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挺疼的。
第19章 我来了 谁敢跟我手中的板砖讲道理。……
刘侯一跪,赵夫人满口的污言辱骂在惊吓中憋了回去,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可刘侯还在那儿端端正正的跪着,眼睛里是只有接着封侯圣旨要入宫面圣那一日才有过的狂热神色,赵夫人再心疼独子还在地上被人按着拿剑抽脸,她也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咬牙静静跪在了刘侯身边,就怕误了刘侯的大事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刘文杰一时不察叫个半大小子压在地上痛殴,挣扎半天都没能回敬几下,身上的疼痛倒还能忍得,只是心中的憋屈着实有些承受不住。
方才听着刘侯终于赶到,他还撑着绷紧手臂扛了几下,就等着刘侯的亲兵一拥而上扯开这小杂种后有仇报仇,没想到刘侯却是一声不吭,他的心顿时就凉透了,手上也卸了力气,几息功夫嘴角就见了血,本就不薄的嘴唇被抽的高高肿起,惨不忍睹。
还是林斓怕贺芝手下失了分寸,当真把人打出个好歹来,上前几步高声劝道:“殿下,刘文杰乃是命官,还请殿下顾惜朝廷颜面。”
虽说林斓自己也早就想打的刘文杰这厮满脸开花,可他毕竟是在朝为官,贺芝便是皇子也不能下手太重,免得被人参奏一本。
到时候为了彰显皇恩,怕是显德帝还要下旨惩处贺芝安抚刘家,得不偿失。
贺芝方才进来时就打定主意要捶得刘文杰这王八蛋跪地求饶,打着打着想起这些天打听到的事情更是又气又心疼,咬着牙下手一下比一下重,别说刘侯夫妻跪在一旁,就是他老子显德帝亲至,也得等他出尽了心中的恶气再说。
谁知林斓突然开了口,一如他回忆中那般清泠泠惹得人耳热。
贺芝下意识胡乱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林斓说了什么之后却又止不住的失落。之前打人的狠劲儿一下子消散无踪,他垂头丧气的松开刘文杰站了起来,低着头闷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林斓一眼。
长眉微蹙,大大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略略发红的鼻尖小狗似的抽了一下,初初长成的少年面庞粉融恍若枝上幼梅,已是潋滟生辉。
林斓本想先肃容问明贺芝以皇子之尊赴千里之遥所为何事,结果一眼之后情不自禁就先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直到贺芝眼睛攸然一亮才回过神来,只能暗叹一声美色误人,也不知将来要给她添多少位弟媳。
贺芝终于肯停手,赵夫人也顾不上问这到底是哪一位皇亲国戚,急忙亲自过去扶还在地上起不来身的刘文杰。
只是刘文杰昂扬七尺男儿,这会儿手脚俱使不上力气,只凭赵夫人那点力道又如何能拉得起他,赵夫人不得已还是顶着刘侯不善的目光颤声叫他:“侯爷,先让我扶文杰进去吧。”
刘侯怔了一下,看了眼自己一脸血污瘀痕的长子,迟疑片刻也未起身,又对着贺芝一拜:“闻六殿下奉圣旨巡边,下官日夜期盼,已在前衙备下宴席,只不知我这逆子缘何触怒殿下,还盼殿下明示,下官必定严加管教。”
虽然也封了列侯,但因刘侯手上并无实权,他便没有无事上奏的权利,出京后搜肠刮肚写的两封表功折子皆是石沉大海,即便庆平城内外大小官吏都对他们一家毕恭毕敬,刘侯心里却是早就急燥不堪,生怕显德帝已经忘了他是哪一个。
爵位三世而斩,他当初那点战绩能封侯还是托赖显德帝有意千金买马骨,实乃意外之喜,然而为子孙后代计,刘侯心里也盼着能更上层楼,不然以他之脾性何至于忍耐林氏女至今。
如今竟然能有六殿下贺芝这样一位颇受显德帝宠爱的皇子驾临家中,刘侯接到信时简直欣喜若狂,一见面就行了大礼参拜。至于一点皮肉伤,男子汉大丈夫,养养也就好了,倘若真的是无辜受过,他也会想法子为儿子求个公道。
刘侯只有虚职不假,却也是圣旨赐封的侯爷,贺芝能借着打人的疯劲儿装作看不见他一回,却不好再对他言辞恳切的询问置之不理。
贺芝不动声色的站的更板正了些,艳丽无双的眉眼配上他毫无遮掩的骄矜之气反而生出一种睥睨众生的凌然之美,简直不似凡世中人。
只有林斓发觉他还是如幼时到处找人玩耍一般,不自然的攥了攥手中握着的东西,才故作满不在乎的开口:“我与阿斓情如姐弟,此事宫中和京城各府都是尽知,当时贵府大公子上门娶亲,我还和林三哥一起堵过门。当日开门时我说过什么,不知大公子是否还记得?”
