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在赵峋气头上跟他分辨合不合规矩,左右规矩是他自己定的。
“崔海青,传膳——”赵峋抬高了些声音。
只是,阿妧觉得自己此时着实不雅,正在她发愁的时候,忽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宽大外袍落到她身上。
“成何体统。”赵峋似是嫌弃的望了她一样,冷冷的道:“穿上。”
原来是赵峋脱了他的外袍,阿妧心中微讶,怕惹他生气,只得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可赵峋的衣裳对她来说又长又大,阿妧只得小心的提着衣摆,拎着袖口,那模样有几分狼狈。
赵峋自己又拿了件备用的穿上,坐回到书案前。
好在崔海青很快来回话,说是晚膳摆好了。
阿妧只得跟在赵峋身后,提着衣裳走了出去。见到内侍和宫女们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彼此间又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阿妧自暴自弃的反而坦然了。
这事又不能解释,否则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
等在桌前坐下,阿妧很快发现另外一个问题,这衣裳过于不合身,别说服侍赵峋用膳,便是她自己吃饭都成问题。
阿妧只得等赵峋动筷子后,只吃碗里的粥,几乎不夹菜。
见到她的窘境,赵峋给崔海青使了个眼色。
崔海青识趣的挑了几样小菜,放到了阿妧的手边,阿妧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崔海青略显尴尬的笑笑,盼着熙昭仪开窍,对皇上道个谢也好,皇上的脸色可是愈发不好看了。
“专心吃饭!”赵峋有些不耐的开口。
阿妧忙乖乖的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的瘦肉粥。
等用过了晚膳,阿妧犹豫着要不要跟再跟在赵峋身边服侍,有宫女请她去休息。
阿妧这才松了口气,跟赵峋说了一声后,便跟着宫女去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赵峋才收回了视线。
“去琢玉宫给熙昭仪取药。”赵峋淡淡的吩咐道。
崔海青忙答应着去了。
***
阿妧舒服的泡了热水澡后,已经换上了她自己的寝衣。
“娘娘,奴婢服侍您把头发擦干了,免得头疼。”青兰让阿妧在软塌上坐下,她拿了干净的布巾替阿妧擦干头发。“娘娘,您的药正在熬了,等会儿您喝完再漱口罢?”
没想到留在福宁殿中,仍是逃脱不了要喝药的命运。
阿妧点点头,低声问道:“这些东西是你们去取的,还是琢玉宫送来的?”
青兰一面擦头发,一面道:“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可见皇上再生气,心中还是有您的。”
听了青兰的话,阿妧想起在书房时,赵峋撕坏她的衣裳,还想在书案上就将她要了——阿妧蓦的红了脸,不敢再深想。
房中的地龙烧得很旺,阿妧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也不觉得冷。
她盯着时辰钟,心中有些忐忑。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着要到就寝的时候,阿妧连回答青兰的问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里只是赵峋寝殿中的一间耳房,难道赵峋只是觉得下雪了夜里路滑,才让她在这里住上一夜?
阿妧托腮坐在软塌上,心中乱糟糟的。
皇上好歹是对她有些情意,若不趁着这次机会和好,以后再难有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
可皇上似乎并没有要她侍寝的意思,迟迟都没有人来请她。
眼看已经到了亥时三刻,才传来赵峋回寝殿的动静。
阿妧忙坐直了身子,派出青兰去打探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青兰才回来。“娘娘,奴婢听崔总管说,皇上已经歇下了。”
阿妧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来。
她留宿福宁殿,本就是令宫妃们嫉妒的事,兴许明日传到太后和皇后那里,她还要被参上狐媚惑主的罪名。
可若她连龙床都没上,简直是冤死了!
皇上本就有冷着她的意思,这次又是她不对在先,她又凭什么等着皇上来哄她?
阿妧狠了狠心,做了决定。
“青兰,帮我个忙。”阿妧在青兰耳边低语了两句,青兰虽是有些惊讶,却也没有阻拦她。
不多时,穿着宫女衣裳的阿妧,在青兰的掩护下,低着头成功的混到了赵峋房前。
她承认自己的伪装不算成功,想来是福宁殿的宫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崔海青见到阿妧来,吓了一跳。
“娘娘,您怎么来了?”崔海青有些为难的道:“皇上没有召您侍寝,夜里冷,您还是先回去罢?”
阿妧低声道:“崔总管,帮个忙,替本宫说一声。本宫向皇上问个安就走。”
崔海青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他转身走了进去,隔着帐子恭声道:“皇上,熙昭仪给您请安了。”
哪有大半夜来请安的!
赵峋本就还在看书,闻言皱起了眉,道:“不见!让她回去!”
