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操作猛如虎,勤政殿内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在座之人皆隐隐感觉,眼前秀恩爱的两人均似做戏,不过奉承客套的场面话该讲还得讲。
厉国主道:“般配。”
兖州四皇子道:“恭喜。”
元庆生怕糊涂老爹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胡话,忙抢先道:“好…哈哈哈…真好!”
见伪鲜肉不发一言,魔尊君棠怀着挑事不嫌事大的心态询问:“颍国主没有祝福之言吗?”
“今日…惊喜实在太多…在下不知该作何言。”
颍国主成长于阴谋权斗的风暴之中,言语大多违心,但这一次,他只想遵从本心。
可惜,无论战场还是情场,有实力者方可做赢家,赢家方可随心所欲、肆意挥洒。
颍国主多想冲上前,把楚灵犀拉回自己身边,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经他百年经营,颍州在妖界确属强国,可仍不足以与魔族比肩,如若激怒魔尊,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愿向魔尊低头,可又不得不暂时妥协,心似被钝刀凌迟,痛不欲生。
多情多忧,无情无伤,楚灵犀全然不知其心思,只是瞧见他不大对劲:“小颍子,你今儿是怎么了,脸色似乎一直不大好。”
“没什么…”颍国主深吸一口气,问道:“姐姐,上次见面时,你为何对我隐瞒身份?”
楚灵犀道:“灵躯合体并非易事,直到如今,我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那时我担心自己无法顺利重生,便先瞒着你们,以免大家空欢喜一场。”
颍国主追问:“为什么先把真相告诉了厉国主呢?”
厉国主道出缘由:“在柏诚副将的婚宴上,我认出了灵帅。”
元国主自我暴露智商短板:“柏家婚宴我也在场,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楚灵犀吐槽道:“活生生的有眼无珠,姑奶奶在你面前做了一首诗,你都没能认出我是谁!”
“没道理啊…”元国主越想越蹊跷:“你在婚宴上吟诵的那首诗中规中矩,并非打油歪词,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楚灵犀解释道:“我现在的身份是魔尊宠妃,在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太出格,所以就即兴创作了一首平平无奇的婚宴诗作。”
元庆难耐好奇心:“姐姐,能再念念那首诗吗?”
“没问题!”楚灵犀潇洒饮尽一杯,清了清嗓子,摆出文化人的架势,摇头晃脑道:“花烛洞房交杯酒,春宵一刻胜千金…千金…”
吟诗至此处,突然卡了壳,她挠了挠脑壳,冥思苦想:“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景宇帮她讲出全诗:“天成佳耦是知音,共苦同甘不变心,花烛洞房交杯酒,春宵一刻胜千金。”
“没错!我背岔了,直接串到后两句了!”楚灵犀连连拍掌,借夸人的机会自夸——
“景宇你的记性不错嘛,是不是被我的盖世惊才震撼到了,未来打算把姑奶奶的传奇大作讲给儿孙一辈!”
景宇压抑着目光中的嫌弃,说道:“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全都没好话,楚灵犀果然道:“不当讲!”
耿直的景宇还是选择直言不讳:“以我对你的了解,莫说是即兴,即使是变性,都不可能写出规规矩矩的诗作。”
魔尊君棠怀护妻之心,沉沉咳嗽了两声,以示警醒。
景宇表面认错,实则猛插刀:“属下冒昧,不该瞎讲大实话。”
他心知此言会惹魔尊不悦,可是身为刚正臣子,不可一味迎合君上,必须担负起清君侧的责任。
站在个人的角度,景宇认为楚灵犀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好友,可是站在家国大局的角度,他的想法始终未变——
妖女战神诡计多端,以邪魅伎俩诱惑魔尊,必定图谋不轨,隐患极大。
念及楚灵犀,景宇的内心很是矛盾——
如若魔尊要杀妖女,他必会尽全力搭救;可若魔族对妖女动了真情,任其摆布,那他绝不会听之任之,定要强拆这对cp。
在听到魔尊腻腻歪歪唤“灵犀”的时候,景宇脑中的警报便响了起来,他刨根问底,质疑妖女的文化水平,真正的目的是提醒尊上,这个女人完全不符合后宫嫔妃的标准。
楚灵犀岂能白白吃亏,狠摔筷子,开启骂战王者模式——
“某些人,样貌堂堂,偏长一副小肚鸡肠,打仗赢不过我,全靠三寸不烂之舌掀风起浪,此等上不了台面的招数,怕不是从村头寡妇那里学来的吧!”
