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漓也回到了庄院里,慕云漪和若瑶回来时,孟漓正在为卫悬诊脉。
谁都无法想象,前几日还杀人如麻的“恶魔”,眼下安静的如同一个孩子,直到看见若瑶,卫悬的眼睛闪烁起来。
“若瑶若瑶!”
“我回来了。”若瑶微笑着无比自然的握住他的手。
而此时房间的另一侧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番景象:苏彦和慕修面对面的坐在破木圆桌两端,两人一言不发,气氛十分的微妙。
“孟神医,卫悬他如何?”
“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走火入魔之时静脉乱了大半,且要好好调养些许日子,按照我的方子,三月便可尽好。”
苏彦听到若瑶对这男子的称呼,“孟神医?”他再次观察那男子,如此年轻便当得起神医之名的,又是姓孟,想来此人便是无庸的嫡传弟子孟漓的,只是没有想到此次慕云漪带来的随行之人竟有这常年行踪飘忽的孟漓,也难怪了,那日慕修特意叮嘱自己让慕云漪所带之人替她诊治。
“孟漓,卫悬是否有可能恢复那些记忆?”慕云漪的话印证了苏彦的猜测,原本慕云漪便没有打算瞒着苏彦关于孟漓的身份。
“虽不可断言,但是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若瑶却是平静而坦然地抚摸着卫悬的面颊,“这于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不想要他活在仇恨和自责之中。”
苏彦站起身,不只是有意还是有意,经过慕修面前,隔在他和慕云漪之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山上吧。”
慕云漪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确实该回去了,否则猎苑中人必会有所察觉。
“若瑶,你多保重。”慕云漪看着若瑶,总觉得自己与这个看起来虽然极其柔弱的女子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有了答案,此次一别,以后与若瑶应是不会再相见。
“公主,你也是。”
慕云漪转身跟上苏彦,走到慕修身边时停下了脚步:“慕修,那你……”
“我回府中等你。”慕修回的干脆利落。
“嗯,你好好养伤。”
慕云漪迈出房门的瞬间,突然想起了下午若瑶对自己说的话,她停下了脚步却终是没有回过头去再看一眼慕修,她甚至觉得,此刻慕修或许也正在看着她。
终于,她快步离开了这个庄院。
两日后,东昭的秋狝结束,启程回去的前一晚,东陵巽下令以此次狩猎的野味为宴,庆祝秋狝圆满结束,亦是祝祷东昭的百姓金秋丰收、年年有余。
此次秋狝,太子东陵翊所狩的猎物品类最多,且几乎都是较难得手的兽类,成为众人之中的头名。
而同样被看好的去年秋狝头名者苏彦,今年却是只猎得了一只雪狐,众人少不得打趣他一番,他却笑而不语,对于自己的收获十分满意。
后一日,东昭的车马仪驾浩浩荡荡的下山回到了上陵城,慕云漪也同孟漓回到了公主府。
郑伯早早的便站在府门口候着慕云漪,见她方一下马车,便迎了上来。
“公主一路辛苦了。”边说着,边跟着慕云漪往府里走。
“这些日子,府中一切可还好?”