崔海青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才打开门出来给阿妧回话,却见向来稳重的熙昭仪,竟趁着这个空档,身姿轻盈的溜了进去。
“皇上,妾身来给您请安了。”阿妧来过一次,准确无误的到了帐前。
听到阿妧的声音,赵峋骤然掀开了帐子。
“胡闹!”赵峋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寒声道:“还不快回去!”
话音才落,只见阿妧飞快钻进了帐子里,又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外衣,可怜兮兮的拉住赵峋的衣袖。“皇上,让妾身留下好不好?”
赵峋的脸色沉了沉,挥开了她的手。“给朕出去!”
“皇上,妾身冷。”阿妧把心一横,来都来了,被赶走也太没面子了。她不屈不挠的攥住赵峋的手臂,整个人柔弱无骨的贴了上去。“您摸摸,妾身的手都是凉的。”
阿妧甚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赵峋身子一僵,旋即沉声道:“不许再胡闹了!在朕发火之前,立刻走。”
“皇上,除非您将妾身赶出福宁殿,否则妾身怎么都要过来的。”阿妧娇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皇上,让妾身留下罢?”
赵峋被气笑了,阿妧这般放肆,算起来还是他纵容出来的。
当他抬手掀开帐子,想让阿妧出去时,他看到了阿妧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安。
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想来已经花了她不少勇气。
“阿妧,朕风寒还没好。”赵峋的声音缓和了些,低声道:“别过了病气给你,你先回去。”
阿妧已经忍受了他整晚的阴阳怪气,好不容易赵峋恢复常色,自然不会放弃。
“皇上,妾身更要留下了。”阿妧闻言,主动捡起衣裳坐了起来,准备下去。“妾身就睡在脚踏边,您夜里若口渴就叫妾身。”
见阿妧神色坦然,并不是故意激他,赵峋才想起阿妧先前是宫女,兴许也做过替主子值夜的事。
想到她真的可能去找套铺盖睡在下面,赵峋只得退步。
“回来!”
阿妧转身,眸光骤然一亮,笑容更灿烂了。“皇上?”
崔海青还在外头战战兢兢的等消息,见帐中终于安静下来,又听到皇上发话说让他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熙昭仪有手段。
是夜。
阿妧按照赵峋的要求,两人中间隔着一床被子,她没有丝毫睡意。
此时机会正好,她要怎么跟皇上解释?
阿妧侧过身,望着背对着她的赵峋,暗暗叹了口气。
感觉到赵峋的呼吸变得平缓,阿妧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他,想看他是否睡着。
只是她手才到了一半的位置,赵峋背后就像找了眼睛似的,反手捉住了她,淡淡的道:“再乱动,你就出去。”
阿妧见状,反而整个人挪到了被子上,大胆的抱住了他的腰。
今儿算是把脸都丢尽了,阿妧默默安慰自己,也不差这一步。
“你——”赵峋转过身,对上阿妧的眸子,顿时住了声。
阿妧啪嗒啪嗒的掉眼泪,直直的望着他。
“皇上,妾身不敢提自己辩白。无论有什么理由,妾身的举动都伤了您的心。”阿妧的声音中带着悲凉的调子,让人觉得心酸。“妾身也不奢求您能再信任,只盼着皇上保重龙体,前朝后宫皆如您所愿——”
“妾身虽然笨,也知道后宫与前朝,有许多事都分不开。”阿妧抬起头,低低的道:“等到一切都结束,妾身听说白云观香火好,想去那里用余生替您祈福……”
赵峋伸手抬起阿妧的脸,嗓音平静而温凉。“熙昭仪真这么想?”
阿妧点点头。
“哦?”赵峋的大手往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若熙昭仪替朕生了皇子,也舍得离开?”
阿妧怔住了。
她没了爹娘后才被爹爹的“好友”卖给了人牙子,她曾发誓若自己有了孩子,一定好好呵护他长大——所以她才一直都不想怀孕,不想孩子生下来就要面临后宫的勾心斗角。
或许,真的生了孩子,没有她这个身份不好的娘亲在,他会更好些罢?
宁昭容、苏容华都能帮她照顾,那时除掉冯太后,也能托付贵太妃照顾。皇上也是个极疼孩子的,她没什么顾虑了。
“妾身就替您和孩子,一起祈福。”阿妧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赵峋闻言,心中愈发不舒服,偏生这话还是他先提的。
“既是如此,就让朕看看熙昭仪的诚意。”赵峋将阿妧拉入了自己怀中,解开了她的寝衣。
阿妧忽然挣扎道:“皇上,今日不行。”
赵峋才要皱眉,阿妧忙道:“您的病还没好,仔细夜里着凉……”
“那就做些能让身子热起来的事——”
赵峋压下心中的烦躁,欺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