第348章 悬丝事精做戏托
景宇怒发冲冠:“有本事你就指名道姓地骂!”
“提你的名字,脏了姑奶奶的嘴!就算我不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我骂的就是你!”
楚灵犀不知景宇是脑子短路还是内分泌失调,非得当着妖界多位国主的面触她的霉头。
这场莫名其妙的撕逼,持续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于是她决定施展装病大法,前一秒中气十足地骂人,后一秒就捂着胸口扮娇弱,还用可怜兮兮的哭腔狠坑景宇——
“都怪他,气的我头晕心悸,尊上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啊~呜呜呜…”
景宇疑心她在做戏装病,可是面对一双双寒光闪动的眼睛,他根本无法张口提出质疑。
魔尊当即抱楚灵犀回棠柳苑,命安皓白诊治,转脸怒目恨瞪罪魁祸首,双眸直射万道冷箭。
景宇不甘心白白背黑锅,急急问道:“安鬼医,她…她是真晕还是装晕?”
楚灵犀躺于病床,手搭在额前,半遮着眉眼,气若游丝地撂狠话——
“混蛋景宇,欺人太甚,不止气我怼我,还恶言污蔑我,姑奶奶就算是当气死鬼,也不会放过你…咳咳咳…”
晕就该晕的彻彻底底,多言多语极易暴露,奈何悬丝事精在侧,戏演的太过不方便收场,她需为自己留条后路。
事精之舌,毒过鹤顶红,胜过断肠散,说不定楚灵犀前脚晕倒闭眼,他后脚就揭露装病闹剧。
到时候场面可就难看了,楚灵犀强行尬晕不合适,丢脸地睁眼更不合适,有如牢笼中的困兽,伸头缩头都得挨刀。
所以她只能晕而不倒,配以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和娇喘,进可攻退可守。
安皓白抬指号脉,便知真相,他稍稍犹豫过后,决定陪妖女演戏——
“她的病情尚未完全稳定,情绪起伏过大,很容易气竭昏厥。”
楚灵犀没料到悬丝事精会如此配合,心中不禁窃喜,戏瘾大发,变身病娇贤内助,反握魔尊的手,有气无力道——
“尊上,不必担忧我的身体,战局大事要紧,您不要在此多耽搁,放心与妖界各位国主商议大事吧~”
说完她便虚弱地以慢动作闭上双眼,只要心中有戏,哪里都是舞台。
柏诚婚宴上的那首诗,确非妖女战神原创,而是茅石所作。
往日麾下部将成亲时,楚灵犀身为副帅,须致贺词,假如哥哥楚云昊不在场,她便尽情放飞自我,讲的多是大尺度的荤诗荤段子,譬如——酒意见浓春思荡,鸳鸯锦被翻红浪。
倘若哥哥也在婚宴现场,那她不得不收敛本性,唯有几句干巴巴的俗气祝福语可讲,为了显得像模像样一些,贴心的茅石会提前帮她写好短诗,楚灵犀只需临阵磨枪背会即可。
诗词歌赋是她的死穴,如狗熊掰棒子,背一首忘一首,好在柏诚婚礼那日,她的脑子里还留存有一首。
此事本无隐瞒的必要,因为天下人皆知,妖女战神有智慧但没文化,找抢手代写诗词属常规操作。
不过经景宇一闹,楚灵犀火气上头,她断然不能在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面前低头,故而强行立伪文豪人设。
茅石是她的部下,四舍五入,茅石的诗就是她的诗,窃书尚且不算偷,她窃一首二十八字的诗,四舍五入等同于清白无罪。
魔尊君棠满目疼惜,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心中焦灼不已:“她到底何时才能完全康复,需要本尊再为她灌注灵力吗?”
