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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穿越重生 > 嫁金钗 > 嫁金钗 第26节
  魏娆还能接受,反正她只是睡在陆濯身边,又不需要她动手伺候。只是,时间长了,她真的接手陆濯的换药、擦身时,那些脏活儿累活儿,免不得要交给碧桃、柳芽。
  “做好准备吧。”魏娆幸灾乐祸地对两个丫鬟道。
  这下子,碧桃、柳芽更加希望世子爷快点醒来了。
  服侍魏娆洗了脚,两个丫鬟端着铜盆退下了。
  屋里灯火辉煌,一对儿手腕粗的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烧着。
  寒冬腊月,因底下烧着地龙,室内并不会很冷。
  魏娆背对陆濯躺着,毕竟初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睡不着。
  冲喜,冲喜。
  魏娆还是希望陆濯醒过来,显得她有用,否则陆濯死了,冲喜失败,外面那些闲人又有的嚼舌根。
  东想西想,一直到二更时分,魏娆才困得睡着了。
  她的旁边,单独盖一床锦被的陆濯始终保持着由苗嬷嬷摆好的侧睡姿势,就在远处的街道上隐隐传来三更梆子响声时,陆濯干得开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过了片刻,男人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陆世子:糟糕,想嘘。
  第30章
  陆濯浑身无力。
  他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一片漆黑,他的意识也如一滩死水,有时候能听到一些声音,却分辨不清那些声音的含义,很快一切又恢复死寂。
  如今睁开眼睛,看到第一丝光亮的时候,陆濯才突然记起来自己是谁,记起自己在战场受了伤,记起自己回了家。
  可这不是他的床,他的床上不会有那么艳丽的红色。
  陆濯想翻身,身体却变得不属于自己,别说翻身,他连声音都发不出。
  身后有规律绵长的呼吸,说明这张床上除了他,还有别人。
  陆濯再次看向面前的红色喜被。
  他回京时,距离婚期只有半个月,莫非,他一直昏迷不醒,婚礼如期举行了?
  这是陆濯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他的身体虽然无力,脑海却越来越清明。
  也就是说,背后的人,是他新娶的妻子谢六姑娘,闺名画楼。
  陆濯自觉惭愧,她竟然是这样进的门,太委屈了。
  近似麻木的无力,却有去净房的需要,陆濯冷静片刻,试图扣动手指,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做得无比艰难,右手食指终于可以动了,扣在柔软的床褥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濯的目光,投向了里面的床板。
  手指距离床板,还算近。
  夜晚寂静,魏娆突然被一阵规律的扣床声惊醒,很轻很轻的叩击声从背后传来,像有人在轻轻敲床。
  胆大如魏娆,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幸好屋里够亮,各种喜庆的红色冲淡了那股幽幽的阴寒。
  魏娆暂且保持不动,很快,除了叩击声,她还分辨出了一丝沙哑的声音,就像张着嘴呼吸。
  这声音更让人觉得恐怖。
  魏娆猛地跳下床,双足落地的瞬间,魏娆做出防御的姿势回头,结果床上除了背对她躺着的陆濯,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心口跳得厉害,呼吸急促得像刚结束一场赛马。
  陆濯看不见,可他听得见,能听出她的害怕,陆濯甚至以为她会跑掉会尖叫,可脚步声居然停了下来。
  是在观察他吗?
  陆濯继续敲了三下。
  魏娆终于注意到了那只半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那是怎么样的一只手啊,五指修长惨白因为极度的消瘦变得仿佛在水里泡得太久的鸡爪。
  “世子,你醒了?”魏娆缓缓靠近床铺,倾身看向他的脸,就见男人果然睁着眼睛,那长长的黑睫,可能是陆濯身上唯一没变的了,就连他的头发,经过十来日的昏迷,都变得枯草一般,没了光泽。
  陆濯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不过姑娘家的声音,大抵都这般甜软。
  就在陆濯等着她将自己转过来的时候,她跑了,高兴地喊着“世子醒了”!
