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更能解释他对女人毫无兴趣,却始终留着沈荞在身边的原因。
很有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
第三章 (修) 刺客
沈荞脑子飞速转动的同时,太监已经把她扯走了,按正常情况,是要先送去配殿沐浴的。
其余太监已经无声招呼其余侍妾退了下去,那些人显然松了一口气。
沈荞余光里看到司马珩似乎有烦心事,表情很不耐烦,目光未多停留在这些侍女身上,径直往书房去了。
他应当是在头疼蔡参的五万精兵,蔡参这个人狂悖至极,陈兵涪岭以南,迟迟不愿意交兵,反而不断在挑衅司马珩,而司马珩这时粮草后备不足,也不敢强行开战,他此时应当是极为恼火的。
沈荞被按进了浴桶,司马珩很不喜欢吵,自从他出现后,那些太监侍女更沉默了,即便他现在在书房,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给她沐浴的是两个老嬷,手脚很麻利,就是长得跟容嬷嬷似的,沈荞都怕她们拿针扎她。
沈荞长这么大都没让人洗过澡,好几次她都想说我自己洗,两个老太太眼一横,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只好老老实实的,做出乖顺的样子,毕竟司马珩这种变态,身边人也没几个善茬。
她陡然很佩服剧本里的“沈荞”,留在司马珩身边,并且一步一步踏上高位,这不仅需要胆识,更需要一点运气,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估计小命都难保了。而沈荞如今只知道几个剧情的关键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活到哥哥回敬都受封赏那时候。
“姑娘待会儿伺候殿下要仔细些,若惹得殿下不高兴……”老嬷哼笑一声,意思是后果你自己想。
“……哦。”
沈荞突然心里五味杂陈起来。
颠簸了这么久,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大约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眼见着从盛夏已到入秋了,个中凶险不必多说,吃过的苦头恍然让她觉得上辈子幸福得过了头。
她却没能和哥哥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沈荞想起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以及那句慌张中的殷切担忧和嘱托:“小荞,趴着别动,努力活着。”
乱世,活着已是奢望,每个人都在经受苦难,可每个人也都在努力生存。这一世的哥哥为了她也是受尽了苦。
离开她,哥哥会过得更好吧?沈荞心口发烫,再见面之时,哥哥一定戎装飒爽,气势非凡。她有些迫不及待和哥哥重逢了。没有她拖累,哥哥一定能大展拳脚。
她也要活得很好才行,待重逢之时,不能让哥哥觉得,她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
沈荞安定下心神,强迫自己冷静,太监将她抬去司马珩床上的时候,她在想,如果司马珩真的不行,其实有点麻烦……
以她多年宫斗剧经历,那方面不行的男人多少沾点变态,司马珩就很有那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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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混乱了起来,沈荞什么都没穿,裹在被子里,她不敢乱动,隐约间听到刺客……之类的字眼。
是有刺客去书房刺杀司马珩,一击未中,正在逃跑。
剧本里关于一些细枝末节的事都不甚明确,沈荞这时才想起来,司马珩在行宫的时候是遭遇过一次刺杀的,不会这么巧正好叫她碰上吧?
沈荞一凛,顾不得规矩,慌乱地穿起衣服。
寝殿的门被刺客撞开又反锁的时候,沈荞刚好穿上最后一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那刺客飞扑过来似乎要先解决她。
沈荞上辈子在剧组连年泡着,别的不说,技能树倒是点的很满,比如跟着武指偷师学艺,学点三脚猫的功夫,虽然花拳绣腿,反应倒是练得很快。
沈荞一个闪避,躲开了刺客,一边躲一边朝他丢东西,并大喊:“抓刺客!!”
片刻后,门被踹开,箭矢破空而至,穿透刺客的大腿,他身子骤然一滞,倒在了床沿,似乎不能相信似的怒睁着眼,痛呼出声。
司马珩如暗夜修罗,手持袖弩,面色冷戾,哼笑一声,“胆子倒是很大。”
暗卫无声涌进来,四只手齐齐按住了刺客,面罩扯下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扭过头恨毒地看着司马珩,啐道:“司马家不得好死。”
司马珩面带讥笑,“无能鼠辈!你们李氏一族就剩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了?”