说着,贺芝手上一用力,宝剑锋芒一闪而逝,竟是一副若是刘文杰胆敢不记得便要拔剑的模样,威胁之意十足。
此言一出,别说刘侯赵夫人二人大吃一惊,连林斓都愣了一下,不知那时候闹天闹地非要让显德帝收回旨意的贺芝什么时候去看过她的出阁大礼。
贺芝说完也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眼神飘了一瞬便只理直气壮的盯着刘文杰瞧。刘文杰努力睁大他肿到只余一条缝的眼睛辨认了一会儿,终于从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中认出贺芝就是当初迎亲时跟林家三郎站在一处,不是林三郎拦着险些用棍子把他直接打上西天的黑脸少年,本就疼痛难忍的身上又是一痛。
刘文杰当时只当贺芝是林家一旁支,心里又堵着火气,哪里会去记他都说了什么。贺芝也不等他苦思冥想,阴测测的提了一句:“我当时告诉你定要善待我阿姊,但是大公子贵人健忘,显然是将我说过的话当作了耳畔清风,我也只好再给大公子提个醒儿。”
想起经过凤城时听说林斓病重起不了身时自己内心的恐惧,贺芝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又松开,桃花眼底已有了点点红意。
北地民风彪悍,大小舅子为了出嫁的姊妹打上亲家家门,殴伤姊妹夫婿的事儿时有发生,林斓从小与几位皇子亲如姐弟一事刘侯等也曾有所耳闻,是以贺芝光明正大说自己来为林斓讨公道,刘家三口一时竟哑口无言。
还是赵夫人先回过味来,白着脸为自家分辩:“殿下容禀,自迎娶林氏过门,臣一家对林氏皆是尽心尽力,绝无慢待,臣子虽与林氏偶有争执,那也不过是夫妻口角,当不得真的,这天下又哪里有不拌嘴的夫妻呢。”
贺芝先是冷笑,听到夫妻二字时轻轻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林斓,瞧见阿玉正静静给她奉上手炉便敷衍的抬了抬手:“这些都可以慢慢说道,不过我不是那等严苛之人,大公子既然伤成了这样夫人还是带他回去养伤吧,我本也只是来探望阿姊的。”
赵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匆忙行了一礼就想唤人来扶刘文杰下去,不想贺芝的随从早就等在了院门之外,抢在侯府下人之前就进来把刘文杰抬了出去,赵夫人只好快步撵上去让人给他们带路。
一院子人瞬间散了一半,贺芝期期艾艾看了林斓一眼又一眼,林斓含笑盈盈一拜却没有一丝开口的意思,反倒是另一边的刘侯目露期待,瞧着很想再请他去前头吃席。
贺芝急忙扭开脸免得与刘侯对上,犹豫再三终于狠了狠心,恶狠狠瞪大眼睛看向林斓。
第20章 寸土不让 从今天起,园子砌了墙,刘文……
可惜林斓只含笑轻轻睨了他一眼,贺芝嘴边那一句“刘侯请回,我与我斓姐姐说几句话”便默默咽了回去,抿着唇气咻咻低了头,盯着自己绣着山河花草纹的靴子一声不吭。
刘侯到底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眼界阅历比赵夫人刘文杰高了许多,已经看出六皇子贺芝和林斓之间竟然是由林斓做主,一时不由大恨自己先前纵容赵夫人等拿些微末小事虚耗情分,却也又因此生出一丝极隐秘的期盼,想看看林斓是否会有不当不贞之举。
林斓对刘侯方正面容下的所思所想一无所知,她端端正正依礼对贺芝一福身,一双凤眼中眸光流转若星河,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带着一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殿下与我自幼情若姐弟,今日维护之情只一谢字终觉浅薄,还请殿下受我一礼,他日定为殿下再寻一神兵利器。只是家中琐事繁杂,殿下又有公务在身,我便不多留殿下了,还望殿下多加珍重。”