  陆濯眉头紧锁,却只能苦苦忍着。
  苗嬷嬷第一个冲了进来,亲眼确认世子醒了,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派人去知会国公爷老夫人以及陆家各房,第二件便是派人把住在客院的御医请过来。
  这些魏娆都安排小丫鬟去做了,苗嬷嬷眼里含着泪花,激动过后,她想起最重要的事,一边喜极而泣地抽了两声,一边慢慢地将陆濯调整成朝外侧躺的姿势:“世子终于醒了,您都昏迷十一日了,世子别急,御医马上就来!”
  陆濯没去看站在苗嬷嬷身后的那个女子,盯着苗嬷嬷动着嘴唇。
  苗嬷嬷见了,侧着脑袋凑过去。
  陆濯说的是“阿贵”,伺候他起居的小厮。
  苗嬷嬷反应过来,慈爱地道:“世子是要方便吗?您背后伤势严重,现在不能动,我去拿东西……”
  “阿贵。”陆濯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声音都比刚刚大了一点。
  苗嬷嬷老脸一红,尴尬的。怪她,世子爷多衿贵的人,昏迷的时候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醒了,怎么会让她一个老婆子伺候。
  “好好好,老奴这就去喊阿贵。”苗嬷嬷急匆匆地走了,暂且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苗嬷嬷一走,陆濯的眼前再无遮挡,另一道穿红色衣裙的身影跃入视野,陆濯缓缓朝上看去,看到一位乌发如瀑般披散的美人。她美丽的脸上毫无铅华的痕迹,黛眉丹凤眸,肤色莹白,长了一张樱桃般甜美的嘴唇。
  她也在看着他,似乎有些紧张。
  陆濯并没有认出魏娆。
  他只见过魏娆三次,两次魏娆都是男装,宫宴上那次魏娆虽是女装,却故意画得温柔乖巧。
  女子的发髻占了妆容的一半,发髻的变化能变出不同样的美丑,一旦披散开,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更难认出来,更何况,陆濯大病初醒,更何况,他刚刚已经认定了身边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谢画楼。
  说不出话,陆濯艰难地朝床边的新婚妻子点了点头。
  魏娆怀疑陆濯没有认出她。
  就在她想解释冲喜一事时,柳芽快步跑了进来,急着对魏娆道:“姑娘,阿贵来了,您快收拾收拾吧?”
  刚刚大家都手忙脚乱,现在阿贵来了,住得远的英国公等人也都将蜂拥而至,姑娘失了礼可不好。
  魏娆一听,立即闪去了西侧间,柳芽让碧桃守在这边,她抱起梳头用的东西去伺候姑娘。
  魏娆在西屋更衣时,听到东屋传来一声嚎啕大哭,应该就是陆濯的小厮阿贵了。
  魏娆看向面前的柳芽,如果她出了事,柳芽会哭得更厉害吧?
