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有些犯懵,这简直是大型追星现场啊!
待她们赶过去时,李珣已过长廊,两人只看到一个背影。
那人一袭茶白圆领窄袖袍衫,腰束金玉带,一块环状血玉系在身侧,头戴小冠,手中疑似握着折扇。
他的身材高挑修长,如青松劲竹般挺立,背影仪态极美,与周边郎君对比起来确实显得鹤立鸡群。
柳四娘露出人生圆满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人人都爱晋王。”
林秋曼没看到正脸,倒也没有她那般着迷,困惑问:“为什么呀?”
柳四娘一本正经道:“女郎们都想嫁给他,有才有貌有权有财还洁身自好;郎君们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一身权势傍身,品格却端贵高洁,清誉满天下。”
这番总结,林秋曼无法反驳。
围观完晋王,两人接下来又去围观水上牵钩。
所谓牵钩,实则就是拔河,不过是在水上。
五人一条小船,共计四条船参赛。
一根粗壮麻绳分成四股,分别由东西南北四组参赛人员牵在手里,最中心则系着红绸花,谁家能夺得红绸花谁就为赢。
随着一声令下,船上的郎君们集体发力拔麻绳,岸上的人们击鼓助威,声势浩大。
由于是在水面上,船只会随着拉动摇摆,给牵钩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也正是因为这种难度才有看点,因为各种意外都会发生,比如翻船,比如落水。
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揶揄道:“王家的六郎加把劲儿啊,若夺得头彩,丘家就把婚事定下来了!”
此话引得众人哄笑。
林秋曼爱极了他们的鲜活与灵动,古人们也没有书上那么刻板无趣嘛,不但能大胆示爱,还能集体追星。
突听“扑通”一声,有人落了水,众人又笑了起来。
落水的郎君耍起了无赖,游过去摇敌友的船舷,船上的小郎君大惊失色道:“秦三郎,你可不能耍赖!”
岸上鼓声震天,人们纷纷呐喊助威,每到有人翻船或落水出糗时,围观的娘子和郎君们无不开怀大笑。
林秋曼看得高兴,笑得肆无忌惮。
阳光下那张青春妩媚的笑脸明艳动人,桃花眼里仿佛含了星子,引得诸多郎君频频窥探。
平阳侯府的世子卫四郎对她生了浓厚的兴致,小声问同伴:“那是谁家的小娘子,去年好像没见过。”
同伴回说不清楚,卫四郎便吩咐家奴去打听。
看了一阵牵钩戏,柳四娘又拉着林秋曼去围观赛马比箭。
两人走马观花似的凑热闹,要是觉得累了便去游湖,游完湖又去围观斗琴斗诗。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到申时,林秋曼不想动了,最后停留在斗画场。
柳四娘对琴棋书画颇有钻营,看得异常投入。
林秋曼对书画没甚兴趣,不过桌上的一款松饼得到了她的青睐,是咸口的,馅里夹着肉蓉,又香又酥,很得她喜欢,一不小心就多贪了几块。
咸酥糕点吃多了总少不了要喝茶水,一碗茶下肚,胃囊立马鼓胀起来,束缚在腰上的绢带愈发绷紧,林秋曼坐不住了。
起先她努力憋着,结果憋了阵儿腹部一阵难受,得把腰带稍稍松开些才行。但见柳四娘看得专注,也没叫她,只让莲心陪着往外头去了。
二人原本想找间屋子的,谁料里头全都有人,主仆只得往外面走,试图寻一处无人的地方把腰带松开些。
斗画场在听雪堂,听雪堂背后则是星云小筑,李珣一来华阳府就在里头坐着。
往年那些娘子郎君们都没这般积极参赛,今年尤为积极!
李珣端坐在太师椅上,露出礼节性微笑应付获得彩头的郎君和娘子们。他犹如高雅圣洁的佛陀供这群信奉者参观。
面对她们娇羞的爱慕眼神,李珣表面上淡定,内心早已如狮吼咆哮。
华阳坑我!
赛事项目共有二十多种,如今已过大半场,纵使他再好的性子,枯坐了这么久也有些不耐,趁着大长公主不在时,他偷偷从小门溜出去透气。
听雪堂和星云小筑中间是一大片壮观的假山石林,平时少有人在那片地方往来。李珣刚走进去,另一边的莲心便先来打探了一番,确定隐蔽无人,才把林秋曼叫了过来。
腰间实在勒得难受,林秋曼发牢骚道:“也怪阿娘早上给我系得太紧,午膳我都没吃几口,方才那酥饼合我胃口,就多贪了几块,结果一碗茶下去竟似撑着了。”
莲心忍着笑,“小娘子受罪了,这身石榴裙可是京城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特别是腰带系法,繁缛精美,腰身自然是越纤秀越好看,所以娘子才系得紧。”
“你别说这么多,赶紧给我松松。”
“只能松一点儿。”
“先松开再说,我憋得难受。”
莲心小心翼翼解腰带,那系法委实繁琐,她解了好半天才把绢条松开了。
林秋曼立即放松腹部,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收了半天腹早就憋坏了,再也不想把绢条系上。
莲心怕有人来,赶紧把绢条给她归位,只是那腰带实在不好系,摸索一番仍旧不得要领。也在这时,突听脚步声传来,一位郎君唐突地闯入她们的视线。
双方都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人。
李珣怎么都想不到会撞见美艳女郎因为吃得太撑而狼狈松腰带的场面,林秋曼更没料到会有其他男人看到那场面。
两人石化在当场!