“一切都好,老奴在,公主您尽可安心。
“对了,郑伯,有一事交与你去做。”
“公主您尽管吩咐。”
慕云漪回头摆了摆手,便有下人将她猎来的那只墨狐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你去找城里最好的铺子将这墨狐皮做成大氅,男子式样儿,落皮的时候,千万叫他们仔细这皮毛。”
“是是,老奴这便着手去办,那城西的华裳阁,做这类大氅袍子最是一绝,老奴定叫他们谨慎,莫浪费了这上佳的皮毛。”
慕云漪欣然点点头,走进府里,这时她身后的碧滢叫住了她,“公主。”
“怎么?”慕云漪回过身,却看到她双手正捧着什么,待碧滢快步走近,仔细一看原是那日苏彦给自己披上的披风,这几日都披在自己身上,回来竟是忘记归还。
“咳,拿下去洗干净了,着人还回去罢。”
“哦,还去苏府嘛,奴婢知道了!”碧滢鬼精的眸子乌溜溜发亮,秋狝这几日,苏彦将军不仅将这披风给她家公主披着,每日明里暗里的总是护在公主身边,想必这苏将军对她家主子的心思绝不一般。
“等等!洗好之后送来我房间吧,得空我自行归还便好。”慕云漪可不想明目张胆叫下人送去苏府,弄得尽人皆知,不如下次有机会私下归还。
“是,公主。”碧滢应声,暗地里笑的更是鬼灵,慕云漪自是不知自己归还在碧滢眼里看来,却是要亲自对苏将军道谢之意。
第47章 楚部兄妹
回到东昭三日后的清晨,苏彦与一众朝臣早早来到了宫里,因这日是东昭藩属楚族部落朝贡的日子。
宣明殿中,楚部世子与郡主缓缓步入大殿正中,向东陵巽行礼参拜。
“楚族世子楚耀。”
“楚族郡主楚婳。”
“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万岁安康!”
“平身。”
“谢陛下!”
这楚族二人端着礼仪,慢慢站起身,抬头望向皇帝。
朝中众臣也纷纷看向殿中这对年轻的兄妹,楚藩王的嫡子和嫡女。
楚部原是东昭国西北边陲的一个部族,百年前便向东昭主动示好称臣,成为了东昭的一个藩国,而这楚部因地处东昭和北羌之间,故亦是东昭防戍北羌的一股重要的力量,加之几月前沣城一战,楚部亦出兵立下战功,所以此次世子与郡主来到东昭,不仅是代表他们的父王进宫朝贡,更是领受封赏。
东陵巽看着楚耀道:“时间真是流逝的飞快啊,朕记得当年你父王领你来上陵城时,还是两个小不点,这转眼间,你已经可以带兵出战,骁勇善战,果然虎父无犬子!”
“作为东昭的一部分,能带兵为朝效力,是楚耀的福分。何况东昭兵强马壮,本就所向披靡,沣城之战的胜局是一开始就定下了的,楚族带兵作战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楚王世子作揖恭谨地说道。
这番话说的东陵巽龙颜大悦,天下君王,有哪个不喜欢听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言论。
“楚婳也出落成了大姑娘了,皇后当初就极为喜欢你,今早还与我说到,让你莫急着离宫,下朝之后去她宫里与她说说话。”
“皇后娘娘还记着臣女,是臣女的福分,只要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女笨手笨脚,臣女定会在皇后娘娘身边好生侍奉。”
东陵巽看着眼前这窈窕女子,谦卑又温婉,甚是满意欣慰,心中暗暗有了一番打算。
下朝之后,奉命出宫办事的司空少杨与苏彦一同出宫。
“你觉得这楚氏兄妹如何?”
“你是指?”苏彦不明白司空少杨为何会没由来的提及那兄妹。
“楚藩王没有亲自来朝贡领赏,反而让他的一双儿女前来,恐怕这背后另有深意。”
“楚族如今立下大功,在朝中炙手可热,他们一向对咱们东昭恭谨顺服,而历来想要巩固关系额最好方法就是联姻,对于东昭来讲,楚族在西北之地的势力根深蒂固,用联姻稳住他们,也是最好的方法。”
司空少杨见苏彦已悟的通透,继续道:“那你觉得这人选……”
“照理说,那世子若能求取东昭公主,既是恩典荣耀,又可稳固关系,只是宫中如今并没有适龄出嫁的公主……那便是楚族郡主嫁过来了。”
“不错,且看今天宣明殿上,皇上的态度,只怕过些日子,回去的就只有楚族世子一人了。”
“是阿翊?”苏彦同东陵翊两人从小一同长大,私底下从来不唤他太子。
