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叶葶对萧知珩说明了这事的来龙去脉,只是模糊了一点东西。就说他们同房、她的嗜好什么的……这话她是真的没脸说!
她拖着人,真是有苦不能言,略显苍白地解释道:“这,这个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不让她扒拉我衣服而已,这怎么能怪我?”
萧知珩听她把这一连串话说完,忽然就低笑出了声,喉咙里的咳意被压制住了,道:“对,不怪你。”
他这样子看上去有点让人心颤。
叶葶心中一紧,“殿下,”
萧知珩就对她说,“过来。”
叶葶轻缓地松开了手,然后就慢慢走过去了。一走近,萧知珩就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发现她的手不暖了甚至有点凉,甚至还有点抖,就轻声问了她一句,“手还抖。很害怕?”
叶葶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到什么,又迟疑地点了头。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里冒出了一点不合时宜的期待。
萧知珩笑了笑,柔声道:“怎么样才不怕?人死了吗,孤替你毁尸灭迹怎么样?”
叶葶:“……”
像太子殿下这么温柔地哄人,一般都能把人吓个半死吧。
第60章 别总盯着孤看 哦,我还看。
叶葶还真的怕他会这么做, 在这宫里干毁尸灭迹的事还得了?她担心他乱来,只好凌乱地解释道:“没那么严重,不用这么做。我刚刚就是太用力没控制好, 一时没缓过来, 手才抖的。”
她以为他不信,就飞快地补了一句, “真的。”
萧知珩信了, 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他就没再说什么了,便将她带出去。
叶葶被拉着走,走之前还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犹豫道:“殿下, 这个人怎么办?”
萧知珩道:“会有人来处理的。”
听他这么说, 叶葶才松了一口气,便跟着出去了。
外面留守的宫人还在, 只是都安安静静地跪在外面, 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
萧知珩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仿佛他真的只是来散步透气的。他低声交代了侍卫两句, 便走了。
没多久, 长乐宫那边就来了几个人,都是太子的人。侍卫没将那个昏迷的医女弄醒, 他就把人带到长乐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审问什么。
昭阳宫偏殿的人不敢多问,有怕出事的,在这之后就悄悄去找皇后的近身宫女去了。而等能说得上话的宫女来了之后, 也没什么用,那医女该关着还是关着。
“太子殿下要关着人做什么?”
“可能那医女伤着良媛了?”
“我看八成是了。”
“可那不是皇后娘娘请来的人吗?太子这样就把人弄走了,娘娘问罪下来,可怎么办?”
“娘娘和太子母子一体,说什么问罪不问罪的?少嚼舌头!都散了。”
…
叶葶对后面的事并不知情,她跟着萧知珩走。出了昭阳宫,她就问了一句,“殿下我们要去哪里?”
萧知珩淡淡道:“去凑热闹。”
“什么?”
萧知珩笑了下,道:“吃了皇后宫里的东西,就忘了今日是来做什么了?”
叶葶小声反驳道:“我也没吃什……”
萧知珩目光淡然地看她一眼。
她就没声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萧知珩从大殿出来的时候没带暖手炉,这会儿手都凉透了。他走得不快,在寒风中,身影隐隐有些萧索冰冷。
叶葶看着,本能地想去握住他的手,但是她在行动前先意识到地方不对,宫道上的宫女太监渐渐多了,她不能拉拉扯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前面应该不是出宫打道回府的方向,他们要去的是大殿。
萧知珩确实是要去大殿。
宫宴快要开始了,他带着叶葶出现在大殿上,不管周围的人投来的是什么目光,他始终是从容平静的。
苏皇后在叶葶出现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她面上还是一派雍容端庄,并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甚至还十分细心地命两个宫女立在叶葶身旁伺候。
要说表面功夫谁做得最好、最妥帖,那这宫里肯定是没人比得过皇后了。
叶葶今日真的是深有体会。
她一坐下来,九皇子就悄悄地凑过来了,小声地嘟囔道:“我就说二哥怎么一直心不在焉,心情不好,原来是去找你了。你不是跟二哥一起来的吗?刚刚去哪了啊?迷路了吗?”
叶葶被问得头大,九皇子出了事也没长什么记性,好奇心还是那么重。她叹了一声,道:“是啊。殿下把我领回来了。”
九皇子惊讶,“你怎么进个宫也能迷路?还要二哥亲自去接你?”
叶葶觉得他下一句要说的就是‘你怎么这么娇气’了,她索性也顺着往下接话,“是啊。我太娇气了。”
九皇子被她噎了一下。
叶葶只要不上心,那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天聊死。她本来是打算低调地坐着,一路沉默的,但九皇子一凑上来非要跟她说话,她就低调不了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九皇子本性就不是话少沉默的,平时在宫里他没几个能说话的人,又不能随意出宫,寂寞得很。
现在好不容易碰到熟悉的,他就憋不住了,一开口就有说不完的话。
叶葶打算当个透明人,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内心就有一点惆怅。
不过她惆怅就只是那么一会儿而已,因为她又转念想了想,她都跟着太子来这里了,留意太子座席的人都看到了,再低调似乎也没什么用,索性就不管了。
九皇子跟她说宫里的事,特别是说到苏成滨,他就气得不行,愤然道:“要不是因为他是苏家的人,我肯定要让父皇治他的罪!把他流放千里都不为过!”
