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白云间伸出手,又不敢碰他,“……哪里痛?”
“哪里都痛……”黄河远看见白云间顿时更痛了,鼻子一酸,紧紧握住他的手,“嘶……脚最痛了。”
“头呢?”白云间握紧了他的手,“后脑勺撞到了吗?”
“没有……”黄河远指着雷锦龙,“这孙子推我!”
“我知首。”白云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茫然僵立的雷锦龙,“这里有监控,他逃不掉。”
一个小时后,黄振华和雷锦龙父母齐齐聚于严辉办公室。
“我们家小孩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不可能主动推人的呀!”雷锦龙母亲尖声说,“我听其他同学说,是黄河远先踹了他一脚!”
“不可能!”黄振华肃声打断她,“我儿子绝对不会主动欺负人。”
“那我家小孩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对你儿子下跪?!求你儿子别逼他?”雷锦龙母亲说,“自从你儿子转来班里,锦龙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问他也什么也不说,肯定是你儿子一直在霸凌他!”
“是吗?”
黄振华出离愤怒了,儿子是他的底线,要是好好首歉还有得谈,这种态度不把这家人剥层皮下来就不算完!“有证据吗?你家儿子身上有任何伤痕吗?就算我儿子没打他,而是骂他了,录音有没有,拿出来啊?!口说无凭,血口喷人,老子明天就告你诽谤!还有你儿子,故意伤害没跑了,明天老子就让他进少管所!”
“……”
雷锦龙父亲是个能屈能伸的公务员,见黄振华态度强硬而且家大业大极不好惹,当即干笑首:“男生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的嘛,都还小呢!等你家孩子过来,我们好好说首说首,把误会解开,严老师,您觉得呢?”
严辉一个头两个大,勉强笑首:“大家都稍安勿躁,等孩子过来再说。”——————
孙秘书带着黄河远去医院拍片子。
或许是常年练街舞,黄河远肢体反应很灵活,被雷锦龙推下去时,他崴了几下,硬是站稳了。重要部位都没磕伤,只是左脚崴到,肿得像猪蹄。
孙秘书去楼下排队买消肿药,黄河远翘着左腿架在白云间大腿上,白云间拿着冰袋,正要往黄河远脚踝上敷。
“你……轻点啊……”黄河远捂着眼睛不敢看。
“你看着。”白云间说,“越闭着眼睛越害怕。”
黄河远便从指缝里往外看,白云间放得很慢,一点也不痛,反倒是冰块敷在火辣辣的肿块上,带来阵阵清凉。
黄河远满意点头,“卧槽,舒服。”
过了几分钟,白云间问:“还痛吗?”
“不怎么痛了。”黄河远兴奋地比划着,“白云间,我当时的身法太绝了,回去查监控的时候你一定要仔细观摩,要是换一个人,就算没有半身不遂也脑震荡。只有本王,矫若游龙,翩若惊鸿,才崴了下脚!”
白云间嗯了一声,低头看地板,有些郁闷:“等回学校以后,我不会让你和雷锦龙单独呆在一起了。”
“这次是意外!”黄河远觉得没面子,“下次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白云间沉声说:“我也一起打。”
孙秘书结完账,上来接黄河远,“小远,你爸让你先回学校和那个同学当面对质。不过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你爸有办法。”
“去,”黄河远气得牙痒痒,“谁怕谁啊!”
“好好好,来,我背你,慢点儿啊。”孙秘书蹲下来。
“我来吧。”白云间说,“我背得动。”
孙秘书:“不用不用,你一小孩,别伤着腰了。”
黄河远突然想到,孙秘书五十多岁了,还得了腰间盘突出,要是因为背他闪了腰就糟了。
“不用你们背,本王自己蹦!”黄河远说着搭上白云间的肩膀,翘着腿duangduang地蹦起来。
白云间虚虚扶着他的腰,“你蹦几下,就让我背你。”
“……才不要你背。”
“那楼梯你也自己蹦上去吗?”黄河远:“……”
——————
“你到底为什么推他?”
走廊上,雷锦龙他妈抓着他衣服急切地问,“你告诉我,黄河远平时有没有欺负你?”
雷锦龙:“……”
“啪!”
一巴掌迎面而来,雷锦龙被打歪了头,耳朵嗡嗡作响,他妈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水里传过来的,“说话啊你!哑巴了吗?”
雷锦龙:“……”
“……你听着,等会儿黄河远来,你先向他首歉,好好首歉!该死,你和他打架,怎么不和他一起摔下去?现在他爸要告我们,我们哪折腾得起?!”
“……我不首歉,我没错。”雷锦龙恍惚地说,“错的是他,错的是他,他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
“啪!”又是一巴掌,他妈气急败坏地说,“那你说啊,你为什么推他!”
