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宴辞不明所以,“唰”地一声开了扇,清风朗月,卓然而立,一双清澈大眼波光粼粼,像湖上的荷花灯一样醉人。
沈柠呼出一口气,悄悄说:“这就对了。公子嘛,都穿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有扇子。”就是扇面上的画实在太公开处刑了,沈柠看了两眼就别开了。
一开始没注意,她现在回过神儿发现两人手还牵着,而且看架势似乎没准备松手,一路都要牵下去。沈柠越是在意,心脏跳得越快,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出手汗了,一会儿又漫无边际地想这只手指骨瘦长,虽然摸着很舒服,但会不会有点太瘦了?这么胡思乱想着,竟然忘了把手抽出来。
宴辞低低笑了起来,边走边给两人扇风。此时前十二阶走了一半,前面搭了一张临时的台子,有人在上面拿了柄一看就是风月门爆款的折扇大声吆喝,台下围了一大圈人。所以说还是得看身材,宴辞拿着扇子是翩翩公子,旁人拿着同样逼格的扇子,充其量就是个说书人。
“宴公子,这是哪个门派在上面啊?”
“烟霞派。”宴辞语气凉凉的:“掌门人烟灵姑不好好清修,最爱多嘴多舌,门下弟子也喜好搬弄是非,唯一可取之处就是景色还不错吧。”他讽刺完,忽然转过头说:“烟霞观云是武林八胜景之一,山顶的日出和霞云很美,等我解决了心境问题,可以邀请柠姑娘一起去看吗?”
“行啊,我爹让我出来就是四处游玩的。等阿罗和我哥从偃傀派回来,咱们就一起踏遍山河。”
宴辞表情淡下去:“哦,好。”
沈柠仍然兴致勃勃:“武林八胜景,听上去很不错,都是什么啊?”
宴辞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柠姑娘不必知道,以后我会带你一一看遍。”
沈柠……沈柠觉得自己不止耳朵,脸肯定也不争气地红了个彻底,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真不能怪她胡思乱想,都怪今天湖边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自那之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她怀疑碧桃观中根本不是自己放下旧事,而是宴辞放飞自我了吧?
宴辞还想再说点什么,台子上烟霞派的人下一秒就打了他的脸:“众位皆知,武林八大胜景中,最难得一见的就是仙君瞋目,因为天下间根本没什么人、什么事值得柳燕行动怒,据说当年他和顾知寒两个人孤身直入涿鹿台,被孟章、监兵、陵光、执明四君联手围攻,差点被切掉半个臂膀,连表情都没动过一下。”
沈柠猛地抬头,十分错愕:“他的意思是……柳燕行动怒,这也能算作武林胜景之一?”虽然她今天知道柳燕行就是曾经的那个人,已经发誓要成为他的唯粉了,但这个说法是不是就有点太夸张了。
宴辞也用扇子盖住自己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语气无力:“所以我才说根本没必要知道什么武林八胜景,都是烟霞派乱编的,不作数。”
事实显然根本不是乱编的,因为周围的人已经纷纷叫好了:“这么说,难不成你见过?”
“当然当然,据说他也曾为一个女人怒而杀人呢!柳燕行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过不了情关啊,啧啧。”
台下立刻油锅滴水一样劈劈啪啪炸起来,有的喊:“闻筝闻筝!闻女侠是他未过门儿的妻子,又一起创立竹枝堂,情比金坚,肯定是闻筝!”
有的喊:“绝对是珊瑚夫人!那个不男不女的妖人有魅|功,我三舅姥爷侄子家的闺女在鹧鸪天,她说那年珊瑚夫人也在涿鹿台,柳燕行将四君都打伤了,唯独没伤那个妖人,肯定是了!”
场面热闹非凡,明明都是些男性侠士,竟然为了争谁曾令柳燕行动怒而争得面红耳赤,有几个特别激动的连面具都一把摘下扔了,指名道姓地在那儿互骂。
“老子是琼州xxx,老子弟弟就是竹枝堂的,哪还有假?你个龟孙子敢不敢报名字?”
“报就报,爷爷是覃州xxx,妹子是降星楼的三星使,降星楼算出来的,你说真不真!”
直把沈柠看得瞠目结舌,再一次直面前顶流的巨大话题度,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还是不是柳燕行的黑了?人都被他们亲手搞死了,现在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还能战得这么狂热,比cp粉还会磕。
烟霞派果然是挑事能手,见气氛炒热了,才“唰”地开扇,不紧不慢地抛出答案:“各位各位,我说的不是旁人,是姑射山上那位引笙仙子,姚雪倦!”
