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默默地合上了房门,她不认识那个女人,可她还是觉得心里憋闷得慌。那个女人,为了去美国,骗婚无辜者;为了获得绿卡,默默地承受丈夫的拳头,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这一生,值得吗?到死亡的那一刻,她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呢?
郑明明起床上厕所,看到妈妈,迷迷糊糊喊了声:“妈妈。”
陈凤霞摸摸她的头:“没事,继续睡觉吧,到点再叫你们。”
第384章 婚礼上的蝴蝶
为了这场婚礼,朱凯他们设计了许多创意。什么音乐婚礼、烛光婚礼、热气球婚礼、游艇婚礼、水下婚礼、空中婚礼还有t台婚礼等等,反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们还想过将新人送到台湾去,举办高山族的传统婚礼。
摸着良心说,想法是挺丰富多彩的,价格也就是贵上个几万块,完全在梁艳红和沙钢的经济承受范围内。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种种创意最终死于主角的不配合,他们不怕花钱,但是他们没时间。创意婚礼需要彩排,少让梁老板挣一天钱,她会跟你拼命。
so,还能怎么办呢,顾客是上帝呗,当然是掏钱的人说了算。就,最简单最扶额大众想象的婚礼模式好了。
but,梦巴黎的小伙伴们还是暗戳戳做了不少小细节方面的努力。像是气球加流苏挂坠做成的装饰挂在过道两旁充当引路屏风,一方面隔开了宾客席位,另一方面新娘的入场仪式也多了雾里看花的美感和隆重感。
陈凤霞立刻拿手机记下。现在的手机的确没有记事本功能,但是可以放在短信草稿箱里啊,比随身带个本本跟笔方便多了。
除了这个气球引路外,这场婚礼的另一个小创意是餐桌上的悬浮气球。他们将热气球造型的小气球安排在餐桌上,热气球下饭常规站人的位置标的是餐桌号以及新人的婚纱照。引得郑明明她们一进婚宴大厅就忍不住赞叹,哈,真的好有心思。
如此细节彰显在婚礼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新娘入场时都与众不同。不是她的裙摆有多摇曳,也不是捧婚纱的孩子有多整齐,事实上,她是自己走向新郎的,甚至没有要李教练相送,很不合规矩又很梁老板的做派。
但是,当她真正踏上红毯那一刻,所有人都顾不上关心为了她没有父亲或者其他男性长辈相送了,因为大家的目光都顶在她的头纱上。
是她头纱镶钻了吗?不,可比镶钻还醒目啊。她长长的头纱上连着同色系的气球,这些气球向上的力量让头纱自己飘荡在空中。呀,这飘逸的效果简直了!
陈老板都忍不住拿出相机对着新娘一阵咔擦咔擦。
郑骁却突然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不要我们捧婚纱。”
作为婚纱影楼老板家的小朋友,他跟弟弟妹妹参加过不少婚礼。像捧头纱送戒指扮演天使送戒指之类的活,他全干过。红包很厚哩,他存折上最大的收入来源除了压岁钱就是这些劳务费了。
吼,今天气球抢了他的活。
蔚蔚跟着唉声叹气,小三儿也配合地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好悲伤哦,损失了好大一笔钱。
陈老板无语,难怪说在戏骨云集的剧组里,演员的演技会得到飞速提升。瞧瞧这三个,果然是戏精开会。
不过小朋友忧伤的气场没能持续三分钟,因为穿小西装打领带的邹鹏上台送完戒指,沙钢打开戒指盒,单膝下跪求婚的时候,盒子一开,蝴蝶翩翩起舞。
真蝴蝶,蝴蝶就在新娘身旁飞舞。
小三儿激动地踩上了椅子,挥舞胖胳膊大喊:“《还珠格格》!”
