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羞窘得无地自容。
李珣无视她的羞恼,自顾说道:“韩三郎是男人,我李珣同样是男人,他的爱妾死了,又用计哄你上门,定然是想在你身上泄愤的,我说得对吗?”
林秋曼咬唇不语。
李珣继续道:“对于一个被怒火焚烧,且只想着报复你的男人,光靠王府玉牌是不管用的,你若想要全身而退,必然会再造谣吓唬他,我说得对吗?”
林秋曼的脸红了,想脱离他的掌控,却反被他收拢,整个腰身都被禁锢,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鼻息的松木香扰乱了她的心智,在骊山时两人也有过近距离接触,却是非常放松的,不像现在这般剑拔弩张。
林秋曼的心跳得有些厉害,因为那男人附到耳边暧昧道:“你是不是跟韩三郎说你与我有皮肉关系,他才不敢冒犯你的,嗯?”
林秋曼哭了。
李珣捏住她的下巴,眼中带着醉人的笑意,“你可真会占我便宜。”
林秋曼忙摆手求饶,哭丧道:“奴下回再也不敢了。”
李珣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以你林二娘不要脸的性子,保不准还有下回。”
林秋曼连连摇头,“占殿下便宜是会被砍头的。”
李珣冷哼,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来,“我李珣可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你便宜占多了,总有天我是会把便宜占回来的。”
林秋曼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是他总算松手,她得以脱身,离他远远的。
李珣又重新坐回太师椅上,右手的胳膊靠在扶手上,身子斜坐着,整个人都是极其放松的状态。
林秋曼偷偷瞥了他一眼,平日里挺正经的一个人,倘若耍起流氓来,也挺不要脸。
“你偷看什么?”
林秋曼垂下头,李珣警告道:“华阳如今捧着你林二娘,你若失了分寸净出些馊主意,看我不收拾你。”
“奴不敢。”
“你不敢的事多得很,到处败我声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这话说得林秋曼羞恼不已,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李珣用余光瞥她,继续洗涮道:“有的时候我真想扒开你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林秋曼憋不住怼他,“那也是殿下您纵的。”
李珣:“……”
二人看着对方,林秋曼一改先前的羞窘,怼得理直气壮,甚至一点都不回避他的视线了。
李珣默默地回过头,心想他还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那厮就开始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要是把窗户纸捅破了,她还不得上天?
现在狗仗人势已经被她玩得炉火纯青,若再给她三分颜色,只怕全京城的染缸都得变成她林二娘的了。
李珣心里头很是不爽,不想给她颜面,但她又确实是吸引他的。
林秋曼肆无忌惮地打量那个霞姿月韵的美人儿,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就要看他能纵容她到何种地步。
现在那美人儿心情不太爽,不耐烦挥手道:“滚过去。”
林秋曼屁颠屁颠地滚了。
底下的华阳正同家奴说着什么,林秋曼走上前,她问道:“五郎又把你叫去训话了?”
林秋曼露出一副你懂我的表情。
华阳笑道:“他这人就这样,刻板无趣,你无需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做我们的,断不能因为他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念头。”
“大长公主是明白人。”
“嗐,虽说五郎幼时也吃了些苦头,但到底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皇子,从小接受的礼教便是三纲五常那一套,自然是体会不了女郎家的不易的。”
“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华阳拍她的手,“可不是。”
看完园子从东大街回去后,不料徐三娘竟在朱家院等着的。
见林秋曼回来,她笑着给她行礼道:“多亏二娘那日出的馊主意,让奴脱了身,离了黎家那个泥潭。”
林秋曼吃惊问:“这么快就脱身了?”
徐三娘点头。
二人坐到椅子上,林秋曼八卦道:“赶紧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脱身的?”
徐三娘掩嘴笑道:“奴若早些知道脱身的方法竟是这般简单,就不该忍了这些年的,搞得奴郁结伤身了这般久,总算是痛快了。”
“没闹到公堂上?”
“没有,上次听你说了后,奴便回去闹了两回,跟婆母破口大骂,吵得天翻地覆,可把黎大郎给吓坏了。”
林秋曼失笑,“是不是通体舒畅,彻底痛快了?”
徐三娘高兴不已,“可不是吗,被她压了这些年,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当时婆母气得要命,见奴一改往日咬起人来,不敢再招惹奴了,反在黎大郎跟前念叨哭诉。”
“后来呢?”
