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正色道:“反正你自己琢磨吧。到底要开咖啡馆还是弄小自助,你要没意见,回头我把钱就投到小自助里头去了啊。你还有十万块放在我这儿呢。”
胡月仙摇头,也端正了颜色:“这钱我不要了,当初要不是你,别说十万了,整个家都要被黄大发搬空了。”
现在想想,她真是后怕,觉得自己好几次都稀里糊涂到悬崖边上了,愣是叫面前这人伸手硬给拽了回头。
十万块钱算什么,只要不是被黄大发败掉的,就无所谓。
陈凤霞赶紧摆手:“哎哟,你别吓唬我,十万块钱还是小数目啊。反正随便你,你记着你有笔十万块的投资在我这里就行。到时候要怎么吃红利,再说。”
她兴冲冲地站起身,准备再筛选出几个合适的地址。现在幸福到家的第一炮打的很不错,房子交易的也快。要是不早点下手的话,这些宝贝儿就要被人家动手拿下啦。
胡月仙倒是想起来问了她句:“冯丹妮呢,你问过她的意思吗?”
陈凤霞语塞。
她当然想过冯丹妮,她琢磨出这事儿时就想到了冯丹妮。可她不敢跟冯丹妮说话啊。
可怜的陈老板就只好支支吾吾:“她不是在忙她姑娘生日的事情嚒。这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胡月仙这才想起先前的话题,七打岔八打岔,她还没问明白吴若兰怎么过两回生日呢。
说是农历跟公历生日,好像也差的有点儿远。
陈凤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这事讲起来又是桩公案。
当年冯丹妮怀孕后,她前夫家请过所谓的高人算命,说是在指定的时间出生,孩子就能旺父。
可生小孩这事,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生。为了达到时辰要求,吴家就想让冯丹妮提前一个多月剖腹产。
那是八十年代啊,能开剖腹产的医院都起码得是市级以上的标准。一般除非是大人小孩有生命危险了,否则压根不会开刀。
冯丹妮再听医生说孩子太小,开刀拿出来不好,母爱占据了上峰,就坚决要自己生。
为着这事,她的前任婆婆就对她生了罅隙。等到小孩生下来,再看是个女儿,吴家人就更加当没这个人了。
后来报户口的时候,他家更是凭借关系,把孩子的出生时间硬生生地给改了。改的就是旺孩子爸爸的那个时间。
这种事,陈凤霞怎么能说出口。孩子是孩子吗?孩子简直就是个工具。
她只好支支吾吾:“没什么,就是上户口的时候,那登记的人字迹太潦草,给弄错了。”
胡月仙这才恍然大悟:“哦,那就难怪了。”
那时候也没电脑,好多东西全靠手写,结果错的可不少。就好比前台燕子,她的名字其实单字一个嫣。可惜登记的人不晓得是提笔忘字还是就不会写,愣是给她上成了“燕”。
到现在这姑娘还怨念呢,说要去公安局改掉。
陈凤霞还趁机撺掇她买房,到时候迁户口一并儿改名字。
胡月仙不纠结生日时间了,就感慨:“你们可真能闹腾,小娃娃的小生日都能搞得跟办大寿似的。”
陈凤霞哈哈笑:“下回我们家明明过生日,我也想这么搞呢。”
胡月仙头大:“我看你就是闲的,再给你找个挣钱的事情,看你还顾不顾得上。”
陈凤霞一本正经:“我跟你说,其实这事儿不难。只要布置的好,花钱少效果好,谁享受谁知道。找个漂亮的地方,把大餐桌一铺,各种吃的喝的摆上去,什么冷饮小吃呀,什么花果蛋糕啊,往上头一放,又干净又体面又省心。”
胡月仙跟这人也认识年把了,立刻警觉:“你你该不会又想搞个公司,专门给人办生日宴吧。”
陈凤霞一愣,旋即开始拍大腿,哈哈大笑:“你别说,这可真是条挣钱的好门路。”
这生日宴会和婚丧礼仪一样,都是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大事。这对每家每户而言又不是天天都会发生。多的是人愿意花钱买体面,跟农村酒席班子专门给人办席面一般,省心省事。
胡月仙大惊失色,慌不迭地喊我的乖乖。天啦!这人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人来疯,可别听风就是雨,前脚说后脚就办起来啊。