纵有许多不舍,林斓还是狠下心不去瞧贺芝眼中无尽的委屈之意,开口请他离开。一则她以妇人身份不好绕过公公丈夫单独招待贺芝,二则她这些日子也看出了刘家为人,怕贺芝留的久了反被刘家人利用,成了他们为非作歹的由头。
贺芝为了林斓特意从五殿下贺晏手上抢了这个冒风雪北上巡边的差事,年都要在北疆军营里过,却刚刚见面就要分别,他心里自然不好受。可是想想林斓的处境,他更不忍心她为难。再一想林斓要重新给他买剑,显然是嫌弃他手上这把抽过刘文杰的脏了,忽而就由悲转喜,含笑点了头。
“知道斓姐姐无事,我也就安心了,正巧母妃那里头疼父皇赐下的侍女多了安置不开,特意挑了几个伶俐懂事的留给你,我也给你带来了,你好好休息,有事一定要派人来城外大营寻我。”
贺芝浅棕色的瞳眸里满是林斓纤弱的身影,他抿了抿唇,神情执拗的细细叮嘱过,又亲眼看着四个宫装侍女规规矩矩大礼拜见了林斓,才神色矜傲的对刘侯点了点头,领着人大摇大摆的出了穆安侯府,打马去了城外军营。
刘侯倒是想同林斓打听下贺芝的喜好及二人到底交情如何,可他厚着一张老脸踟蹰再三也不好意思与青春年少的儿媳单独说话,只能悻悻回正院去瞧赵夫人母子。
等刘侯一走,林斓便干脆利落的命人将刘文杰留在梧桐苑里的器物送去了前面书房,一把铁将军直接锁了大门,另吩咐阿月等去寻郭嬷嬷请她安心启程,顺便再从庄子上找几个工匠回来,准备砌墙将梧桐苑一分为二。
先前她还留意为彼此保全颜面,存着凡事莫做绝之意,如今却是没了这等体贴心思。道不同不相为谋,刘家为人处事皆与她背道而驰,实在不必虚与委蛇。
至于刘家众人辗转从下人口中得知林斓殴伤丈夫后不仅无人敢管,还有皇子上门来将刘文杰这个苦主又打了一顿一事后私下里的反应,刘三太太称病不肯登门等事则是后话了。
只是林斓没想到将刘文杰的东西和伺候他的奴婢清出梧桐苑一事上手脚最麻利的竟是贺芝才带来的四个侍女。
毕竟是虞美人身边服侍过的人,林斓初时只当四人是贺芝带来给她撑门面的,便让阿玉带她们下去歇息,日后留在屋里随便做些轻便的活计就好。谁知四人到屋里放下包袱就出来搭手干活,亲亲热热的同院子里的丫头们叙了年纪长幼,还主动揽下了去书房送东西的活儿。
刘文杰留在书房里的随从认出了几个侍女身上的装扮自然不敢阻拦,还主动约束了鹿儿等有心说几句歪话的下人,眼巴巴的看着她们来了又走,一阵风般彻底把大公子从院子里扫了出来。
了了几桩心事,林斓坐下吃茶歇息的时候便请了四个侍女进屋坐下说话,问起贺芝北上的差事并一路上的起居。今日之前,就算是林三郎传话,林斓也不信贺芝才十四岁就敢一个人出门办差。心中欣喜自己疼爱多年的弟弟长大成人,已经能为姐姐撑腰之余,林斓自然也有些担忧他年少冲动,照料不好自己。
侍女中为首的名唤阿青,她恭恭敬敬行过礼,才笑着回道:“回姑娘,殿下这回是副使,政事上另有平国公做主,殿下是听从陛下和虞娘娘的话出京长长眼界的。这一路殿下每日里读书习武未敢有片刻松懈,饭食也用的极好,出京后还长高了一点儿,您只管放心。”
说完,阿青微微顿了一下便低了头,坐在她身后的阿梅不免有些着急阿青说话不说全,却又不敢在林斓面前造次,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看了林斓好几回。
林斓看她生的娇憨可爱心里也觉喜欢,便含笑问起她的乳名,阿梅忙起身恭敬答了。林斓先夸了一句她的名字质朴内蕴,待林嬷嬷变了面色后却也觉出了不对来。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再看乖乖低头垂手而立的阿青阿梅二人时目光就有些游移,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迟疑。