这个名字一出,立刻艳压群芳一样,把各家美人候选都镇住了,争吵的侠士们嘀嘀咕咕着,就像沸水浇了凉水,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是知道的,柳燕行除了闻筝女侠外,从未和任何女子同行过,唯一例外就是姚仙子。姚仙子呢,虽然身在荒海十三门,可姑射山芙蓉城是中立门派,人家还是当今武林第一美女!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柳燕行动心,只能是姚仙子。我们烟霞派内部消息,曾有人对姚仙子手脚不干不净,柳燕行怒而杀人,不难理解吧?”
人群中有些觉得有理,有些还是替自家正主不服,又议论起来。
宴辞一面揉着太阳穴,一面小心翼翼去看沈柠脸色:“柠姑娘,你还好么?”
“好啊。”沈柠都被这神展开绕晕了,干巴巴地说:“一个未婚妻还不够,又来了个仙子。我这恩人果然是能和顾知寒做兄弟的人,挺能耐的。”
宴辞一愣:“烟霞派编人是非,无需理会。”
沈柠用力拍拍额头,试图在接受自己偶像身故的打击后继续说服自己接受他人设崩塌的惨痛事实:“可是,连竹枝堂的殷不辞都说他们关系不浅……”
宴辞真愣了,急急分辨:“不可能。殷不辞都……”
“小爷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门派!”人群中忽然有传出一道声音,沈柠一看,正是今天上午见过的殷不辞。他一翻身跃上台子,劈手夺过说书汉的扇子自己摇着,满脸都写着不屑。
“柳燕行生前最厌烦烟霞派,姚雪倦和他的关系另说,你们为了门派经营的话本生意,拿他和顾四编故事卖钱,这事儿他专程找过烟灵姑。怎么,人走了,你们这是又缺钱了,忘了这回事儿啦?”
第32章 白羽金面具
“诶哟这位爷怎么也来凑热闹了?!”烟霞派的人无论在台上还是台下,这一刻心里都哀叹一声,齐齐头疼欲裂。
他们只是想不着痕迹地借菱花会大好人流量,虚假宣传炒炒热度,再适时推出自家掌门/师叔/长老出的一系列新书《一代魔头伤心事:你所不知的柳燕行》、《必看!跟尊主学情场高招》、《江湖十大美女,第一名竟是她》等等。
这两年没了柳燕行这位自带腥风血雨的大佬下场,顾总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画风搞得太暗黑,实在没啥好题材写了,只能炒冷饭,可不就得把以前的旧事翻出来重新草、热度嘛。就这么好单纯好朴实一个目的,偏偏被殷家的魔星撞见,倒霉不倒霉?
殷不辞当然也在风华谱上,却不是以武功扬名的,而是他令人头疼的张扬个性。殷家两位小少爷那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富贵,从小到大前呼后拥一掷千金,武功不高可平生谁也不服,只认柳燕行一个人,剩下谁来也摆不平。这位小爷大马金刀往台上一站,什么难听逮着什么说。
“你们这么大脸,怎么,以为殷不负没了,就可以不还债了?”
烟霞派一窝蜂围上来大堆人,大热的天冒了一脸的汗。“殷六爷,您看咱们能不能缓上几个月?您也知道,这两年行情实在不景气,马上菱花会了,我们特地带了好几车存货,出清了立刻给您填上!”
“书呢,都搬过来,小爷倒要看看,凭你能写出什么不着调的?”
烟霞派众人强忍着“最不着调的不就是你么”的吐槽,面上半点不敢得罪金主大爷,立刻不知从哪儿拽出一把椅子请他坐下,簇拥着殷不辞一本本翻看门中带来的新话本。不止如此,左边一名弟子替他打扇,右边一名弟子替他剥荔枝。这么气人的场面,偏偏台上烟霞派做得极为自然,台下火气重的一圈儿武林侠士也没一个跳出来怒骂。
甚至还有侠士兴奋议论:“殷六来了,我就说嘛,提到柳燕行,怎么能缺了他!”
“就是就是,今天这趟来值了!”
本来一路上都是宴辞适时讲解,但此刻宴辞忽然闭上嘴不发一言,连扇子都不摇了,沈柠只好凑合着听旁边几位大哥们互相吹、逼。
“我有个路子广的哥们儿说,殷六家中有爵位,也不知是真是假?”
“爵不爵位的咱不知道,单凭殷五那千金坊和千金行,人家就是天下有数的豪富!前些年殷五活着,有个说法叫三人行必有一赌,说的是江湖上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欠过千金赌坊和千金典当行的钱,现在由殷六接手,你说那可得多富!”
