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间穿着一件极其清凉的白色睡裙, 连内裤也没穿,这种样子只有他能看!黄河远连忙阻止,“我去!”
戴上口罩,黄河远噔噔下楼去拿外卖,外卖小哥也带着口罩和手套,隔着安全距离,拿到了外卖,沉甸甸的。
能吃外卖的日子实在太好了!黄河远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天空。碧空如洗,漂浮着胖嘟嘟白花花的云朵。
有一段日子,他不敢抬头看天。因为每一朵云都会让他想到白云间,那么白,那么软,那么遥不可及。不过,他现在不会了,看见云,心里便生出了细密的欣喜,像细雨落在心间,痒痒的。
黄河远迫不及待地拎着酸菜鱼上楼,打开门,白云间斜靠在沙发上,单手开了一罐可乐,慵慵懒懒地朝他弯眼一笑。黄河远的心顿时更痒了。
但是空荡荡的肚子提醒他,他要是再和白云间乱来,可能会晕倒在他身上。自古只有爽晕的老婆,没有饿晕的老公,他不能成为史上第一人。
麻利地打开外卖盒,酸菜鱼的香气逸散开,两人都饿了,没有多说话,对坐着吃鱼。
黄河远的嘴被白云间养刁了,撅了撅嘴,“这鱼没你上次给我做的鱼片粥好吃。”
“嗯。”白云间点点头,“溪里的鱼肉比较紧实。下次你跟我回去,我做给你吃。”
“好。”黄河远期待地嘬了一口奶,“要不就这几天过去吧,要是等复工了,我就没空去了。”
“也好。”白云间慢吞吞地咽下一口饭,“正好回去看看鸡。”
黄河远想起上次去捡鸡蛋的有趣经历,向往道:“它们应该下了很多蛋吧!”
白云间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大概都被住在那里的教练吃了。”
黄河远:“……”
虽然没有鸡蛋捡,黄河远还是很期待,“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白云间想了想,郑重道:“等我那里的毛长好。难受,影响我走路。”
黄河远:“……”
吃完午饭已经快一点多了,收拾好东西,白云间趴在床上玩手机,他从书架上抽了本漫画,坐在沙发上看。
是《名侦探柯南》漫画,很多年没看了,已经忘了凶手是谁,重新看一遍还是津津有味,黄河远看完一本,放回去找下一本。顺序乱了,好一顿翻找,在书架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他书架里什么时候有这本东西了?笔记本内页泛黄,翻开第一页,是一行斗大的字:高二(21)班,绝世帅哥黄河远。
黄河远:“……”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的英语笔记本。
果然,翻到最后几页,还有满满的美少女换装贴纸。七年过去,贴纸的胶已经不黏了,翻动纸张的时候,贴纸像秋天的落叶,翩翩落到了地毯上。
黄河远跪下来捡贴纸,一片一片地夹回去,问白云间道:“云酱,你知道严辉怎么样了吗?”
“辉哥他还不错,去年评上了省特级教师。”白云间想了想,补了一句,“就是头发越来越少了。”
“哈哈,”黄河远乐了,拍拍英语笔记本,好好地放回去,扑到床上滚了滚,“云酱,我想去看严辉,看看他头发还剩多少。我还想回二中,还有我们的教室,看一看。”
第145章 故景新情我和你
严辉挺喜欢学生回来看他。教育, 就像开盲盒,尽人事,听天命。他将知识和道理埋进学生的心, 能长成什么样,他也没有把握。有些学生毕业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会特意回来看他的学生,要么和他关系很好, 要么混得很好, 回来谢师恩。
当严辉收到白云间消息时,判断他属于后一种。白云间是他教过的最特别的学生, 装平平无奇的学渣装了一年半, 因为和男同学早恋,突然摊牌了,不装了。摇身一变成了女装大佬, 有如神兵天降, 创造了二中高考史上最高分,到今天也没人超越。
想到白云间,严辉不免想起了黄河远, 心里泛起淡淡的遗憾。很难想象会有这种巧合,两人不管是名字,长相还是后来的恋情, 都像是命运安排的天作之合。学生叫他们“双神”,有些老师也这么打趣,毕竟天赋这么高的学生, 还一次撞上两个,在二中简直是前无古人的事。可惜,后来黄河远家里出事, 渺无音讯,就剩白云间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怎么样。
严辉:人过来就行,不要带礼物。
白云间:别客气,给您带只家里养的鸡/吧。
逢年过节送鸡送鸭的也挺正常,严辉没再推拒,一大早起床,准备周一要上的网课教案,大概十点半,门铃响起。
白云间来得很准时,严辉理了理衣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人。一个慵懒地站着,皮肤白净,气质寡淡,严辉一眼就认出他是白云间。另外一个人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黑得发亮,睫毛长而直,快速眨了眨,“老师好。”
严辉懵了,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不会就是白云间说要带来的鸡/吧?难道,他说的不是“带只家里养的鸡/吧”,而是家里养的鸡巴?正常人不会这样,但白云间这个女装大佬从来不是正常人啊!