再一问,另两个侍女一名阿竹一名阿叶,青梅竹马凑了三个出来,林斓也不知是自己小心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还是这其中有些什么,心中竟莫名忐忑起来,真恨不能还如几年前那般骑马抓了贺芝来打,以报他戏弄自己之仇。横竖显德帝都说了,小子们皮实,有不听话作怪的打一顿就好了。
林斓心中咬牙切齿将贺芝骂了个臭死,正百无聊赖放任马儿在山坡上找草根吃的贺芝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惊得他的侍从张大宝差点跪下。
“殿下您就当可怜奴婢,咱们快些去军营里歇息吧,您出京前可是答应了虞娘娘保重自个儿的。再说了,您在这荒郊野外的,也耽搁陛下给您的差事呀。”
贺芝晓得这一趟八成是再见不到林斓了,对自己先前还珍重不已的精巧衣衫也粗疏起来,随手抹了抹脸冷哼一声:“嚎什么,我好着呢。我爹不就是让我一路吃喝玩乐游手好闲好让平国公安心做事么,咱们在这庆平营里多住些日子,顺便给我自己扬扬名。”
张大宝一怔,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陪了个笑脸,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是想如何扬名?”仿佛贺芝准备祸害的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他张大宝的小命。
贺芝嗤笑一声,飞身上马后对张大宝勾了勾手指:“走,咱们去军营里等着,打人。”
第21章 差别待遇 前脚得了贺芝受伤的消息,后……
短短半月之内,六殿下贺芝就在庆平城内外出了名,庆平营的兵士归家时对这位六殿下皆是满口称赞,比着大拇指夸他豪侠仗义,果然是真龙血脉。
有心人再一打听,才知贺芝这些日子住在军营之中,日夜与那些糙汉一同吃住也就罢了,还拿了大笔银钱出来与人打擂。只要是军中壮士,皆可与他擂台上见真章,输了可得钱一贯,赢了就有纹银百两、宫中美酒十坛,现在庆平营里想要与贺芝比试都要先过五关斩六将,人人见了贺芝都是两眼放光,比兄弟都亲。
庆平城里数得着的人家没有谁不想借机与显德帝爱子交好,可贺芝行事如此不拘一格倒让其中不少人心生退意。便是有那等愿意让家中子弟与寻常武夫混作一处的,想想前头穆安侯府大公子的惨状和贺芝十余日未尝一败的战绩,也不免有些犹豫。
后来也不知是谁悄悄传出了风声,道是这位六殿下生性乖戾浪荡,行事亦无章法,甘于庶民为伍,比之前几位母族显赫的殿下多有不如,庆平一带的豪强几乎传了一遍。还有人趁机说与刘侯听,想借此拉拢一二,不想遭了刘侯当头怒喝,几乎立时便要割袍断义,闹了个不欢而散。
刘侯斥了友人后还不忘派人给贺芝报信,再三赌咒发誓自己一家忠心可昭日月,绝不会与这些贼子同流合污辱及天家,又将这些日子传过话的各家一一列出,一并奉上。
贺芝接到信时才与一兵曹打过一场,身上胡乱穿了一件兵服,手臂上还有一道二尺余长的擦痕,一边擦洗包扎一边听了刘家下人的禀告。
刘家来的是徐嬷嬷次子,因疑心林斓身边的下人已经在贺芝跟前告了他们一家的黑状一直惊恐万分,说话时连头也不敢抬,等贺芝笑着送了一把宫中赐下的宝刀给刘侯,他便晕乎乎一脚深一脚浅的退了下去,根本没注意贺芝从头至尾没看过那份名单一眼。
甚至等刘家人一走,贺芝随手就将信放在烛火上点了。
张大宝正捧着宫内秘制的上好祛疤膏给贺芝敷用,见状不由直了眼:“殿下您好歹看一眼,瞧瞧都是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乱吠,回头才好教导他们作人不是。”
贺芝闻言眉头都没动一下,只凝神查看过自己面上确实没有丝毫破损,才冷哼一声:“好个烂壳子王八,竟然敢往我脸上招呼,打坏了阿斓定不喜欢,只捶得他叫爷爷实在是便宜了他!”
