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过去,看了看黄盼香的情况,去找大剧院的工作人员,想办法弄了点盐,泡成淡盐水给黄盼香喝。
喝完淡盐水,黄盼香的状态总算好了些,至少站起来不再腿肚子发软。
黄盼香也是季玉兰招回来的新兵,见她状态好了些,季玉兰单独跟她进行了一次谈话,缓解她上台前的紧张心理。
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等黄盼香再次回来,看上去就比刚才好了很多。
元静竹见状说了句:“幸好季老师有办法。”看着黄盼香刚刚那个样子,害得她都跟着有些紧张。
舞蹈演员的后台,无论事先准备得多么充分,每次演出前都免不了这样那样的小意外,最后变得忙乱。
对沈娇宁来说,演出前的忙乱,也是她已经习惯的一部分。
……
下午两点,繁花杯第一场的演出时间,终于到了。
已经有观众陆陆续续地进来,元静竹悄悄挑起还未拉开的大幕看了一眼,转头对沈娇宁道:“怎么观众这么少啊,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你之前就说第一场的观众不会很多,你早就料到了?”
“能有人来看就不错了,你不想想咱们隔壁都是谁,大部分人肯定先去隔壁看了。”沈娇宁说,“好好跳吧,晚上开始人就会多起来的。”
那些报纸和海报总能发挥一些作用,而且整整六场,不可能只看《草原儿女》,等第二场开始,观众就会过来了。
尽管台下观众不多,但大幕还是准时拉开。
文艺兵们并没有因为观众少而松懈,依然拿出了饱满的精神状态,开始他们在京市的第一场演出。
他们甚至因为观众人少,心理上更放松了一些,状态反而更好了,像是有了一个过渡。
这次的演出是开放式的,观看席的大门一直开着,即便是演出开始之后,观众也可以选择进来或者出去。
这些观众里面,有普通观众,也有影响比赛结果的群众评委和专业评委,但是演员们无法把他们区分开,不管台下坐的是谁,他们能做的就只有把舞蹈跳好。
第一场就来看《森灵》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冲着沈娇宁的名字来的。
他们有的是在报纸上看见了消息,有的是在路上看到了海报,因为之前《女儿》留下的深刻影响,虽然隔壁就是更出名的《草原儿女》和《沂蒙颂》,可是冲着这个演员,他们还是先来了这里。
可以说这第一批观众,是对这部舞剧期待最大的。
等大幕一拉开,他们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充满童真的舞台,居然有小兔子、小松鼠,顶上还挂了小鸟。
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在大舞台上还搭了个小舞台!
观众们不由好奇,难不成他们还要在小舞台上跳舞?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
他们一边心想,这风格跟《女儿》简直截然相反,一边等着舞者上台,不知道这一次带给他们的,会是惊喜还是失望。
音乐声起。
起先,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鸟鸣,鸟鸣落下,便接上清幽的笛声,沈娇宁就在这笛声中,一身翠绿衣裙,手里一管竹笛,缀着彩络子,像个精灵似的,从那个碧绿的小舞台中间跑了出来,站在高台上!
那感觉就像是连绵群山中,忽然跑出一个姿容绝色的少女,颠倒了无数人的神思。
如果问她是谁,“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或妖或仙,总之不是凡间女子。
第103章 京市9 第一天演出,成功!……
这个年代的舞蹈设计还很传统, 人们只见过从大幕后进入舞台的方式,哪里受过这样的冲击!
只这么一个开场,他们传统的审美观念就受到了颠覆, 原来跳舞还能这么跳,这可真是跳出朵花儿来了。
其实沈娇宁也是等小舞台真正做好后, 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开场。
当时她兴致勃勃地告诉大家, 可以从小台中间下去, 再从面向观众的斜坡上来, 可是她反过来一想,能从中间下去,不也就可以从中间上来吗?