“黎大郎就是个窝囊废,若他拿出点男人的骨气来,奴和婆母也不至于生伤到如今的地步。”又道,“闹过一回后,婆母不服气,后来我二人又闹了起来。这一回更是厉害,直接把婆母的头风给气发作了,她实在受不了奴,便以死相逼黎大郎写休书。黎大郎是孝子啊,没得办法便写了,奴虽没落得个好名声,好歹从那泥潭里挣脱出来了,总比闹到官府判义绝好。”
林秋曼点头,“也只有你婆母才制得了黎大郎。”
徐三娘:“奴得了休书便拿着嫁妆从黎家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停顿片刻,“现在回头想想,当初奴也是对黎大郎抱有幻想的,盼着他能有点作为,然而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磋磨。这两年奴的身子大不如从前,皆是气闷郁结导致,现在脱离苦海,总算重获了新生。”
“既然离了黎家,往后便仔细调养好身子,他日再挑个好人家,生活总是有奔头的。”
“奴的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她看着奴在黎家日日愁眉苦脸,也不好受。现在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也没什么期望,只盼着奴日后顺心些。”
“你与黎大郎成婚五年皆没查出毛病来,我琢磨着,估计你是没问题的,说不准问题出在黎大郎身上。”
“谁知道呢,现在不去想那些,先过几天痛快日子再说。”
林秋曼笑,她其实还蛮喜欢徐三娘的性子,痛快爽朗,想来也是有娘家支撑,什么都看得开。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阵儿,徐三娘才走了。
她不知什么时候留了锭银子下来,出手很是大方,有足足几两。
莲心笑道:“小娘子捡钱了。”
林秋曼掂了掂,“我倒没帮到她什么忙,日后见了,得还回去。”
张氏却不这样想,“老奴却觉得小娘子帮了她大忙,你看她今日来的模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往日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可见是彻底解脱烦恼了的。”
林秋曼:“那原本就是个馊主意。”
张氏:“管他什么主意,只要能解决事情就是好的。”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说道,“看老奴这记性,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主母说宝和林医馆的相亲给你安排上了,什么时候得空去见见那个何郎君。”
林秋曼眼睛一亮,“这么快?”
张氏点头,暗搓搓道:“那何郎君老奴倒是见过,外貌不算出挑,人却顶好,说话轻言细语的,耐性好,且脾性温和,很得人夸赞。”
“听张妈妈这口气,很熟识的样子。”
“宝和林的,何家世代都开医馆,他家就在石板桥那边。”又道,“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叫何世安,家族关系简单,都是实在人。”
“那挺好啊,要不……我们这就过去看看,偷偷的。”
莲心打趣道:“小娘子也太猴急了吧。”
林秋曼两眼放光,“若真是合意,早点撬过来。”
张氏:“小娘子若真想去看看,也行。”
主仆几人兴致勃勃乘坐马车去了石板桥。
宝和林医馆就开在桥头的,铺子不算很大,药房里只有两三个人。
当时何世安正在配药,林秋曼主仆在外头的一家面馆铺子落脚。
那何世安真如张氏所说,相貌不算出挑,应该属于耐看型。
乍一看普普通通,细眉细眼的,但认真起来的那股子专注劲儿却吸引人。
他的身量高挑,穿着简单的对襟半臂袍衫,正娴熟的替病人抓药。
把五包中药包好后,他轻言细语叮嘱病人如何煎制服用,咬字清晰,态度温和,极尽耐心。
莲心小声道:“外在比窦七郎要差些。”
林秋曼单手托腮,“可是人家瞧不上我呀。”
突听有人跟何世安打招呼,林秋曼偷偷瞥了一眼,他走了出来,莲心又暗搓搓道:“身量好,估计跟晋王差不多高。”
提到晋王,林秋曼不由得想起在骊山摸到的那副躯体,她不得不承认李珣的身段是风流到极致的。
他应该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腿长,腰窄,结实而有爆发力。
还有那颗性感的小红痣,线条漂亮的喉结……
林秋曼立马打量何世安的脖子,结果人家已经进去了。
见她心不在焉,张氏碰了碰她。
林秋曼回过神儿,张氏问:“看起来怎么样?”
林秋曼:“还行。”
她无耻地想着,如果她有华阳的权势,势必把李珣那样的美人弄来狎玩一番,除了性子不讨喜外,他的皮囊真的是无可挑剔,长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或许可以说是长在大多数女郎的心尖儿上的。
就是性子不讨喜,跟个怪物一样。
仔细一想,人家长得漂亮,有点怪德性,好像也理所应当。
主仆看完人,又吃了碗面才打道回府,路上莲心说道:“小娘子这般好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郎君匹配。”
林秋曼认命摆手,“壳子都是虚的,我想要找一个能跟我有精神共鸣的人。”
莲心:“???”
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林秋曼有一瞬间的沮丧。
在这个封建男权时代,她就是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