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和谢梓晗一开始不懂顾绒问这个做什么,但目光在顾绒和沈秋戟身上瞟过几眼后,他们就懂了,谢梓晗说:“还不错,那个酒店只是外表看着老,实际上里面的卫生啊,设施都很好,而且很有七八十年代港风的感觉,我在里面拍了好多照片呢。”
说完谢梓晗还把自己手机打开给顾绒瞧,顾绒看了看发现确实如谢梓晗所说,这家月亮湾酒店真的很不错,古朴却不老旧。
“我和阿晋开的是钟点房,那个前台姐姐还告诉我们,如果我们包夜住的话还能获赠焕山的温泉票,可以免费去泡温泉。”
“这么好?”顾绒感慨道,“但为什么我感觉他们生意不是很好呢?看着都没什么人进出。”
谢梓晗说:“没啊,生意还可以吧?我看到有好些客人进出,可能因为那些人都是从后门进出的,前门没什么人所以你才觉得看着冷清。”
陈晋也搂着谢梓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晗晗这样放得开的,我们两个男人开钟点房都不害羞,他们异性恋害羞什么?”
顾绒:“……”
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顾绒不敢再问了,怕自己知道更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晚上八点整三个班的学生一起到了集合教室交作业,班长将所有同学今天的四张写生收走后,又给他们布置了晚上的作业——人物速写。
至于画上的人物他们想画谁就画谁,没有限制。
陈晋和谢梓晗当然是甜蜜蜜的互画对方,路笑雩则把自己前面的同学当做模特画下。
顾绒握着画笔有些放空,他也不知道要画谁。苏老师说可以随便画,实在不行找室友当模特也可以,而他的室友是沈秋戟。
……沈秋戟有什么好画的?
顾绒在心里这样想,结果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沈秋戟已经被自己画到了画纸上,并且——画的还是没穿上衣,只在腰部裹了条浴巾,今天顾绒在浴室门口看到的沈秋戟。
在此之前,顾绒从来没觉得自己记忆力好过,但是现在望着自己画出的这幅画,顾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记住了沈秋戟身体的每一根线条,每一块肌肉的分布。
所以画纸上的沈秋戟宛如真人,每根线条都由顾绒亲手一笔一划勾勒而出,哪怕手下按压的是毫无温度冰冷纸张,顾绒也感觉他像是触碰到了沈秋戟的身体。
他身上的热意正顺着他的指腹,燎燃他的每寸神经。
顾绒颤了颤身体,像是扔掉烧红的火炭般甩掉手中的画笔,他刚想把这张画纸毁尸灭迹重新再画一幅,来收作业的二班班长车舸却催促道:“顾绒,快交作业啦,咱们可能不能输给一班!”
“我、我还没画完……我等会再交。”顾绒支吾道。
但车舸看见顾绒面前放着张已然画完的速写纸,就拿起来说:“你这不是已经画完了吗?你的画的谁?沈秋戟?哇,这个肌肉线条和力度很可以啊!他脖子上还有露珠,刚出浴啊?就交这张了,给一班的人看看咱们二班人的本事!”
顾绒:“……”
他想缝上车舸的嘴巴。
就坐在顾绒旁边的沈秋戟听见车舸点自己的名字,也停下画画的动作看向他们俩。
察觉到沈秋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绒面颊如烧,耳根烫红,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社会性死亡了,但是他还能做最后的挣扎,拦住车舸小声问:“可以不署名吗?”
车舸说:“行啊。”
顾绒故作镇静说:“那就交这张吧。”
只要不署名,等会互相批改点评作业的时候,这幅画不落到沈秋戟手里,大家就不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他们的作业是打乱顺序后随机批改的,三个班那么多学生,顾绒就不信有那么巧能落到沈秋戟手中,除了两个班长要说心得以外,大家都是随便改改作业就行了,不会认真的。
这样想着顾绒也就放心了心多,他用手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来驱散面颊上的热意,同时告诉自己不要慌张,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八点四十开始点评作业由一二班班长和苏老师杨老师负责主持,两位班长也要批改作业,不过他们作为两个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在批改完后是要将自己的批改心得和所有同学分享的。
而两位班长将画作分发给各位同学后就站到了讲台上埋头看图,沈秋戟拿到画时顾绒也悄悄探头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画的那副后就彻底安心了,开始面带笑容批改鉴赏着自己分到的那张画作。
他就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当然顾绒也有思考想过:自己画的那副画,到底分到了谁的手里呢?