陈凤霞笑得说话都抖,一点儿也不含糊:“我想啊,可我这会儿不是抽不出身来嚒。盘人家的设备又把钱给花光了。真的,今儿你好好瞧瞧,真省心又体面,肯定少不了客人喜欢的。而且你看灯市口这么多小吃摊子,就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到时候你在这边办冷餐会,连厨师都不用,自己去买或者叫摊子上的人送货上门多方便……”
她越说越激动,感觉金娃娃都往自己怀里头钻了,她却还得朝外推,简直心痛得要喘不过来气。
胡月仙赶紧喊停:“你歇歇,一桩一桩的来,一口吞不成胖子。你们家郑国强要回来瞧见你又起了个炉灶,估计得吓死。”
陈凤霞笑得见牙不见眼:“嘿,你还真别说,我们家的那位肯定得疯了。”
要不是她没钱没人也没时间,她还真想看郑国强跳脚的模样。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他们一家四口,儿子女儿都比他淡定。
胡月仙瞪她:“你歇歇吧,明明跟小骁懂什么?要不是还有你家郑国强在底下拽着,你早就上天了。”
陈凤霞咯咯直笑:“改革春风吹满地,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胡月仙是拿这个人来疯没办法了,直接招呼冯丹妮:“你说说她吧,要癫了。”
哎呀,这可真是杀手锏。原本要飘的人一下子就老实得跟只鹌鹑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胡月仙正奇怪呢,就听冯丹妮难掩苦恼:“你们说,我该怎么喊兰兰他们过来?”
胡月仙的奇怪换了方向:“你还没喊孩子?”
她真是瞧了回稀奇咯。这当娘的给女儿过个生日还藏着掖着,到现在也不吱声。
冯丹妮愁眉苦脸,露出了娇态:“我不是想给她个惊喜嘛。”
胡月仙感觉这养姑娘跟养儿子大概真不一样,就她家儿子,可不用搞这么多花头。
陈凤霞白了她一眼:“你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以为谁家孩子都跟你家小宇似的。”
胡月仙就奇了怪了:“你家明明就不好吗?”
“好啊,好到我怕她,怕我这个妈当得不像样。”
上辈子,等到儿女长大后,从内心深处来说,她是真怕他们。
现在,陈凤霞主动替冯丹妮排遣忧愁:“别慌,有我呢,我保准把这事给你办得妥妥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连胡月仙都发慌:“你要干什么啊,你别到时候弄得鸡飞狗跳的啊。”
陈凤霞挑高了眉毛:“嘿,别看不起人啊,你瞧着,我现场演示给你看。”
一撂下话,她直接拿起了电话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明明啊,是妈妈。有件事情妈妈想请你帮忙。”
胡月仙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子。有明明这个小机灵鬼接手,这事儿就不愁了。
结果没想到陈凤霞根本没有将任务下放给女儿的意思,一开口就是:“是这样的,这边梦巴黎有客人想在金钱湖别墅那边办户外婚礼,就是你丹妮阿姨的房子。可是婚礼现场需要小孩扮成小天使给新人祝福。这一时半会儿的,妈妈找不到人来扮演天使。你能帮妈妈这个忙吗?有三十块钱的红包。”
胡月仙惊呆了,一个劲儿地摆手。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把明明找过来有什么用,今儿过生日的人是人家冯丹妮的姑娘啊。
陈凤霞胸有成竹,直接竖起手指头晃了晃,示意她稍安勿躁。
怕个啥,就她家明明的财迷劲儿跟大姐大的做派,她肯定会拉上小伙伴的。
果不其然,那头的郑明明声音立刻兴奋得不行:“只要一位天使吗?太少啦!妈妈,上帝有一百五十多位天使呢,我把我们班的同学都带上吧。还有弟弟,妈妈,弟弟从托儿所回来也可以扮天使的!”