刺客暴怒,意欲挣脱,没有得逞,袖间抛出暗器,朝着司马珩射去,暗卫急忙控住他,暗器已出去,司马珩反应也快,侧了下身,但还是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血大约渗了出来,只是玄衣看不出来血迹。他眉毛微蹙了下,戾气顿显,抬起袖弩朝着刺客连射三箭,全射在四肢,并不往要害处刺,刺客疼得满头大汗,痛苦呻/吟起来,语句不清地咬牙切齿道:“司马家不得……不得好死。”
暗卫齐齐跪了下来,似是在为自己疏忽请罪。
司马珩脸上戾气更重,嗤了声,“关进地牢,给孤仔仔细细地审,李氏余孽孤早晚要杀干净。”
李家八代帝王三百余年的历史,而司马家执掌江山不过十数载。李氏盘根错节,以至于江山分乱,一直是司马家的一根刺,只是司马珩的父亲司马荣湚登基之后越发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疑心深重,局势如今越发乱了,前朝几次反扑,意图复辟江山。
“你不得好死,司马家不得好死,小偷,贼人。蔡参早就安排了无数的能人异士进青州城,你还毫无知觉,哈哈哈,你个蠢货,司马家迟早要完!!哈哈哈!”刺客越说越激动,被司马珩要杀尽李氏的言辞刺激到,颈间青筋暴起,一直试图窜将出去,但被暗卫死死按着,动弹不得,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垂死挣扎困兽犹斗的悲壮。
刺客眼见着刺杀彻底失败,便欲咬舌自尽,司马珩阴沉地说了句:“按住他,别让死了,带下去审。”李氏不足挂齿,但李氏若是和蔡参勾连,那才棘手。
暗卫硬生掰开了他的嘴,粗鲁地随手扯了他身上一块布塞进去。刺客嘴撑得都快裂开了,哪里是演戏的时候那种随便塞一塞应付了事能比的,沈荞都觉得嘴巴疼。
暗卫一阵风似的进来,又一阵风似的飘走了,刺客也消失了,太监忙进来擦洗地面,随侍太监王生一边吩咐人去叫太医,一边过来低声请示,“殿下今晚住偏殿?”
这头沾了血,清洗需要时间,且晦气。
司马珩“嗯”了声,王生又瞥了一眼一直缩在角落里当透明人的沈荞,再次请示,“那这个侍女……”
沈荞背绷直了。
司马珩倒是看了过来,打量她片刻,评价道:“胆子不小。”
竟然没吓晕过去,除了高呼抓刺客,没有胡乱尖叫,比之前那些看见他都抖得跟中风似的好得多。
语气平淡,并无喜欢或厌恶的情绪,但王生品出了几分赞许,于是领会了,朝沈荞招了招手,“去偏殿伺候。”
沈荞低垂下头,福身,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是。”
她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要再抖了,跟在王生后头,进了偏殿。
太医很快就到了,沈荞立在旁侧伺候,衣服剪开,伤口有寸许长,本来以为不严重,没想到颜色黑紫,太医拿着下人们捡回来的暗器端详片刻,放在鼻尖嗅了嗅,甚至还舔了下,皱起了眉。
沈荞顿时头皮发麻,太医却面不改色对旁边另一位说了句,“是关外传过来的异族秘药。”
另一位也尝了尝。
沈荞:“……”
那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有一丝颤抖,“殿下,需要即刻刮骨疗毒。”这药毒性极大,若不及时剜除,毒性恐会蔓延。
司马珩瞥了他一眼,“刮便是了,你跪什么。”
这位大哥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有看起来有多恐怖多变态。沈荞想。
以前还觉得司马珩这个角色带感,杀伐果断,乱世枭雄,如今近距离看着,沈荞只觉得恐怖,她但凡有点身份背景,她都想干掉司马珩造反了,感觉比待在他旁边还好受些。
太医讪讪地起来了,吩咐下人们去备器物。
沈荞眼看着太医拿来了刀、烈酒和油灯,刀在酒里涮过,又在火上烤,恐怖如斯。
没有麻药生刮吗?