目光惊恐地下移,看见白云间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两只光滑的鸡爪直愣愣地从袋口斜支出来,显然这才是真正的鸡。
严辉莫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可受不起这刺激。
“辉哥。”白云间把塑料袋递给严辉,笑了笑,“好久不见。”
“哎,好久不见,长高了。”严辉笑,侧身将两人迎进来。
开水早就烧好了,严辉给两人泡了茶,热茶到手边,白云间带来的陌生男子似乎依然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
严辉犹豫道:“……这位是?”
白云间弯眼一笑,“男朋友。”
“噢噢噢!”严辉连连点头,尴尬无比,男朋友就男朋友吧,也不介绍下名字,这可怎么聊。
严辉又想起了黄河远。说起来有点不符合老师的职业道德,他当年其实挺看好“凉州词”cp,虽然他俩一个比一个离经叛道,但两人彼此成就,都因为对方变得更好了,哪怕是男同学之间的早恋,又有什么关系呢?
隔了七年,凉州词实锤be了。严辉恍惚地喝了一口茶,却见白云间的男朋友摘下了口罩,端起茶嘟着嘴吹凉。
严辉:“……”
眉眼英俊,鼻梁高挺,原本该是偏向凌厉成熟的长相,嘟着嘴唇吹茶的样子却显出几分奶气。
黄,黄河远!!!
严辉一口茶呛进气管,剧烈咳嗽起来。黄河远原本是想给严辉一个惊喜来着,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放下杯子上前拍严辉的背,“呼吸呼吸,可千万别呛死!”
严辉:“……”好的,这股子气人劲儿,是黄河远那货没错。
一番兵荒马乱,严辉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似笑非笑地看着黄河远,“好小子,你们故意耍我?”
黄河远:“……这不是打算给你个惊喜。”
严辉哽了哽,“黄同学,你这些年在干什么?”
黄河远和白云间说起往事时,下意识地说了最不堪最黑暗的事,破罐破摔地想看看他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喜欢他。然而对着严辉,自然是不能说的,得挑好的说。如果光看黄河远的人生履历,他听起来其实挺牛逼,名校毕业,学术上硕果累累,事业也大有成就。
严辉欣慰点头,“黄同学,不错,很厉害。”
黄河远客气一笑,“老师教得好。”
倒是比以前礼貌了,然而严辉莫名觉得少了些什么,回忆当年,“你上了一年学,可一声老师都没叫过我。我现在听着有点不习惯。”
黄河远:“……”
“你当年一脚踩在我的办公桌上,和郑仙鸿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事你还记得不?”严辉比了比,“我一回来,桌子上好几个41码的脚印。真气人啊。”
黄河远:“……我现在穿43码了。”
“还有你军训的时候居然敢diss我,说严辉你给我跪。”严辉笑,“把我气够呛。”
黄河远:“……”
“诶,还有刚开学,你拉不出大便,在我办公室掉眼泪。可太烦人了。”
黄河远:“……”严辉,你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种事,本王那么多高光时刻你怎么不讲!
严辉看了白云间一眼,又笑了,“对了,你发现小白是女装大佬,在校门口哭得像失恋一样,还记得吗?”