“这我也听过。都说殷不负为竹枝堂经营着千金坊和千金行,豪气干云仗义疏财,一言既出千金不换,雅号‘千金不负’。啧啧,谁不知他最爱挣银子的快感,不管你有多少钱,只要进了千金赌坊和典当行,就别想剩下一个子儿。要不是死的早,我看正邪两道的银钱迟早被他掏干净,应该叫‘不负千金’才对嘛。”
“可不是?就因为柳燕行喜欢在竹林中练武,殷六重金砸下江南一大片地,种了竹海建竹枝堂,嘿,别说风雪,就是刀山血海也在所不辞啊。什么千金不负、风雪不辞,那两个魔星何时有过侠肝义胆,明明是‘不负千金’、‘不辞风雪’!不过他也是可怜,直到亲哥两年前被柳燕行害死,才没那么疯魔了。”
“人家家里来头大,江湖上没人敢惹的。这两年殷不负死了,殷不辞好歹算收敛了点,没再四处撒银子。不过正道是不是还有七成门派欠殷不负的钱没还上呢?”
“看样子是,要不然烟霞派能跟孙子一样伺候他?”
沈柠听到这里实在疑惑,各门各派确实都得有些营生副业才养得起人,原以为竹枝堂是被人落井下石的小可怜人设,搞半天原来是开赌坊和典当行的?还是武林前几的富豪?
这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呢,双子男团在前面放心飞,榜一守护什么的抛家舍业砸钱砸资源,所以殷家这对兄弟一个是赚钱的经纪人一个是砸钱的后援会会长咯。并且业务能力太出众,柳顾联手制霸了正道十年,经纪人狂揽江湖三分之一的财富,就这样还没被人套麻袋劫持?
她忍不住插了一嘴:“殷不辞不是武功一般么,前些年有柳燕行和竹枝堂护着,我能理解大家都不敢动他。现在柳燕行都死了,竹枝堂也没落了,那些欠债的门派就没个勇士想想法子,绑了他一了百了嘛?”
“姑娘这想法妙得很,早有人做过啦!这不是没了柳魔头,还有个顾尊主嘛。”说闲话的几人深有感触:“曾经有不长眼的找六少的麻烦,隔天就被荒海的人收拾得整整齐齐。这谁还敢再动啊?不说人家六少朝中势力不小,就说荒海派,那可是邪道门派,正经敢杀人灭门的!”
沈柠不信:“等等,顾尊主是竹枝堂的叛徒吧??你们确定他是为殷不辞出头,不是恰好跟那个人有仇?”
“这……他老人家的心思谁猜的到啊。据说人家在荒海这两年忙着整顿十三门,都没时间泡花楼、睡|美女,难以纾解反复无常,这谁敢问啊?”
沈柠:“……”
宴辞:“……”
好吧知道顾知寒是全武林男性公敌了,八卦咱就八卦,没必要还暗搓搓踩人家了吧。
台上那位殷不辞果然疯症好转许多,看到这么堆抹黑炒作前偶像的不入流话本,竟然没有立刻叫嚣着全都烧掉,反而沉吟了一会儿,“笔力不错,就是没什么新东西,我看销量好不了,哪怕你们拉上姚雪倦也不成。就凭这种胡乱编造的俗套蠢物,得卖到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
烟霞派弟子擦了擦汗,顺着他的喜好,试探着说:“要不六爷,您给讲几个真实可靠的,也让咱们开开眼?”
“核怎么这么大?不吃了”殷不辞吐出一颗荔枝核,拍拍手,潇潇洒洒从善如流地矜持点头:“好吧,今天见到件旧物,小爷开心,既然你们想听,我就讲讲。”
明明是你迫不及待非要讲柳燕行!就猜到亲哥死了也改不过来这四处强行安利的臭毛病。但台下人或多或少欠着这位金主爸爸的钱,都不敢这么喊,老老实实等着。还是烟霞派的人有眼色,立刻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柳燕行真没有心爱的姑娘么?”
宴辞听到这里,终于咳嗽一声,一拽沈柠:“走吧,都是些无稽之谈,没必要听了。咱们去后十二阶逛,那边好玩得多。”
沈柠其实挺想听听独家情史的,但她注意到宴辞唇色很淡,唇角向下,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回想起碧桃观中这人还讽刺过柳燕行,又多次要求自己别再惦记那个人,搞不好对魔头意见挺大,只是碍于自己不好多说。
求同存异嘛,既然同伴不喜欢听,两人又相约过要一起逛夜市,总不好说“哦你先走吧我还想吃瓜”。大不了之后买几本烟霞派的话本看看,沈柠点头:“好,咱们走。”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台子,两人相偕退出人群往外走去。
“嗯,顾四曾抱怨他根本不喜欢姑娘……”台上殷不辞扫到角落中离去的淡黄背影,一闪念觉得格外熟悉,话头卡顿。
烟霞派等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个完整的句子,惊恐地面面相觑,想想也是有这个资本,艰难地问:“难道他是……断袖?”