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贺芝又安抚的拍了拍张大宝的脑袋:“庆平城这里的井底之蛙,既无本领又无眼色,只知道以门第分人,连穆安侯那老匹夫都不如,也配浪费我的时间?且走着瞧吧。只是我素来恩怨分明,人家一番心意送到,我日后少不得又要添些宝贝进去。”
贺芝咂了咂嘴,暗暗决定好生翻翻这回从宫中带出来的私房,下回给刘侯送礼时直接送个好事成双,免得被人说他堂堂一个皇子小气。
他也确实大方。一株玲珑宝树并一个白玉盆景大张旗鼓送到穆安侯府时着实惊得庆平城内各高门都懵了,不明白这位殿下前脚把人家规规矩矩赶去大营请安说话的大公子强拉上擂台打到横着回府,后脚就送了重礼上门,是唱得哪一出戏。
刘侯看到刘文杰身上旧伤未去又添新伤自然动怒,可贺芝的礼一到他又觉着颜面得以保全,自觉贺芝还是承了他的情,反倒呵斥了求他给刘文杰做主的赵夫人一通,说是军中过招难免磕碰,怪赵夫人对刘文杰溺爱太过,才令他技不如人丢了脸面。
赵夫人以泪洗面,刘文杰挨了打反要受责骂更是心中憋闷。然而他从小被教导着要孝敬父母,也不敢对刘侯口出怨言,阴沉沉养了几日伤便自请去临近的州府剿匪。
刘侯正嫌弃他在跟前碍眼,又一早便听说临州的山匪不过是几户不肯归顺的农夫,手上只有锄头钉耙等物,很是适合积累功业,一口便应下了此事,打发了刘文杰出门。
贺芝听闻刘文杰已领了一百甲士出发,且平国公那边亦遣人过来请他启程,他也只得悄悄让人把他这一路上寻来的可心玩意送去林斓名下的铺子,恋恋不舍的离了庆平城,赶去与平国公汇合。
林斓一接着史嬷嬷送进来的东西,就晓得贺芝这臭小子怕是脚底抹油溜了,气恼他一年年长大还不知尊重之余,又不免担忧他的安危。
阿玉一见原样撤下的玫瑰盏,就明白林斓心中担忧,斟酌片刻开口劝道:“姑娘何不把心放宽些?殿下如今已是能在外行走为君分忧的昂扬男儿,办事自有分寸,当初您教奴婢们读书,不是也讲过雏鸟将飞而不可尽护的道理。殿下若知道您不信他,该不高兴了。”
想起贺芝眼神幽幽嘟着嘴瞧人的样子,林斓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笑出声:“你说的极是,如意从小就最不喜旁人小瞧了他,何况还有陛下掌眼,我是不该在这儿杞人忧天。”
说是这样说,林斓心里却想起贺芝小时候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到处横冲直撞跟人打架的事儿,暗叹一句自己怕就是个操心劳碌命,年纪轻轻就悟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真谛。
“罢了,与其在家中胡思乱想白费功夫,我这做阿姐的不如做些实事,”林斓自袖袋中取出一枚核雕小印,交与阿玉:“虽说陛下为如意和平国公派了护卫,可如意本就是顶在前头麻痹关北世家们的饵,他又是个胆大妄为的,我真怕陛下的护卫看不住他。即刻拿我的印去把咱们庄子上的护卫都调去守着如意,他若是不愿意受拘束,就说我说的,敢丢下这些人就再不必认我,看他还能翻了天去。”
阿玉跪下双手高举接过,林斓这才吁了口气。她也不知为何,今日想起贺芝总有种莫名心惊,直到派了家中养的甲士才好些。这种玄而又玄之事林斓唯恐出口便要成真,是以也只能仗着儿时情份把护卫硬塞给贺芝。
之后一月风平浪静,庆平城内张灯结彩过了年,人人皆称颂显德三年风调雨顺乃世有明主之功。林斓依旧抱恙避居,没有与刘家人一起共度佳节,而是留在院子里和林嬷嬷阿玉等人热热闹闹过了新年。
谁知就在元宵赏灯的前一日,忽有军士快马进城送信,沿路还撞坏了今年太守特意摆在坊市中央与民同乐的风调雨顺鲤鱼花灯。
林斓几乎是前后脚收到了外头铺子上管事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六殿下贺芝于农家借宿时遇刺,幸得护卫及时相护才没有出大事。
听到贺芝伤及筋肉,恐数月间不得习武打斗,林斓心中便是一紧,急忙着人开库房取药材好给贺芝送去。不想她这边正忙碌,刘文杰留在府中的丫头鹿儿却领着人红着眼圈上门求见,还口口声声林斓若不肯见她们便一直跪在院子外头不起来。
林斓虽与刘文杰夫妻义绝,林嬷嬷倒是依旧留了心神耳意在侯府当中,晓得鹿儿身边的是刘文杰剿匪救回来的,思量再三还是进去报与林斓定夺。
第22章 似是故人来 不想走你就留下好了
林斓心里正牵挂贺芝的伤势,又怕他身边大夫医术不精留下隐患,听说刘文杰带回来的女子求见直接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见我作甚?出去告诉她们,若能得了夫人和大公子的喜欢,讨到什么名分都是她们的本事,与我全不相干,但若是非要来碍我的眼,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林嬷嬷应了声是,随口就吩咐了出去,让人去门口大声说了林斓的意思,保证附近探头探脑的丫头婆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免得让些猫儿狗儿再生事攀扯上来,坏了她们姑娘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