叶葶听着,心里凉凉地说道:那可不吗?苏成滨要不是姓苏,办的这么蠢又毒的破事,早就没命了。
但她听完后,还是轻声地开口提醒了一句,“这里人多口杂,九皇子慎言啊。”
九皇子也是知道分寸的,只是一时气急,他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了。没一会儿就有个太监来了,小声提醒九皇子该回座席服药了。
可能一直以来平安无事的九皇子因为突然急病一场,伤了身子还没彻底调理过来,所以现在的他气色看起来比从前是要差一点。
叶葶想着,心里就想到了别的,九皇子病了一场就这样了,中毒还不算深,那太子殿下当时又是什么情况呢?
他当年所遭遇的肯定是危险多了。突然被卷入谋逆阴谋里,被宣帝猜忌,中毒昏迷生死未知,一连串的事全落在他身上,何止是没了半条命?
太子一直以来病恹恹的,在锦绣堆里了无生趣地熬着,人前依旧是温雅柔和的君子,但也不见得他真的开怀过。
而如今太子人好好地静养着,这恐怕已经是很难得的结果了。
一想到这里,叶葶的心就轻轻地揪了一下,不忍心再继续想了。
大概是她心有所想,来不及掩饰的目光太过直白,让所想之人感应到了。
坐在侧前方的萧知珩忽然转了头,看向叶葶,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叶葶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感。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移开视线,像是跟什么暗自较劲,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
萧知珩就笑了,便出言逗她,道:“怎么?是想坐到孤这里来吗?”
叶葶当然没有这么想,当即摇头。
萧知珩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一脸遗憾地盯着孤看什么?”
叶葶:“……”
殿下你怎么感觉的?那能叫遗憾吗?
萧知珩说完后,太监高声喊了一句万岁,步履沉稳的宣帝就到大殿了。
众人行礼。
宣帝今日显然心情不错,笑着看座下的人,道:“都起来吧。今日朕设的是家宴,不必拘束。朕以往不曾留意,怎么今年看起来热闹一些?”
热闹那绝对是热闹的,毕竟皇子们一年比一年大了,勾心斗角都少不了了,哪能不热闹呢?不过今年宫宴看上去热闹,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席上人也多了。
宣帝明白着说了句糊涂话,开了个头,自然是有人要接话的。
没等苏皇后开口,妆容精致的蓉贵妃脸上就挂上了笑容,笑着说,“陛下说的是。今年太子也来了,可不热闹吗?”
宣帝看向太子那边,想起那里往年都是空着的,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笑容慈爱,便点了点头,道:“不错,热闹好。太子最近身体如何了?”
叶葶看着宣帝,心里就感觉很复杂。
宣帝对太子无疑是疼爱的,殿中坐了那么多个优秀的儿子,他就唯独问了太子,耐心十足,满目温和慈爱,偏心昭然。
但他这偏心的疼爱却并没有疼得很彻底,帝王的疑心和威严压制在这份舐犊之情中也从来没有消失过,实在是复杂得很。
萧知珩眸光微垂,他的面色再好也始终是带着一丝病气的,不疾不徐地回道:“托父皇洪福。儿臣这些日子是好多了。”
说是这么说,但太子说自己好多了,是没多少说服力的。别的不说,就大殿上的人,手上一刻都不能暖手炉的,只有太子一个。
宣帝听了却是很是高兴地点头,直接便命人赐温酒给太子了。
苏皇后顺势笑着说道:“陛下关心,太子福泽深厚,必得祖宗庇护,自然是会好的。陛下为国事操劳,天佑大周社稷国本,不止太子,这天下万民都仰仗陛下恩德洪福。”
这一句正好说到宣帝的心坎上了。
入冬后接连而来的灾情弄得他焦头烂额,动乱一起社稷不稳的妖言就会冒出头,现在刚从繁重的政务脱身的宣帝最想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蓉贵妃见皇后把讨巧的话都讲了,心里冷然一笑。话说得那么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是皇后的亲生子。
蓉贵妃朝太子那边看过去,勾唇笑了,柔声道:“可不是吗?太子气色日渐好了,可不一样了。陛下您不知道,太子今日可是带了女眷的,臣妾方才一晃神,还以为是个太子妃呢。”
苏皇后笑容微顿,冷冷地看了一眼蓉贵妃。而蓉贵妃本就是要给皇后和太子下绊子的,自然当作看不到。
太子带个没有家世、上不得台面的宠妾前来,那就怪不得她拿这个开刀了。太子如此任性妄为,皇后无力阻拦,陛下不可能会高兴。
宣帝听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只是微微眯了一下有些浑浊的眼,笑道:“朕倒是不知,太子何时有了太子妃?”
宣帝语气十分温和问道:“太子可是带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