白云间闻言,冲着黄河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黄河远受不了了,捂着耳朵嚎,“可恶,严辉,你别说了。你记忆力怎么那么好啊?”
“谁叫你总干这种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严辉哈哈大笑,“真好,很好!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严辉。”
围绕着吐糟黄河远的话题,白云间和严辉其乐融融聊了一会儿,到了饭点,严辉留两人吃饭,黄河远想到在饭桌上还要被吐糟,连忙拒绝,“不了,我们还想去黄泥塘逛逛。”
临走前,严辉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们等等,送你们个回礼。”
“不要了,”黄河远打算拉着白云间跑,“我们不想拿东西!”
“你们看了再说,”严辉在书房扒拉了一会儿,捧着两叠衣服走了出来。衣服被装在塑料袋里,很眼熟,是二中的蓝白校服。
“你们那届,高三的新款,口袋上加了荧光条。”严辉笑着说,“发校服的时候,小白在打电竞,不在学校。你嘛,更不用说了,人影也见不到。你俩都交了钱,我一直留着呢。正好今天拿走,少占我书房地方。”
黄河远接过校服,布料很轻,蕴含的情谊却很重。他红了眼眶,抬脸看严辉,两眼泪汪汪,薄唇微张还没说话,严辉先回忆起当年被黄河远眼泪支配的恐惧,“你别哭!我不想让场面变得很悲情!我就不送你俩下楼了,下次同学会再聊。”
严辉啪的关上门,同时也关上了黄河远的泪腺。
以前他进办公室,严辉也是这样一副送老祖宗的态度,顿时有一种“爷青回”的感觉。他高高抛起校服,单手酷帅地接住,酷帅地问:“云酱,我们中午吃什么?”
白云间:“边逛边吃吧。”
黄泥塘这些年已经名存实亡了,黄泥路砌上了水泥,走在路边再也不会被飞驰而过的小车蒙一脸黄沙,店铺也比以前多了,可惜因为疫情,有好多店还没有开业。
黄河远拿出手机搜周边店铺,“云酱,有一家麻辣烫还开着,你吃吗?”
“嗯。”
二中还没开学,黄泥塘少了主要的顾客,有些冷清,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两人互相牵着手,一晃一晃地走在路边,偶尔有人眼神古怪地看过来,白云间故意似的,晃得更高了。黄河远刚开始不太适应和白云间在大街上牵手,但他的淡定传染了他,现在已经能毫无负担地聊天了。
“这校服我不知道还穿不穿得上,”黄河远有些担忧,“我现在都一米九了。”
“远哥,你为什么要穿?”白云间问。
黄河远俊脸通黄,“你,你说呢!明知故问!”
“哦——”白云间拉长声音,含笑道:“我知道有一家酒店,里面有一个主题是教室play,过几天我们去吗?”
黄河远脑子黄黄,脸颊通红,低头踢石子,“但,但是我们等会儿不是要回二中看看吗?我们先穿上试试。我还想拍几张照片。”
白云间没说话,黄河远以为他不愿意,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投向远处,聚焦在一面招牌上——紫玉饭团。
如果黄河远没记错的话,这是当年白秀英开的饭团店,白云间还送外卖给他吃过。
现在还开着,是不是说明白秀英在里面。
“你和……”黄河远挠挠脸,“白秀英真的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吗?”
“她出狱后见了一面,”白云间垂下眼皮看地面,“我把房子给她。之后就没联系了。”
黄河远更为难了。白云间这人似乎很淡漠,但他知道,白云间只是有点迟钝,而且不善于表达,他会爱,也会伤心难过。白秀英毕竟养了他17年,要是没有感情,他当年不会颓废到半夜在雨中跑步跑得要猝死的地步。
“我们去看看吧?”黄河远拉着白云间往紫玉饭团走,白云间没拒绝。
紫玉饭团似乎重新装修过,现在没什么生意,一个女人坐在店里刷手机。黄河远没见过白秀英,然而他看见白云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店里的女人,眼神晦暗不明,说明她真的是白秀英。
白秀英似有所感,抬起头往门口看,整个人如石化般静止,愣愣地看着白云间。
两人视线交汇,皆觉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