同样是一个圈, 可以正着走,也能反着走,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个小台出于安全性的考虑, 并没有做得太高, 且原本就设计了让演员下去的陡梯,事先等在小台后, 开场直接上来,毫不费力。
效果就是方才大家为之震惊的样子。
沈娇宁在高台上独舞的同时, 其他几个与她一样装扮的女孩子们从大幕后,一个个地出来。
她们舞姿整齐,体态优雅,身量相仿, 足足有八个, 先站成一列,又变换队形,前后错落地开始舞蹈。
观众们定睛一看, 发现高台上的沈娇宁虽然跟她们站的高低不同,但整体异常和谐,分明就是精心编出来的一支群舞,八个伴舞都是围着她跳的,只是这个领舞站在高台上,跟一般舞蹈不一样。
这还不止,等这一段合舞结束,八名舞者又站成一列,手持竹笛,且转且跳地沿着斜坡往高台上走,待最前面的舞者快到最高处时,沈娇宁就下去了,接上最后一个舞者。依次循环,几乎让人分不清首尾。
九名竹笛少女,就像一群活泼的精灵,在群山上快乐地生活着。
若非最开始他们看清了人数,这会儿简直数不清台上究竟有多少个绿衣仙子。
而如此精妙绝伦的安排,仅仅只是一个开场。
踏进西舞台的观众,没有一个人在全剧结束前离开。
……
第一场演出结束,观众席虽然人数不多,但掌声依然久久不歇。
大幕重新拉下,沈娇宁等人下台,一直等在后面的教员和领导们,一看到他们就纷纷拥抱。
比起语言,舞者更习惯用肢体来表达那些热烈的感情。
他们无声地互相拥抱了好一会儿,元大山稍稍平静下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这部舞剧,有没有来者我不敢说,但绝对是前无古人的,比我之前看过的所有舞剧都要好。”
他转向沈娇宁,“动作设计的新颖性上,你超越了自己,比《女儿》还要好。”
“谢谢主任。”
“咱们先去吃饭,晚上还有一场演出,按你们刚才的状态,我对你们有信心!”
大家显然都对自己的表现有感觉,心里都觉得他们的这一次演出很受欢迎。
虽然他们未必看得清观众们的表情,但演员和观众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演员的状态,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观众的内心真实感受,他们也能感觉到。
首场演出就受到了观众的肯定,这让文工团的男兵女兵们异常兴奋。
这种感觉就像一连好多场考试,他们知道自己第一门是优秀,对后面几场考试也就更加信心十足。
晚饭时大家明显比前几天更开朗,也没有了早上那种紧张到沉默的气氛,元静竹坐在沈娇宁身边,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一直说到吃完饭才罢休。
等吃完饭再开始准备晚上的演出,紧张已经全然被满怀信心所取代。
第二场演出时,其他教员和领导们分头去隔壁《草原儿女》和《沂蒙颂》观看,只留下季玉兰和孟良吉两位舞蹈教员在这边盯场。
既然是比赛,他们就得知道竞争对手到底有多强,要知己知彼。其他几部安排得比较远的舞剧没法赶过去看,就在隔壁的这两部怎么也得看。
其实在他们心里,能跟自己团里一较高下的,也就这两部了。
到了第二场,观众果然比下午多了不少,大多是看过《草原儿女》和《沂蒙颂》过来的。
沈娇宁想,只要舞剧质量够硬,前面看过的观众一定会出去跟别人说。熟人推荐比什么宣传手段都好,不过她觉得大概要等明后天,这种宣传才能发挥作用。
晚上的这场演出,观众们的反馈和上午所差无几。
这批观众已经看过了另一部官方主推的舞剧,下午看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不愧是官方推荐,虽然题材还是老一套,但这舞就是好看,估计这次《森灵》是比不过了。
他们是这么想的,刚刚晚饭的时候互相交流,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没想到,晚上过来一看《森灵》,他们只觉得自己晚饭时说得太草率了。
毕竟是《女儿》的主演和编舞,有她在,舞剧怎么可能会差!