第18章 众矢之的 我节操掉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甚至连空气也似停止了流动。
林秋曼从来没见过这般貌美的男人,眉眼精致,气质典雅端方,身段如孤松亭亭而立,玉质金相,完全长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莲心反应最快,立马挡到她身前。
李珣回过神儿,局促地低头回避,并做了个抱歉的礼仪动作,便折返而去。
匆匆回到星云小筑,他强压下心头的尴尬,淡定地坐到太师椅上。
只是方才那一幕无法在短时间内忽略,皆因那抹妃色与雪白太过惹眼。他从来不知,女郎家竟能这般媚骨生香!
不一会儿大长公主进来,今天她的装扮十分华丽,穿着一袭胭脂色长裙,外罩金茶大袖纱罗衫,袖口及领口均镶着金边云纹,罗衫上花团锦绣,绚丽多彩。
李珣不想理她。
华阳知他憋闷,满面笑容道:“五郎若是坐得不耐了,便出去走走吧。”
“不去。”
“真不去吗,外头这么多漂亮女郎,难道五郎一点都不心动?”
提到漂亮女郎,李珣又忍不住想到方才那抹妃色,愈发觉得自己失礼,耳尖不禁泛起红潮。
见他久久不语,华阳转移话题说道:“之前那个林二娘惊世骇俗,我原本以为她多了不得,不想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平常娘子,仅仅只是样貌出挑一些,别的倒看不出什么来。”
经她一提醒,李珣这才想起他确实是来围观林二娘的,结果人没见着,自己反而被小娘子们围观,心里头有点郁闷。
“据说此人在公堂上巧舌如簧,写的思过书也颇具才情,性子这般张扬,今天没有参加斗宴?”
“没有,一项都没参加,倒是一张脸招蜂引蝶的,把郎君们的魂儿都勾了去。”
李珣沉默不语,华阳又同他说了几句。
突见家奴急赶而来,说百合馆的小娘子们吵嚷起来了,仆人们制不住,来请公主过去看看。
华阳皱眉问:“因何吵嚷?”
家奴:“因为林二娘。”又道,“贵女们似乎对她不满许久,逼她参赛,若不然就赶她出府,她不服,双方吵起来了。”
华阳啐道:“这个林二娘,打扮得这般招摇,引其他贵女吃味儿了,不针对她针对谁去?”
家奴:“主子赶紧过去看看吧,怕是要打起来了。”
华阳看向李珣:“要不五郎也过去看看?”
“不去。”
他不愿去,华阳也不强求,自顾前往百合馆。
结果那个男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不过小娘子家的吵嚷,一个大男人过去围观不太符合身份,所以李珣并没有到百合馆,而是在百合馆旁边的春辉楼。
此时百合馆里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林秋曼几乎引起公愤,所有贵女对她群体攻击。她自是不依,一张利嘴激得众人恨不得扑上去撕咬。
柳四娘哪见过这般场面,只想着出府息事宁人。
偏偏林秋曼一把臭骨头,对挑起事端的韩四娘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林二娘堂堂正正的进华阳府,连主人家都没驱赶我,你哪来的资格参言?”
韩四娘尖声道:“我呸!自己是什么货色,真当大家眼瞎吗!”
有人附和道:“是啊,打扮成这样,一路卖弄风骚,真当我们不知道你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这样的下贱东西,咱们不屑与她为伍!”
“让她滚!没脸没皮的四处勾引,妄想着傍上哪家郎君,真是不知廉耻!”
面对各种尖酸刻薄的言语攻击,柳四娘实在承受不住,一个劲儿拽林秋曼走。
林秋曼自然知道挑起事端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韩四娘只是出头鸟,指使她作祟的是中书令家的甄二娘。
也合该她倒霉,在围观斗棋时平阳侯府的卫四郎凑了上前,他似乎对她有意,频频窥探。
不巧的是甄二娘钟意卫四郎许久了,一家是三品大员出身,一家是侯府名门,只要两家有意,这桩姻缘便是美事。
原本甄二娘想在斗棋上一展才艺吸引心上人,结果林秋曼半路截胡,引得卫四郎仿佛丢了魂儿。
甄二娘三心二意输棋败阵,心里头窝了邪火,知道韩四娘跟林秋曼不对付,便借闺蜜团去怂恿韩四娘找茬,于是愈演愈烈,变成了公愤。
眼见贵女们叽叽喳喳的要打了起来,有人高声宣报大长公主来了。围观的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华阳款款走入进去,一众人连忙跪下行礼。
她居高临下审视吵嚷的贵女们,满脸不快道:“好歹是士族出生的娘子,却如同市井粗鄙妇人般吵嚷,成何体统!”
众人不敢吭声。
林秋曼却不服气,硬着头皮道:“二娘有一事相问,不知大长公主可否解惑?”
华阳垂眸睇她,“说。”
“二娘能得华阳府相邀来春日宴深感荣幸,只是不知,凡来参宴者是否必须参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