等到班长分享交流心得的时候,顾绒就知道答案了。
那副画的确没有落到沈秋戟手中,而是被一班班长发到了车舸的手里,车舸笑呵呵将顾绒的画作用投影仪投屏到白板上,对三个班的同学说:“来,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二班不署名的顾绒同学交上来的《室友沈秋戟出浴图》,看看这线条,这下笔的力度,我觉得顾绒的画功很优秀,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三秒后,沈秋戟那由顾绒画出,线条流畅,极具美感的身体就出现在白板上了,班上的同学不管男女都发出唏嘘声,目光齐刷刷朝沈秋戟和顾绒望去。
沈秋戟:“?”
顾绒:“……”
他妈的!这幅画还不如交到沈秋戟手里啊啊啊啊!
第51章
什么叫不署名的顾绒同学?
听听车舸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顾绒心如死灰, 后面车舸说的什么他都没听,低着头颓然而坐,不敢看沈秋戟的眼睛, 也不敢去望周围同学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只感觉自己世界的天空这辈子都没这样灰暗过。
他是被猪油蒙了心吗?为什么要画沈秋戟的出、浴、图?!
虽然美术生会画人体,别说是还裹了浴巾的沈秋戟, 他就算是画个全裸的沈秋戟都没问题, 不过是不合适公开给大家看而已。
然而顾绒心里过不了那个坎。
沈秋戟会怎么想?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吧?顾绒觉得。
他现在恨不得投影白板上半裸的人是自己,或许那样还没有现在这个局面尴尬,更说车舸还在和所有同学交流他的“批改心得”!
顾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了,最后还是杨老师救了他。杨老师收完所有同学的作业后宣布了一件事:“对了同学们,今晚要和大家说一件事。本来学校的外地写生课是不允许放假的,但是今年特殊, 焕山度假村里后天要过下元节, 我和苏老师与学校商量后决定, 在大后天给各位同学放一天假。但是放假的前一天,也就是后天,我们全部同学得去参加焕山度假村里举办下元节,由于下元节当天要封村,不能有车辆和行人外出走动,所以我们必须提早一天住进村里。”
“我和苏老师明天会为同学统一订酒店,不用再交钱, 学校出钱让大家去参加这个节日是为了让大家好好欣赏和学习焕山这边的民俗建筑以及设计风格,所以同学们要交两张焕山下元节的写生画出来,明天大家正常写生画四张作业, 但晚上要搬去酒店就不上批改课了, 所有作业留在下元节结束后的第三天, 假期结束后来基地上课时交。”
还有这种好事?
能免费住酒店和参加地方节日,同学们听完杨老师的话都十分欣喜和期待,一二班的学生就不用说了,三班交了钱来写生的也觉得他们赚到了。
焕山度假村由覃城大学竭力设计,学校会这样推崇让同学来这写生倒也正常,毕竟项目做好了还能举办时令营开展学习。
路笑雩则好奇下元节,四下和同学们打听消息:“下元节是什么节啊,是那个鬼节吗?”
“鬼节是中元节。”听到路笑雩问题的顾绒忍不住给他解释,“下元节是另外一个节日,每年农历十月十五,水官降临凡间,校戒罪福,为人消灾。”
沈秋戟也接着顾绒的话继续往下说:“没错,后天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会去三官庙上香,我们要去写生的地方大概率就是焕山的三官庙。”
讲完他还侧身到顾绒耳边,单独和他说:“不错啊,二绒现在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顾绒现在一见着沈秋戟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不好意思正面直视沈秋戟,不过沈秋戟没提半句和那张出浴图有关的话,顾绒就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刚要松口气,结果沈秋戟又说:“画也画得越来越好了,挺像我的。”
顾绒:“……”
他可以自杀让时间重置到他画完速写之前吗?
