”罗云凡站在山坡上的一堆棚屋边,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下面,却不容易被下面的人发现。
花宇楼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这洪州太没意思了,我想去南方暖和的地方过冬,不想参与你的这些事。”
罗云凡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行啊,反正你我酒肉朋友而已,只是能帮我顺便做件事吗?”
“什么事?”花宇楼问道。
侍卫此时都站得远,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罗云凡压低声音说道:“这次事有些难,如果失败的话,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花宇楼皱了皱眉头,“有这么危险?你要我帮你什么?”
“事态不对之时,就带我逃走。这天底下轻功比你好的没几人,荫德郡王那个叫杨清的侍卫,应该和你可战一战。”罗云凡话说得很没骨气,但态度上却半点也瞧不出来。
杨清?
花宇楼回忆了一下,虽然他给荫德郡王读了这么多小话本,但那四位侍卫他都没认全。尤其是这个叫杨清的,总是只听提起,却没见过本人。
就算楚夏当着他的面吩咐杨清事,也只知道杨清总藏在暗处,出完声音就从藏身的地方跑了,根本就没正面打过交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实力到底如何,花宇楼对自己却有相当大的自信,他相信在轻功上,除了自己已经过世的师父,就没人比他更好了。
毕竟,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你放心吧,那个杨清算不了什么,我肯定比他快!”花宇楼自信满满的说,“我绝对是世上最快的男人!”
“……”罗云凡看向了他,花宇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看我干嘛,我说的又不是那种意思!”
罗云凡刚想开口,花宇楼又摆了摆手好像认命了似的说:“行了,我先不去南方,等你把这件事办完。我可还没见你失过手,这次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这次不一定,我的对手蠢的状况连发,从来没有这么顺利过。尤其是这位,感觉好像是我派过去的人一样。”罗云凡看着正叫人气势汹汹打着百姓的庄柔,这位的行事作风,简直就是他们的助力。
只是这助力也太大了,大得都有些怀疑她的用意了。
这时花宇楼很嫌弃的说:“这是你的错觉,那人不是蠢,是坏。别看她人模狗样好像很善良的样子,其实心肝都是黑色,她是真的在拿百姓取乐。”
“她对你做了什么,你对她的评价竟然如此之低。”罗云凡好奇的问道。
花宇楼也说不出来,只是很肯定的说:“不记得了,但凭我阅女无数的眼光,这个女人真的是个黑心肠,千真万确不会错!”
他话音刚落,山坡那突然传来一阵哗然声,两人赶快抬头看过去。就见围观的人群散开了一个大圈,庄柔站在人群中,向一名趴在地上的男子走去。
她走到了男子旁边,手持铁棍指着他说道:“就是你领的头吧,扇动大家和城中百姓对立,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真是活腻了。”
那男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此时躺在地上早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庄柔抬头看向了众人,指着那些同样被衙役打了的城中百姓说道:“你们好好瞧瞧,虽然他们住在城中,却也是贫苦百姓。今日不是官府行善,但你们之前吃的粮,都是税银所买。税银从何而来,百姓所交。”
“虽然他们贫苦,却也是交过税银,现在只是和你们同吃一锅饭,你们就野狗护食一般咬人。真以为富户能天天出来让你们过年一般,吃得好嚼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