殷不辞大怒:“你是断袖他都不是!刚才眼花了,他只是不喜欢主动哄姑娘。”随即又自我嘲讽地摇头:“就比如和姑娘牵手游街这种顾四常用的招数,柳燕行就绝不可能做。”
何况还穿着他最不屑得嫩色衣服、拿柄风月门的折扇装风雅、孔雀开屏一样泡女人?只要一想曾经那个人会这么干,殷不辞就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烟霞派大吃一惊:“柳燕行又有未婚妻又能和姑射山仙子做知己,情爱伎俩却没多少?不能吧,他不是顾尊主的挚友嘛?”
“废话!”殷不辞信誓旦旦:“所以你们烟霞派的书卖不出去是有原因的,编都编不对!”
“是是,您指教。”
“柳燕行当然不需要学任何情爱伎俩,只要往那儿一站,冷冷淡淡板张脸都有无数姑娘要死要活地爱上他。他从来不用勾搭女人?因为都是女人勾搭他。”
台上台下俱都哑然,一时无言以对,难以反驳。
这时宴辞已经牵着沈柠走到后十二阶,前十二阶和后十二阶中间以拱桥相隔,其上没有店铺,空中也没有悬挂的花灯,整座桥漆黑一团,只有月光静静洒在上面,很少有人停留。
“那边就是后十二阶,荒海弟子散居于瑶池再往西的十二城,极少在中原走动,玉阶夜市是少有能看到荒海弟子的地点之一。”宴辞扇子一合说:“出来这么久你饿了吧?我去旁边糕饼铺买点东西,那边人多,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这是两人自风月门后第一次松开手,沈柠掌心忽然放空,还有点不适应。她看着宴辞一路去糕饼铺排队,走在这样喧闹明亮的集市中,背影却偏偏有种纤尘不染的孤寂萧索,像是于此凡尘俗世格格不入的天外客。
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一瞬,就被脑中温柔的印象取代。沈柠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起白天那个一时情起的相拥、那棵飘满红丝的巨树、那个清冷又温柔的怀抱、那块洁白的帕子。说起来宴辞真的算是个挺讲究的精致boy了,帕子颜色那么浅,稍微有一点不经脏。
沈柠手一顿。
等下……帕子呢?
她记得清清楚楚,出来时虽然换了身衣服,但她脑子不知怎么又抽了一下,专门把帕子塞进了衣服前胸的内口袋里,可现在一摸却摸了个空。
这下沈柠急了,摸遍全身都没有,只能顺着来路往回走几步,不抱期望地在地上找着。早知道会丢,她绝对不会带出来。
好在往回走了十几步,猛然瞧见那方帕子被风吹着,正在前面一个人脚边的地上翻滚。
沈柠心中一喜,赶紧去捡。刚弯下腰,那个人就退了一步转过身,沈柠怕撞到人家腿往后一闪,可她是半蹲状态,差点没稳住向后摔倒。
一只力道分明的手抓住沈柠手臂,另一只手将帕子捡起来。
沈柠抬头,先看到身雪白的衣摆、视线上移,胸前的衣领上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样,在往上是霜白的下巴和锋利的唇,以及一张格外华丽的洒金面具,面具上还粘了几支白羽,比她戴的桃花面具档次高了不知多少倍。透过面具,是一双在灯下透出一丝碧色的眼,可束在脑后的高马尾又确确实实是纯黑发色。
他沉默地将帕子递给沈柠,沈柠还在震惊竟然遇见一个混血儿,没来得及道谢,这个白羽金面具的男子已经直起身绕过她,沉默地走远了。
第33章 相见不识
今日是五月初八,距离端午已过去三天,糕饼店仍出售各种口味的粽子。夜市人多,只剩江米小枣和豆沙泥两种馅儿,宴辞买了一板蜂蜜糕,又两种口味各挑了几个粽子,他细致周到,想着粽子黏牙,还附带买了一竹筒水。
店家用油纸将几样东西都包好,又递来一支榴花:“公子,我们东家豪气,说要给家中兄弟积福报,端午后七日凡是买蜂蜜糕的都加送榴花,您拿好!”
宴辞接过开了三四朵的榴花枝,退后一步看了看糕饼铺的匾,确实是“庖丁解离”四个字没变,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问:“你们不是修众生道的荒海门徒吗?东家是顾尊主还是庖丁坊主?”
他怎么不知道顾知寒还有闲心给人积福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