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棋哦了一声,附和说:“我妈也是给我准备了好多东西,生怕我吃亏。秀姨,我跟你们一起走哈。”
戚玉秀笑着感慨:“那我们这是大部队啊。”
还别说,真是大部队,原本是戚玉秀一家四口,后来是加上了戚大姐一家四口,济宁去省城上学,作为媳妇儿的张桃花也要一起去看看,这儿子其实也没出过远门,回来又是一个人,戚大姐索性跟她男人一起也去看看,他们这也变成了一家四口。再后来,李建棋加入进来;再再后来,田招娣加入了进来。
这一行,竟然十个人。
相比于的宝山宝珠他们的大包小包,招娣倒是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小小的袋子,她的东西比在省城就下车的济宁还少了。不过想也知道,老田家不会给她准备什么的。
他们提前了四天出发,买了卧铺。
现在卧铺也不是很好买,好在戚玉玲男人干了这么多年还有不少的人际关系,倒是也顺顺利利。像是李建棋和田招娣都算是跟着占了便宜的。
这话不假,如果不是跟着戚玉秀一起出来,他们自己是买不到卧铺的。
现在什么样的人能买到卧铺呢,跑供销的,有身份的,其他人……基本是买不到的,因为每个车的卧铺都是很少的,而往首都走的这条线,他们市里过去,要四天多了。
如果说真的坐硬座,那到了北京也得累个够呛,而且硬座那头儿人多眼杂的,恐怕是睡也不可能睡好的。
现在的卧铺一个房间也是六个人,他们几个往北京走是正好的。倒是戚大姐一家四个人没有买卧铺,他们当天就能到,犯不上用卧铺,不过都是也没有去自己的座位,都凑在这边,热热闹闹的。
宝乐是第一次坐火车,激动的到处看,别看他十五了,可是实实在在还是一个孩子,宝乐整个人贴在窗户上,说:“你们看,火车开了开了。”
宝珠噗噗噗笑个不停。
宝乐小时候就做过高档小汽车了,对汽车反而没那么大的热情,但是这坐上火车,倒是真的觉得处处都稀罕啊。窗外的景色交叠,他感慨:“这条路,真的不短啊。”
戚大姐:“那是自然,那可是北京。”
想一想,真是遥远。
他们全家还没去过北京的。
宝珠一眼就看出她大姨想什么了,小姑娘立刻挽住大姨的胳膊,说:“大姨,等我和哥哥在首都安顿下来,你们来旅游好不好?你们来旅游,我带你们到处看看。”
戚玉秀笑着说:“好啊。”
她瞪了儿子一眼,说:“你看,你就没说邀请我跟你爸去首都转一转,还要我们主动提。”
济宁:“……”
艰难。
宝珠笑嘻嘻:“大姨,我先踩踩点,看好了哪里好玩儿,哪里好吃,我就记下来,等你哦。”
戚大姐笑的眉眼弯弯,说:“好啊,我们宝珠真好。”
她就说,这小子没有闺女贴心,她但凡说这个话,大家都说她是故意气人,家里三个小子这是多体面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儿子都大了,也不是事事如意,有个贴心的小闺女多好啊。
张桃花看到婆婆又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家热热闹闹的,宝珠想起一件事儿,问:“招娣姐,你不是要改名叫明美吗?怎么没有改啊。”
田招娣摇了摇头,说:“我计划错了。”
提起这事儿,她还有点忧愁,她说:“我原来想的是,离开家的时候再改名。但是谁曾想,高考之后因为有人冒名顶替,所以派出所那边特别的严格。而且,我也突然想到,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改了名字,那么我的录取通知书和我的身份证还不匹配,我只能放弃了。毕业之后再说吧,希望能行。”
宝珠眨巴大眼睛,好直白的说:“可是你毕业了,你的毕业证是田招娣,你改名叫田明美,一样是不匹配呀。”
到不能说完全不行,但是很麻烦就是了。
招娣更加忧愁,说:“是啊,我也想到这个了,所以我在想,也许我跟招娣这个名字真是有缘分吧。这辈子脱不开了。”她羡慕的看着宝珠,说:“你说大伯怎么就这么会起名字呢。宝珠这个名字,一听就很珍贵。我的名字,一听就是别有用心。”
“噗。”张桃花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作为户籍小公安,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她说:“咱们这头儿,女孩子起名字就是两个方向,没有儿子的,基本就愿意起名叫招娣盼弟什么的;但是一般如果有儿子了,一般都起名叫多儿加儿之类了。”
田招娣的脸色,瞬间僵硬了,她都不好意思说,叫“某儿”这个事儿,是她妈引起的风潮。天知道他妈怎么能想到这个,真是想骂一句脏话。
“基本上改名的,男的暂且不说,女的也是基本改叫什么儿。而且,这几年叫招娣的也少了。大家都说给闺女起这种名字不如自己改名更好,据说自己心更诚。”
这个还看不懂吗?