司空少杨却是沉默,他总觉得皇上虽叫那楚族郡主下朝之后去往皇后宫中,却未必是要将她指婚给太子,毕竟太子妃的位置,应不会给外族之人,否则未来外戚干政,则会极为麻烦,可若只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对于刚立下大功的楚族绝对算不上太体面,所以这楚婳将被许给谁眼下还是未知数。
看司空少杨不语,苏彦笑道:“若不是阿翊的太子妃,难不成……变成阿翊的庶母?那郡主看起来可是比阿翊还小上一两岁呢。”
司空少杨见苏彦这般没心没肺的玩笑,心里暗道: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回到府里,没见到母亲和妹妹。
“夫人和小姐接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一同进宫去皇后娘娘宫中赴宴了。”下人道。
“可我方才从宫中回来却没有碰见她们二人呢。”
“少爷有所不知,夫人和小姐一早在您进宫后不久,后脚也进宫了,所以您出宫的时候,夫人小姐应该早已到了皇后娘娘的宫中了。”
“原来是这般,罢了,我出府一趟,晚膳不必准备了。”苏彦见母亲和妹妹不在府里,天色尚早,便决定去办自己的“私事”。
晚膳后,郑伯说欲去华裳阁看看墨狐大氅缝制的如何了,慕云漪也想亲自看看那大氅的做工,且来到东昭还没有怎么去过这东昭的街市,提出要一同前去。换了一套便装,便跟着郑伯出了门。
到了华裳阁,慕云漪方一下马车,抬头便看到了高挂的红木烫金牌匾“华裳阁”,听郑伯说这是叶阳皇后亲自提的字,这华裳阁在东昭的地位可见一斑。
掌柜殷勤地迎了出来,“安和公主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里边儿请。”
进了华裳阁,掌柜直接将慕云漪引上了三楼,边上楼,边给她介绍这里。
“公主您留神脚下,咱们这华裳阁共有三层,这第一层便是女子的成衣,第二层则是男子成衣,第三层就是为贵客量身定制的雅阁了。”
说着,掌柜将慕云漪带到了三楼一间较为宽敞的雅间,桌面上已经沏好了茶水。
“公主您稍作休息,我这就把您那件墨狐大氅拿来给您过目。”掌柜边说,便从一旁的木柜中拿出厚厚几本衣样册子,“公主,您若有兴趣,再看看这几册,都是今年最新时兴的冬衣样式,若有喜欢的,一会跟小的讲,小的再带您去挑选布料。”
“嗯,好的,我且看看。”
慕云漪看了看这房间中的装饰,倒是不俗,来时听郑伯讲,这华裳阁光是一层二层的成衣就已是价值不菲,而这第三层更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进出的,若非皇亲国戚,便是在华裳阁累积花费了一定的数目,才有资格上来。
“公主,平日里您穿的太过素净,今日正好来了,您就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样式。”
慕云漪对于穿着虽说讲究,却不喜太过奢华繁复的样式,且当初常年出入军营战场的缘故,她从来穿的很简洁素净,只是郑伯这样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便翻开了册子随便看看。
不多久,门被敲响,掌柜亲自捧着那大氅进来,而这时从她门外经过的一名店小二捧着的东西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第48章 烫手山芋
“掌柜,那小二捧着的可是雪狐皮?”
“公主您真是好眼力,他拿着的正是一张雪狐皮,是苏彦将军此次秋狝猎回来的。”
“苏彦将军?”
“是啊,苏将军方才就坐在您隔壁的雅间,他前脚刚走,您后脚就来了。您的这张墨狐皮和苏将军的雪狐皮是我们华裳阁今年以来收到的成色最好的两张毛皮了,且您说巧不巧,苏将军那雪狐皮也是要做成大氅,只不过是要做成女士式样儿。”
慕云漪心中突然想起那日苏彦对自己说:“罢了罢了,我今日再猎一只送你便是……”
见她半天若有所思地不做声,郑伯唤她一声:“公主?”
“嗯?什么?”慕云漪回过神来,竟有些心虚一般,“想来将要入冬了,这上好的整张毛皮自是做成大氅方不算浪费。”
“公主您说的极是,这两张皮完整的很,若是裁开制成帽子或者暖袖那便可惜了。”掌柜连连点头。
第二日晚膳前,苏婥来到了哥哥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