看着舞台上一段接着一段的精美舞蹈,一幕连着一幕的创新片断,混在观众里的几个专家评委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也是研究了大半辈子舞蹈的人,已经是别人眼中的顶级专家,今天居然犯了这样的大错,没看完所有参赛舞剧就轻易下了结论!
这固然有他们心里本就偏向《草原儿女》和《沂蒙颂》的原因,因为这是专业芭蕾舞团编排的,三月份又有几位顶尖芭蕾人才加入,这个阵容部队文工团远远比不上。沈娇宁再厉害,她也只有一个人。
可是,他们现在更觉得,归根结底是自己没把这个舞蹈界的后起之秀放在心上。这舞蹈实在是太出色了,这里有许多片断,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此刻他们恨不得把另外几个专家评委都喊过来,一起看看,一起讨论讨论,一起抒发一下内心波澜起伏的心情。
他们相信,其他人一定会跟自己一样震惊。
怎么会有人这么编排呢?芭蕾居然还可以这么跳?跟这里一比,隔壁把芭蕾和蒙古舞结合,还算得上是值得夸赞的突破吗?
本来肯定是个大突破,但一比较,就算不上什么了。最可怕的是,排出更优秀舞蹈的人,还去参加了《草原儿女》学习班,被评了个学习标兵。他们怎么想都觉得讽刺又打脸。
……
等到晚上的演出结束,文工团的人就大概知道,他们这次,应该不比隔壁差。
果不其然,领导们看完隔壁的演出回来,就说:“隔壁确实也不错,也有推陈出新的部分,但是我觉得,再不济咱们也是持平,甚至是略胜一筹的。”
元大山和许英笑眯眯地看着男兵女兵们欢呼的笑脸。
全部演出才进行到三分之一,但他们觉得,成功的进度条至少可以拉到二分之一。
质量过硬带来的效果显而易见。
结束第一天演出的晚上,就有不少人被推荐进去看这部舞剧。
太远了?不远不远,就在市中心,跑一趟,值得。
没时间?国庆正放假呢,比赛安排在假期里,不就是让大家去看演出的吗?
有多好?比你喜欢的那个《女儿》还好,主演又变漂亮了,舞蹈更精进了,编排更好啦!
连普通人都讨论着,北方部队文工团自然说得更起劲。
他们舞蹈队今年没有编排新舞剧,不少人趁放假,出去看了自己感兴趣的舞剧,其中就有人看了《森灵》。
沈依依宿舍内,两个女兵躺在床上聊天。
“真的厉害,我觉得她比前一部有进步,上回都拍电影了,这次肯定也得拍电影。推荐你们明天就去看,现在免费,到时候去看电影就得买票了。”
“这回用了几个人啊,咱们团没有自己的舞剧,明年该不会又要我们学习,然后去给一队当伴舞吧?”
“这回是南方部队文工团,应该他们整个一队都上了,就算团里要学习也用不上我们二队。对了,今天我还听说一件事——”那女兵从上铺探下身,飞快看了看沈依依的位置,觉得她应该睡着了,这才说,“我听说,沈娇宁去参加国庆晚宴啦!”
“国庆晚宴!天哪,那她是不是见到大领导了?”
“那肯定啊。”
“她怎么这么厉害。还是学习班的人聪明,知道抓紧机会跟她打交道,我现在都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去认识一下啊!”
沈依依上铺那个女兵消息灵通,她的位置其实看不清沈依依到底有没有睡着,就给对面铺位的人连嘴型带比划,用气音道:“她睡着了没?”
“肯定睡了,她都睡了好几天,还有什么消息,你快说?”另一个女兵也用气音回答。
“我前几天,路过领导办公室,正好听到他们说,本来要进咱们团的是沈娇宁,临时改成了……”她撇着嘴,手指朝她下铺点,“领导们在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