陈凤霞按的是免提,一圈大人都竖着耳朵听动静呢。
胡月仙先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
哎哟喂,要不是怎么说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姑娘跟当妈的果然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想问题都是一个套路。
一百五十个娃儿啊,陈老板,看你怎么收场。
陈凤霞先叫她姑娘吓了一跳。她不承认,她坚决不承认,她薅羊毛都有数的,哪有一开口就一个人变成一百五的道理。
她苦口婆心劝孩子:“明明,扮天使要衣服要翅膀的,妈妈这儿没那么多道具。”
郑明明只好后退一步:“那起码也得有十八位天使,上帝手下有九位炽天使跟九位堕天使,这是最基本的,一个都不能少。还有上帝,妈妈,有天使肯定得有上帝。教练爷爷当上帝吧。”
陈凤霞只好顺着她姑娘:“行吧,你挑选十八位同学出来。对了,其他同学就是扮演不了天使,要是愿意的话,也能过来玩。反正喜糖是少不了的。”
郑明明高兴地蹦了起来,满口答应:“yes,madam.noproblem.妈妈你就放心吧。”
电话挂断了,陈凤霞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接受众人的瞻仰。
胡月仙都对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你可真神了。”
原先她觉得明明是个小机灵鬼,看来孙悟空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
陈凤霞自豪的很:“那是,我肚子里头生下来的娃!”
第173章 不靠谱的大人
郑明明没给陈老板丢脸,傍晚时分,她准点将小伙伴们带到了金钱湖别墅。
车子一到站,附近的村民下车离开后,王月荣就迫不及待地叽叽喳喳:“郑明明,你妈妈实在太厉害太好啦。你听到了没有,刚才坐我们前头的奶奶就讲政府好,给开了公交线,她现在每天都能坐车去县城卖菜,不用再挑担子走七八里路再坐车了。”
邹鹏也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我妈现在过来收鸭蛋也方便多了,都不要包车。我妈讲这边风景可好了,特别漂亮。郑明明,下个学期我们跟马老师说一块儿过来秋游吧。”
郑明明原本有点儿小骄傲,还想跟大家谦虚两句,本来上元县政府就是要在这边开公交线路的。路都修好了,怎么可能不通车。她妈不过顺带着提了一嘴,她爸又在会上说了回而已。
现在说到下个学期秋游,她就愣了下。
下个学期,下学期妈妈说她要转学到外国学校附小上学了啊。她都参加过一轮测试了,等下个月再通过英语口语面试,她就要换一件校服了。
王月荣挺乐观的:“那很好啊,你每天可以多睡四十分钟呢!我跟你讲,我早上起床超痛苦的。”
唉,其实她也想去外小上学,多省事啊。
结果她不过是在她妈面前提了一嘴,她妈就直接拿出她的成绩报告单拍在桌上,冷笑出声:“你也有脸说。”
王月荣就很悲伤。打人不打脸,她妈怎么能这样?
她不过是按照班主任马老师的话准备当妈妈的贴心小棉袄,所有的心里话都跟妈妈说。
事实证明,大人的嘴,才是骗人的鬼。他们根本就不想听真话!
陈敏佳也点头,深以为然:“大人最虚伪。”
就好像她爸,每次光嘴上说的漂亮……漂亮,哇!好漂亮!
小学生们集体尖叫出声,天啦!好大好漂亮的湖。
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油画,上面只有黄跟蓝两种色泽,它们彼此渐变,渗透融合在一起。太阳挂在山腰,湖面的波光折射出粼粼的金黄,于是整个金钱湖都泛着金色,好像里头珍藏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湖也成了聚宝盆。
远远的,湖面上还有渔船在收网,那画面美的如同一幅剪影。
郑明明下意识就背起了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陈志强立刻喊出声:“啊,郑明明,你错了,现在是夏天呢,哪有什么秋水?”
郑明明跺脚:“意境,意境知道吗?海域彭蠡之滨的蠡字你会写吗?”
这话太有杀伤力了,常年成绩垫底的学渣同学立刻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