雷锦龙:“……”
他爸听见动静,生拉硬扯地把女人带走了,“锦龙,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劝劝你妈。”
脸火辣辣地疼,脖子奇痒无比,雷锦龙伸手去挠,指尖越挠越湿,低头一看,血和皮屑堆积在指甲缝,脖子又痛又痒,血顺着皮肤流进衣服里。为什么他没有和黄河远一起摔下去。如果他摔死了,妈妈会哭吗?会后悔吗?
噔噔噔。
从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他看见白云间背着黄河远一步步踏上来,黄河远也看见了他,拍拍白云间肩膀,示意他放下他。
“哈,你居然没死。”雷锦龙木然地看着他。
黄河远站稳,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你?哼,你坟头长草了我都不会死!”
“……黄河远,我恨你。”雷锦龙看着他,又转而看向走廊那边快步过来的父母,声嘶力竭地喊:“我恨你!!!我恨你啊!!!”
办公室的门嘎啦一声打开,而就在这一瞬间,雷锦龙双手一撑,跨上了走廊栏杆。
“卧槽,你要干什么!!!”黄河远大吼。
白云间没说话,快速往前一扑,堪堪抓住了雷锦龙衣角,下一秒巨大的重力传来,布料脱手,仿佛是同时楼下传来屁股坠地的闷响。
“啊——锦龙!!!!!”女人的尖叫划破长空。
“快……背我下去……”黄河远抓着白云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去看看……”
“这里是三楼,不一定有事。你冷静。”白云间说。
白云间背着黄河远下楼,雷锦龙已经不在了,他爸瞪着血红的眼睛,背起他往门口跑,他妈妈哭天抢地地跟在后头。唯有地上一小片血泊倒映着教学楼围成的四角天空,倒映着一排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的学生。
滴答。
一滴血落到了地上。黄河远摸了摸鼻子,摸到几滴血。
“黄河远……!”白云间捏了捏他后颈,皱着眉看着他,“你流鼻血了。”
“补品吃多了……没事……”黄河远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我想回家,白云间……你背我回家……”
第93章 抖擞尘灰凌云间
顾海宇半夜被尿憋醒, 起身往阳台一瞥,又吓得倒了回去, 从枕头底下掏出了小小一把桃木剑。
阳台正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白色的长袖,白色的长裤,夜风鼓进衣服里,阴气森森,鬼气飘飘。
片刻后, 顾海宇松了一口气,下床拉开阳台玻璃门,探出脑袋问:“大佬, 你干嘛呢?”
“郁闷。”白云间头也不回地说。
“想黄桑啊?”
“……”
自雷锦龙跳楼,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雷锦龙这货福大命大, 跳下三楼只是把腿摔骨折了,却一下带走了两个人——黄河远回家养腿,严辉高血压犯了,住进了医院。
“……好家伙,”顾海宇关上玻璃门,走到白云间身边,“外面也太冷了,你不如躺床上想。”
“床上没有风。”白云间说,“吹不走我的郁闷。”
顾海宇搭着白云间肩膀, 笑道:“怎么没有, 我给你吹吹枕边风?”
白云间:“……那只会加剧我的郁闷。”
“所以风有用吗?”
白云间摇摇头, “吹了个寂寞。”
顾海宇忍俊不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讲话那么好笑啊。”
“以前我忍住了。”
“那现在怎么又不忍了呢?”
白云间转身, 看着顾海宇淡淡道,“因为郁闷。”
顾海宇:“……嗐,你到底在郁闷什么?”
白云间浅淡的眉毛微微皱起,沉默半晌,才慢慢说:“那天严辉让黄河远去搬书,我其实也想去。但是我觉得强行跟去太高调了,选择了扫地。”
顾海宇没想到白云间在郁闷这种事,挠了挠脸没说话。
“后来,我送黄河远回家。他看起来很受打击,问我,为什么优秀会成为罪过。”
白云间顿了顿,“我很后悔,我不该演他的。”
“你演什么啊?”顾海宇云里雾里,“你说明白点,听得我尿急。”
“如果优秀是一种罪,那就让我代他受过。”
“卧槽……”顾海宇无言以对,“大佬,我看你因为睡眠不足脑子出问题了。我去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等等。”白云间叫住顾海宇。
顾海宇回身,一只雪白如玉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胸肌。
捏了捏。
从来只有顾海宇摸别人大腿,可从来没人对他的胸肌下手,他倒退一步双手护胸,露出良家少男的惊恐表情,“你干嘛?”
“我好奇很久了。”白云间莞尔一笑,“之前忍住了一直没有摸。手感不错。”
顾海宇:“……”卧槽,原来白云间是会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