安皓白道:“她只是气息紊乱,并无大碍,用针灸和药物调理即可,尊上不必过于忧心。”
魔尊君棠稍稍安心,嘱咐他悉心照料,而后再次以凌厉鹰目狠盯祸首景宇,寒冽气场穆然肃杀。
景宇偷鸡不成蚀把米,跟随魔尊离开房间之前,蹙眉回头一望,发现妖女的眼睛紧闭,可是嘴唇上翘,泛起幸灾乐祸的痞笑。
楚灵犀俨然是在伪装病态,景宇很想把这个鬼丫头从床上拎起来教训一顿,但冲动是魔鬼,此时的他,只能一忍再忍,因为安皓白已被妖女策反。
安皓白活的遗世而独立,神手救人于阴间,毒舌怼人于无形,性情淡漠,冷脸寡言,今日却破天荒地转了性,做起了妖女的戏托。
景宇之念愈发坚定,楚灵犀绝不可久留于魔族后宫,这鬼丫头连个性诡异的安皓白都搞得定,不出一年,半个魔族都得被她耍的团团转。
安皓白坐回药案,转指施法,扬起床边玄色纱帐,盖住妖女的戏精脸:“看客已走,无须再装。”
楚灵犀甩开纱帐,起身嬉皮笑脸道:“好兄弟,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安皓白修剪打理梅枝,淡漠语调中带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感伤:“我不过是穷极无聊,一时糊涂罢了。”
楚灵犀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也有女人特有的敏感,猜想悬丝事精仍因情事而伤怀,便走上前,在他对面盘腿座下,尝了尝佛手云糕,用美食打开话题——
“不错,果香清新,甜而不腻,美中不足的是,沾染了药材的气味,略带苦涩。”
安皓白并未抬眼,淡淡道:“此为药膳糕点,吃不惯不必勉强。”
楚灵犀抬手掐下一朵玲珑的胭脂朱梅:“不要如此冷淡嘛~聊二两银子的呗!”
安皓白的浓眉骤然蹙起,将那支梅花摔在她面前:“这是我精心择选的梅枝,花少一朵,意趣便减三分!”
楚灵犀无法理解事精的无名怒火:“多大点事啊,至于发火吗,我又不是罪大恶极的采花贼!”
安皓白情路坎坷,郁郁难平,以插花遣怀,却被妖女扰乱了心情,忿忿然道——
“好好的梅花,全被你毁了!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而你辣手摧花,白白毁了一支!”
楚灵犀顶看不惯文人的酸腐矫情:“斤斤计较的小气鬼!等姑奶奶东山再起,就把四界梅花园的枝丫都薅秃,赔你一千枝一万枝!”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比纯爷们儿更汉子的妖女战神,永远无法领会梅韵风雅,倒有可能表演一出倒拔老梅树的精彩杂技。
安皓白只得另选一枝粉梅,颜色娇俏动人,又不失清雅风骨,正如诗中所云——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楚灵犀举起被抛弃的梅枝,似是示威一般,傲骨铮铮道:“姑奶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能够用你嫌弃的梅花,插出惊世佳作!”
第349章 别样花艺cp
二人挑选花瓶,安皓白极有风度地谦让,楚灵犀没和他客气,扫视百宝架,丝毫不磨叽,果断取下最显眼、最贵气的黑釉鎏金长颈柳叶瓶。
她堂堂妖女战神,不止要赢,还要赢的高调,赢的张扬,赢的有排面,不把第二名甩出千丈之外,前五百年纯属虚度光阴。
安皓白与她截然相反,走内敛低调路线,挑了一只天青色冰纹琉璃瓶。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楚灵犀瞬间愣在原地。
她儿时在宫中习过插花,虽然学的一塌糊涂,可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具备的,依稀记得花艺师父教过一首与梅花有关的诗,其中提到的花瓶便是悬丝事精所选的那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