顾绒很想这么干,但他没胆子。
沈秋戟调侃完他以后也开始说正事:“我觉得下元节你可以去。”
“请水官为我消灾解厄吗?”顾绒知道沈秋戟为什么这样说,和上元节中元节相比,下元节名气没那么大,但实际上这也是个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
“对。”沈秋戟点点头,“或许水官显灵,就能把你爱撞邪的怪异体质给掰正了。”
顾绒勉强被这句话给安慰到了。
晚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但想起他和沈秋戟住一屋后尴尬的情绪又犹如浪潮层层将他吞没,他现在对沈秋戟也ptsd了,所以沈秋戟一开始脱衣服,顾绒就赶紧转过身假装玩手机,不敢多看。
等顾绒觉得沈秋戟差不多该换好衣服了,他才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圈屋子,结果他却看到沈秋戟还是光着上身在屋里闲逛。
顾绒大惊失色:“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穿着啊。”正在喝水的沈秋戟握着矿泉水瓶有些愣,指了指自己的裤子说,“这不是在吗?”
顾绒蹙眉,指正他的话道:“那是裤子。”
“可我前两天这样你也没说什么,而且给你看看不好吗?省得你下次再画错。”沈秋戟挑眉,继续昂首喝水,胳膊上的肌肉因为抬手的动作线条越发流畅好看,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好像一拳就可以打死三个顾绒。
顾绒抿唇作了个吞咽的动作,侧过目光小声说:“我哪里画错了?明明画的很好啊……”
结果沈秋戟听见他这么说就笑了,将水瓶在桌上放好走到顾绒面前,开始解自己裤腰带。
“你又干什么?”顾绒更震惊了,开始找被子裹住自己。
沈秋戟动作不停:“我给你看看。”
顾绒面红耳赤:“我不看!谁要看啊?!”
但沈秋戟不容他拒绝:“不行,你必须得看。”
顾绒想溜走。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他画了沈秋戟半裸出浴图,沈秋戟要逼着他看他脱裤子。
这时沈秋戟曾经说过却被顾绒忽视的一句话,忽然闪现在他脑海里,那时沈秋戟问他:男孩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gay你该怎么办?
顾绒当时听沈秋戟这样说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顾绒却不由想,难道沈秋戟……是gay?
“你看。”而沈秋戟也在催促着他赶紧转头。
顾绒明明是不想看的,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眼睛,目光慢慢地转向沈秋戟——
沈秋戟解开裤绳,将裤子稍微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更多的腹部说:“我有九块腹肌,你少画了一块。”
顾绒:“……”
原来不是看那个啊。
顾绒也说不出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他像是在掩饰情绪似的,随便找了个话题飞速说道:“我只听说过八块腹肌,你怎么还能有九块啊?都不对称……”
沈秋戟给顾绒科普专业知识:“其实很多人的腹肌是不对称的,人腹部的肌肉形状是天生的,你只能把它练得饱满好看一点,而无法强行练对称,而我肌肉分布不好,练得再好也不可能对称,所以就有九块。”
说完后沈秋戟再看向顾绒,就发现自己这个室友耳朵尖红得厉害,连脖颈上都是泛着淡淡的粉,让人想要一口啃上去撕咬舔舐的欲望。
沈秋戟喉结攒动,偏偏他还恶人先告状,质问顾绒:“你脸红什么?不是你说的吗?我有的你都有,你之前还逼我看你洗澡的,现在你看我个腹肌怎么就脸红了?”
什么叫他逼着沈秋戟看他洗澡了?明明还隔着一层帘子呢,可眼下却不是和沈秋戟辩论的好时机。
于是沈秋戟就看到他问完话后青年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双颊像是喝醉了酒般晕着驼红,却还要强撑着脸面嘴硬说:“那是我年轻不懂事,不知廉耻,现在我知廉耻了。”
但任何人都听得出他这句话分明是狡辩。
沈秋戟他也没谈过恋爱,七叔以前就说过他性子孤僻,为人冷淡,要不是他真的有够穷,恐怕门里诸位还会以为他选的是孤命。
然而即便沈秋戟没有谈过恋爱,可沈秋戟也知道,他和顾绒都是男人,以前在医院同吃同睡同洗澡顾绒都没有脸红过,现在就是看个腹肌顾绒就羞怯地跟和他亲了嘴似的态度不、正、常。
总的来说,是顾绒变了。
变得会在浴室等着他洗完澡后看他的胸肌腹肌;不仅要看,还要在速写课上画出来;画出来也就算了,顾绒还一边嘴上说着不看他脱裤子亮腹肌,一边身体却很诚实地扭头过来看,看完又要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