都是为了儿子。
宝珠撑着下巴说:“这样也好,自己改名字总好过嚯嚯孩子。”
大家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戚大姐是体会不到没有儿子的苦楚,她觉得他家就是儿子太多了,所以十分看不上重男轻女的。而戚玉秀呢,他家情况跟别人家也不一样,后来又受过现代的熏陶,那是更加看不上的。
招娣看着戚家姐妹,想到上辈子的事儿,虽然人人都说戚家是极品的一家,一家子都奇奇怪怪,但是他家真是底子里就不算重男轻女了。
说是老两口更偏爱小儿子,但是也只是“相对来说”。
他们最爱的是自己,凡事儿也顾着自己,更不会挖条件好的补贴小儿子。
因为,要是得罪了有出息的孩子不补贴自己怎么办,自己总是比儿子更重要的。
至于戚小妹,据说她跟两个姐姐关系都不是很好,可是她也不重男轻女,她这人十分怕吃亏,自然是给孩子教的不吃亏。至于戚小弟,就更不用说了。
招娣不仅听过这个传说,还见识过这位不要脸的各种骚操作。
都来他们家搞过事儿。
也正是因为来过,她看到这一家子一个馒头三个孩子分,丝毫没得说女娃不能吃。
可见啊,一家子老人家的操作是会影响孩子的。
招娣看向了宝珠,甚至在想,如果大伯还在,他们还在老田家生活,会不会不一样……只是一瞬间招娣就摇头,觉得不会的。大伯最疼宝珠了,宝珠小小的时候,他就驮着他闺女满村子闲逛。但凡谁要说一句“不过一个女娃娃”,她大伯都要撸袖子。
正是因此,以至于她大伯走了之后,迷信的二伯坚定认为宝珠不能惹。
他大哥会半夜来找他。
“姐姐?你怎么了?”宝珠看着招娣发呆,伸手摇晃了一下。招娣立刻回神,将那些思绪抛诸脑后。
招娣:“我在想,咋有的女人自己都是女人,还重男轻女呢?”
宝珠:“大概是不认可自己女人的身份吧。”
张桃花:“愚昧吧。”
戚家两姐妹:“还能啥,就是打小儿的熏陶,加上自己蠢。”
几个女同志讨论起这个话题,男同志立刻都安静起来,不多参与,免得一不小心踩了雷。大家闲话家常,时间过得倒是也快,中午的午饭是李建棋和招娣合买的。
戚玉秀一直拦着,但是他们倒是很坚持,他们都觉得自己能买到卧铺是占了便宜,既然占了便宜,总是要还的。他们格外坚持,戚玉秀到底是没有在拒绝。
火车上买东西不要票,李建棋和田招娣竟然都有钱的样子。不过不该问的,谁也没多问什么的,倒是宝乐看够了外面的风景,又对火车上的东西感兴趣了,碎碎念个不停。
“竟然不要票……”
“啊,这竟然不限量。”
“唔,这个红烧肉,油水儿很足啊。”
“菜炒的没有妈你做的好吃。”
戚玉秀终于忍无可忍,说:“真是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宝乐倒是淡定,微笑:“我好奇嘛。”
戚玉秀:“好奇也闭嘴!”
宝乐立刻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闷头吃饭,戚玉玲:“你也别总说宝乐,这孩子已经很好了,他可是第一次出门,你看我还不是一样,看哪儿都新鲜。”
别看戚玉玲也进城这么多年了,但是要说火车,也是第一次坐呢。
他们坐火车要到市里来,而且都是去远的地方才要坐火车,平时公共汽车已经足够用。甚至来说,对很多人来说公共汽车都是奢侈的。
所以戚玉玲觉得宝乐这也不奇怪啊。
“我也是第一次在火车上买吃的,真新鲜。”
有人敲包厢的门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是卖午饭。
戚玉玲说:“咱们回去,多买一点,下车回家让爹娘尝一尝。”
唐建业笑着点头,他媳妇儿人最好了。
戚玉玲一家子在火车上六七个小时,按理说也不少,不过跟戚玉秀他们比起来就快多了,等他们下了车,大家索性都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宝珠躺在下铺,她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太阳落山,念叨:“我们还有好几天啊。”
当妈的笑着问:“你上车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
宝珠:“是啊,能去首都,当然高兴呀,不过想一想这么多天,我就立刻萎靡不振了。”
她是做过火车去省城的呀,所以是很懂的在车上时间长了的小忧愁。
宝珠:“嗨呀。”
宝乐倒是还快乐着,说:“姐,你看窗外,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是一匹马。”
宝珠:“……”
她淡定:“你看吧,我眯一会儿。”
“你现在睡这么早,晚上醒来咋办?”
“不咋办啊,继续睡呗。”
宝山:“要不,我们打扑克吧。”
他提议起来,说:“正好六个人,一起玩?”
这么一说,宝乐立刻坐起来,第一个响应:“好!哥,还是我哥,就是准备的充足,嘿嘿嘿。”
“来来。”
大家都没有拒绝,立刻就围成了一圈,宝乐立刻说:“千万不能让我哥我姐一伙儿,他们可有默契了,让他们一伙儿,别人就别想玩儿了。”
“那抽牌分。”
宝乐嗷嗷叫:“抽牌,他们也很有运势。”
宝珠得意洋洋,拍了拍宝乐,说:“你还玩不玩。”
“来!”
几个人一抽牌,果然如同宝乐所料,宝乐又开始哇哇叫:“你们看,你们看啊,完了!啊啊啊,希望我能抽到跟哥哥姐姐一伙儿。”
虽然叫唤的欢实,但是宝乐倒是很快的就加入了进来,漫漫长路,打牌才是最欢乐的事情。
不过说来也是,好像打扑克下来,时间就过得快多了,第四天早上,火车缓缓的进入了北京,轰隆隆的火车长鸣声渐渐的停下,火车也终于停在了北京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