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点头,吩咐许嬷嬷道:“叫章御医过来瞧瞧,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这回阿娘想通了,是不会抗拒的。”
许嬷嬷连声应好,华阳赶紧去看自家老母亲。
李珣把药碗递给许嬷嬷,衣裳上浓重的药汁气味实在令他厌恶,一刻都不想多待。
结果他前脚一走,后脚就被华阳叫住了,她问道:“五郎你到底都跟阿娘说了些什么,她的神色很不对劲。”
李珣顿住身形,敷衍道:“没说什么,让她好好服药,听章御医的话配合治疗,只有身子康健了才能继续训我。”
华阳:“……”
李珣:“阿姐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现在是禁足期间,又是戴罪之躯,随意走动影响不好。”
华阳默了默,任由他离去。
一回到晋王府,听说林二娘在厅里等着的,李珣先去换了身便服才去接见。
稍后他到了前厅,林秋曼连忙行福身礼。
李珣端坐到太师椅上,仍旧跟往常一样,温润而典雅,丝毫没有在宫里头的阴沉多变。
似乎在林秋曼面前,他总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出来,均是毫无攻击性的,温和且包容。
“坐。”
林秋曼规矩坐下。
仆人伺候茶水,李珣道:“一早入了趟宫,让你久等了。”
林秋曼试探问:“不知殿下叫奴过来所为何事?”
李珣垂眸沉思片刻,才端起茶碗说道:“听说华阳府曾给了你两百两银子、一间商铺和一座民宅?”
“确有这回事。”
“那日在家宴上让你受了委屈,承了许多流言蜚语,实非我本意。今日找你,也是想弥补当初给你造成的困扰,还请你莫要推辞。”
林秋曼眼珠转了转,果不出所料。
看她那副机灵劲儿,李珣眼角带笑,心情似乎也松快不少,“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来,只要是晋王府能满足的,皆能满足你。”
林秋曼的心思活络了,“殿下此话当真?”
“君子说话自然算数。”
“不过现在奴还没想好要什么。”
李珣放下茶碗,眉头微皱。
他虽对她有几分兴致,但不会纵容,遂说道:“我这人有一个毛病,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请说。”
“我不喜欠人情,更何况是欠女郎家的人情。”
林秋曼垂首不语。
李珣继续说道:“朱家院你可住得习惯?”
“这么好的宅子,奴自然是住得极舒服的。”
“你既然喜欢,那宅院便给你。”
林秋曼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可使不得!”
李珣:“如何使不得?”
林秋曼慌忙跪下道:“奴虽然爱财,却取之有道。华阳府给的钱财,是因为当时大长公主在情急之下损了奴的名誉,她是知实情的,故这份补偿奴取得心安理得。”
李珣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林秋曼继续道:“殿下给的补偿,奴却不敢取。当时殿下被甄二娘损了清誉,奴非但没有证殿下清白,反而还取钱财,这不是君子所为。”
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李珣心里头愈发觉得这人是个人精。食指轻轻摩挲椅子边角,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打量。
林秋曼跪了许久,都不见大佛开口说话,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琢磨到底是哪里说错了。
隔了许久,李珣才缓缓开口道:“我若非要你接手朱家院呢?”
林秋曼抬起头,见缝插针,“那殿下还不如像华阳府那样给奴一块晋王府的玉牌。”
李珣愣住。
这下林秋曼一点都不忌讳男女有别了,反而还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两人对峙许久,李珣才指着她道:“林二娘你就是个泼皮。”
林秋曼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用更无辜的表情说道:“是殿下自己说的,只要二娘开口,晋王府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的。”
这话把李珣气笑了。
见他失笑,林秋曼唐突道:“殿下要多笑才好,一笑生花,好看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珣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板脸道:“你闭嘴。”
林秋曼立马老实规矩起来。
“你先起来说话。”
小娘子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听他训话。
李珣道:“你若嫌朱家院不够好,还可以换其他田产。”
“奴无功不受禄,一块晋王府玉牌足矣。”
“我若不给呢?”
“那殿下还叫奴在这里坐了半天,白等了半日。”
啧啧,这无赖还跟他杠上了!
第44章 纯情晋王 他一辈子没近过女色……
李珣别过脸, 不想看她那副胡搅蛮缠的样子。
偏偏林秋曼脸皮贼厚,偷偷地瞄向老陈,小声问道:“陈管事, 晋王府应该不缺二娘这块玉牌吧?”
老陈:“……”
默默地望向自家郎君。
晋王府的玉牌是不会随便给的, 一来身处风口浪尖上,怕给出去了生是非;二来则是晋王克己慎行, 跟皇室之间的关系敏感,是不会给人机会留下把柄的。
林秋曼自然没有想到这些。
双方僵持了许久, 李珣才无奈打发道:“给她吧。”
老陈有些犹豫, “郎君……”
李珣做了个手势, 老陈不再多言, 下去取玉牌。
林秋曼暗搓搓嘚瑟。
李珣瞟向她,她赶紧敛容, 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愈发觉得这厮讹人的本事厉害,跟华阳不相上下。
不一会儿老陈取来玉牌, 林秋曼双手接过。
晋王府的玉牌要小巧朴素一些,不比华阳府张扬大气。她美滋滋地将它放进袋子里, 这才算真真正正地抱上了金大腿!
李珣无视她脸上的得意, 始终对朱家院执着, 只想跟她撇清关系道:“听说你在朱家院里种了菜, 改日是不是还得养上鹅?”
林秋曼立马道:“奴这就回去把它整改过来!”
李珣嫌弃拒绝, “不必了, 那宅院你住着舒服便给你, 改日老陈把过户手续办下来送过去。”
林秋曼急了,“殿下,无功不受禄, 奴还是觉得当租客来得好!”
李珣:“???”
林秋曼:“倘若殿下嫌一年十两银子的租子太少,奴可以按市价添上。”
李珣:“……”
这家伙还真把他讹上了!
两人又对峙了许久,李珣憋了半晌才一本正经道:“林二娘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林秋曼困惑地摸自己的脸,不答反问:“二娘的脸皮若是不厚,当初满城传言奴扒光了殿下的衣裳时……岂不是又得去投一次湖?”
这话把李珣问住了。
林秋曼到底还是有一颗羞耻心,脸皮再后也不能死皮赖脸,又老老实实地把揣好的玉牌取出来放到桌上,毕恭毕敬道:“是奴失了礼数,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李珣看着她不说话。
林秋曼垂首道:“殿下若没有其他事,奴便回去了。”
啧,还生气了!
李珣没打算惯着她,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打发的动作,老陈送她离开。
林秋曼面上看不出一丝不快,直到坐上马车后,才冷着一张脸。
外头的莲心察觉到异常,悄悄问:“小娘子怎么了?”
林秋曼:“被训了一顿,不高兴。”
莲心困惑问:“晋王训你做什么呀?”
林秋曼淡淡道:“让我莫要失了分寸。”
也活该她头脑发热,自以为攀附上了华阳府就顺杆爬不知好歹起来,方才被泼了一瓢冷水,头脑立马清醒了几分,只不过心里头还是不痛快,说道:“回去后立马去买两只大白鹅来养着。”
莲心:“……”
那块玉牌还放在桌上,李珣起身上前把它拿了起来,平日里见她爽朗干脆,不想还有几分小脾气。
把玉牌放入袖中,他径直去了书房。
没隔多时,老陈来报,说三法司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