  半刻钟后,魏娆从西屋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常服,梳了一个简单得体的发髻,这样的节骨眼,并不适合盛装打扮。
  阿贵伺候完世子爷,已经被苗嬷嬷打发走了,毕竟这是新房,阿贵没道理一直赖着。
  魏娆还没去见陆濯,英国公等人风风火火地过来了,魏娆忙又过去迎接。
  没有人在意她,从英国公夫妻到陆濯最小的堂弟陆澈,每个陆家人的心里都只装着陆濯,都想以最快的速度亲眼看到苏醒的至亲。
  魏娆理解,所以她默默地走在最后,将床前的位置留给了陆家众人以及一直守在陆家的一个御医。
  众人让御医先给陆濯看病。
  倒也没什么好看的,陆濯就背后一片伤,元气大损昏迷过去了。因为昏迷,陆濯无法进食,只能靠补汤续命,这种情况恢复得更慢,伤口拖下去恶化得越来越严重。现在陆濯醒了,御医能做的就是继续观察,只要陆濯别再昏过去,配合饮食汤药,伤口会慢慢地好起来,亏损的元气也能慢慢地调理回来。
  “我先去写个药膳的方子,世子太久没有进食,现在开始,要少食多餐,一点一点加起来。”
  安抚了陆氏众人,御医告退了。
  陆濯勉强喝了一点水,仍是干睁着眼睛说不出话的状态,视线一一扫过床边的亲人,每一个都瘦了,每一个都红着眼圈或含着泪,包括最威严冷峻的祖父英国公,眼圈也是红的。
  陆濯笑了笑,无声地告诉家人,他醒了,没事了。
  他的母亲,贺氏最高兴,哭得也最厉害。
  英国公夫人扫视一圈,在屏风一侧瞧见了魏娆,新嫁娘安安静静的,不争功也不委屈,目光相对,还朝她笑了笑。
  英国公夫人也过了最初的狂喜劲儿了,想起这是小夫妻俩的新房,英国公夫人立即安排丈夫与其他三房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先回去睡觉,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最后,床前只剩英国公夫人与贺氏,婆媳俩一个坐在陆濯床边,一个站着抹泪。
  英国公夫人想起魏老太太提的第四个条件,谨慎起见,她叫魏娆先扶贺氏去侧室洗脸。
  魏娆体贴地扶走了贺氏,苗嬷嬷、碧桃、柳芽也跟了出去。
  英国公夫人这才低下头,摸着长孙消瘦得令人心疼的脸道:“守城,你连续昏迷八日不见醒,御医们束手无策,祖母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去与谢家商量,看看能不能将婚期提前几日,让六姑娘嫁过来给你冲喜。”
  陆濯点头,他猜到了。
  英国公夫人面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讽刺:“然而命运弄人,祖母喜欢六姑娘,想着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未料你这边急等新妇进门冲喜,谢老太傅竟也走完了寿数,在咱们想去商议冲喜的前一晚驾鹤西去了。”
  陆濯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祖母,既然谢老太傅逝世,怎么还会继续冲喜?他竟亏欠妻子这么多吗?
  英国公夫人握着长孙瘦骨伶仃的手,继续道:“谢家说了,老太傅生前最疼爱六姑娘,老太傅一走,六姑娘若热孝出嫁,那是不孝。这是应该的,所以祖母尊重他们的意思,主动退了婚事。上午退的婚,下午我与你祖父就去承安伯府向四姑娘魏娆提亲了,为何是娆娆?因为祖母不舍得委屈你,娆娆容貌比谢六姑娘美,品行……”
  英国公夫人一边看着长孙,一边夸着魏娆,除了她看上魏娆的那些理由,还特意提及了魏娆的善良大义,也就是魏娆许嫁的前两个条件,若冲喜失败,人家一点聘礼都不要,还愿意为陆濯守寡五年。
  英国公夫人说这个,不是高兴自家占了魏娆的便宜,而是想让陆濯知道,魏娆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提醒长孙别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不喜魏娆,真的不与魏娆做夫妻。
  陆濯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身体虚弱,脑袋非常清醒。
  魏娆的母亲丽贵人与魏娆的父亲魏二爷也曾伉俪情深,魏二爷死后丽贵人都只守了三年寡,他与魏娆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点罅隙,魏娆那样野性不驯的女人,会因为同情他或是感激他戍守边疆就自愿为他冲喜?
  陆濯不信。
  这次冲喜,肯定会让魏娆获利。
  首先,那两个条件能让魏娆的名声好转,否则魏娆高高兴兴地嫁过来或者拒绝祖母的提亲,都会让她的名声雪上加霜。当然,这一点是自家提亲给魏娆带去的麻烦,魏娆想办法降低承安伯府所受的损失,属于人之常情,陆濯并不会挑剔魏娆什么。
  他在意的,是魏娆主动提出的守丧五年。
  要换取美名,守丧三年也够了,魏娆为何要求五年?
  厨房将药膳送来了,浅浅的一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