沈荞已经开始觉得疼了。
沈荞不忍心看,却又不敢扭头,她还替这位殿下扶着他尊贵的胳膊呢!
司马珩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荞两眼都是泪,极力克制没克制住,眼泪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司马珩不耐烦地冲着她说,“哭丧呢?孤还没死呢!”
那声音和表情,沈荞浑身一冷,像是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沈荞的皮顿时绷紧了,司马珩最讨厌扭捏作态哭哭啼啼黏黏糊糊的人。
沈荞多年跑龙套修炼出来的演技大爆发,她用一种懵懂而纯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立马像是做错事似的垂下头,小声说:“奴婢只是心疼殿下。”
司马珩的性格设定是个极其大男子主义的人,剧本有一个片段就是后来沈荞成为宠妃之后,沈荞随着他出征,意外被敌军所虏,司马珩亲自点了两千精兵去夺人,导演当时跟演员说戏的时候就在说:“司马珩的眼神这个时候是没有感情的,他不是去救自己的爱妃的,他是去维护自己身为帝王的脸面和尊严的。”
大男子主义应该很吃小白花这一套吧?沈荞琢磨。
她心跳如擂鼓,赌错了可就完蛋了。
司马珩嗤了声,“孤还活着,不许哭。”
语气却并无责怪的意味,他抓起太医准备的筷子,兀自咬了起来。太医跪下叩了下头,低声说了句,“殿下恕罪。”方才动了手。
沈荞紧绷的后颈皮才慢慢松散下来,只是看着司马珩咬着筷子,她的牙咬得比司马珩还紧。后背都是湿的。
这种原始而粗犷的医疗方式,她是真的承受不住,光看看都觉得要昏倒了,要是哪天她受伤了,她估计会选择原地去世。
她太紧张了,以至于没看到司马珩一直盯着她看,直到结束,沈荞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骤然和司马珩对上了目光,他满脸都是疼出来的热汗,目光像毒蛇一样,阴冷可怖,看不清楚情绪,无端渗得人浑身发寒。
沈荞这才发觉,他竞从头到尾都未吭一声。
……厉害啊大哥。
沈荞膝盖一软,险些跪了,她拧了毛巾给司马珩擦汗,眼神里都是“真切”的担忧。
司马珩挑眉问她,“你一直盯着孤在发什么呆。”
沈荞故技重施,仍是小声回答着:“通州十万百姓还等着殿下解救,奴婢贱命一条,在想为何受伤的不是奴婢。”
她一副泫然欲泣,言辞恳切的样子。倒是一副胸怀天下与和平的样子。
沈荞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
司马珩上下打量她片刻,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不过却没说什么,转而去交代王生让卫戍加强兵防了。
沈荞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古今大男子主义都一个德性。
第四章 叶小植
太医包扎好,又开了方子,王生让人去熬制汤药了,内侍们进来,往香炉里点了安神香,沈荞发觉,司马珩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太监和老嬷,没有年轻侍女。
沈荞精神高度紧张后整个人特别疲惫,她强撑着精神,伺候司马珩躺下了。
进来行宫先学了几日规矩和礼节,如今倒也顺手,不过伺候人着实不容易。
拍戏伺候人,和真的伺候人,是不一样的。
沈荞小声请示,“殿下,奴婢……”司马珩没有贴身侍女,夜里守夜的小内侍,都候在外头,沈荞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出去。
司马珩半阖的眼睛睁开,目光直射过去,盯了她片刻,这女子约摸才豆蔻之年,瘦弱,透着股不大健康的颜色,乏善可陈。
胜在安静机敏。
他沉默思忖片段,偏了下头,示意,“,衣服脱了,上来。”
沈荞瞧着躺在床榻外侧的司马珩,只想起一个词:与狼共枕。
她其实不大想和他一起睡,太恐怖了,会做噩梦的。但这个时候的司马珩性子其实还算平和,他被废除太子之后,性子就越发暴戾了。沈荞都不敢想,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