可不是,《还珠格格》里面的香妃就是蝴蝶绕着她飞舞的啊。
旁边餐桌上的客人还发出了赞叹:“别讲,这么一看,新娘子还挺漂亮挺温柔的。”
沙家的亲戚早两天前就到了深圳,帮沙家老两口一起布置婚礼。呵,对于梁老板,他们最大的印象就是泼辣厉害,半点儿亏都不肯吃。偏偏沙钢那个傻子又叫人吃得死死的。以后哦,两口子的日子可想而知。
但今天不知道是新娘子收敛了,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梁老板看上去居然没那么母大虫了。呵,肯定是化妆的功效吧。梦巴黎的化妆师还上过电视教大家怎么化妆。如何通过修容来扭转别人心目中满脸凶相的印象。
又有人感叹:“凶不凶无所谓,别坑小钢就行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老被人利用。”
“这个不至于,女的挣钱比小钢还多,自己又有房子又有铺子又有车子,也不指望小钢什么。”
另一个就说:“上一个条件也很好啊,结果诓了人结婚,自己跑了。”
“呵,那个活该。听讲了吗?她死了欠医院的钱还没结清呢。他们家都没办法把她骨灰拿出来下葬。”
“哎哟,这些老外这么狠啊。”
“你以为呢?”
“好了,过来了过来了。”
婚宴开始了,新人在一桌桌的敬酒。
陈凤霞也站起来和梁艳红碰杯,笑着给了句祝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梁老板挺含蓄,脸上的笑容也是收敛的风格。沙钢就控制不住他自己,咧着嘴巴乐呵得不行,还咕咚咚就喝掉了杯子里的酒。搞得陈凤霞都吓一跳,担心这位新郎撑不到婚礼结束就直接倒地不起。
梁艳红镇定自若:“没事,只有四度。”
咳咳咳,这大概不叫酒,就是含酒精饮料吧。
陈凤霞看着新人去下一桌,心中感慨万千。真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会这样。
陈敏佳跟郑明明咬起了耳朵:“你说,梁阿姨会不会再生孩子?”
她在书上看了,上了节育环的可以取掉。做了结扎手术的,可以连接上。沙叔叔没有小孩,他们家肯定想要孙子传宗接代。呵,在这方面,谁能糊弄谁啊。
陈凤霞没参与小姑娘们的交头接耳,但她却知道答案。
梁艳红不会再生了,她有孩子了,有一个就足够了。再生一个,又要怀孕又要分娩又要喂养,烦死了,她哪来这么多时间?
沙钢父母一开始是有意见的,但梁艳红对他们向来不是温柔乖巧的儿媳妇做派,直接一句话怼回头:“生下来要是跟他一样呢?”
做父母的自然想说自家儿子千般好,没有哪里比不上别人。不想梁艳红却大言不惭:“沙钢是上辈子做多了好事才碰上我。不然再来一位试试。我忙死了,我没精力管老的还管小的。两个只能照应一个,随便你们选哪个。”
她的形象太过于彪悍,以至于如此诛心的话落到沙家老两口耳朵里,他们都相信她绝对做的出来。
怎么办呢?还没影子的孙子孙女自然比不上长大成.人的儿子重要。再说沙家老两口也怕,到时候真要再来一个小沙钢,他们会疯掉。
父母就不嫌弃孩子吗?当然嫌弃。如果能够选择,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伶俐不让人操心。
大半辈子的人生都在替儿子忧愁,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人实在没精力为第三代发光发热了。
so,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梁艳红是不会再生孩子了。毕竟男女之间如果有了小孩,那即便没有结婚证,后面想要一刀两断也不容易。
梁老板啊,是在小心翼翼规划自己的人生。
陈凤霞喝了口椰子汁,眼睛看着舞台上表演歌舞的山里郎,随口问朱凯:“这个蝴蝶是怎么搞的?多少钱。”
朱凯从头到尾盯婚礼流程,这会儿才能歇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听到老板发话,他赶紧作答:“一打蝴蝶288块。”
郑明明惊呼:“这么贵啊!”
蝴蝶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务,多的去了。
难怪报纸杂志上天天说婚庆是暴利,的确好暴利啊。
朱凯笑道:“这算什么,两百来块钱,能利到哪里去。我本来是打算搞花园婚礼时放飞蝴蝶的,效果更好。但他们不同意,就简单搞一下了。比起婚宴,这个是小头的小头。”
他打开了话匣子,又主动介绍,“今天是气球元素用得太多了,不然我还打算在婚礼上搞行走气球。那个也便宜,才一百俩块钱,但有记忆点。”
他既然想搞婚庆,就打算从创意出发,争取吸引更多追求新奇感受的客户。有些客人预算有限,不能花太多的钱,这些小小的亮点就成了他们的最爱。
像是将婚纱照印在扑克牌背面,一副扑克牌五十多块钱。还有印了照片的钥匙扣,不过二三十块。这种东西自己拿回家当纪念或者发给客人当礼物,都不错。虽然小打小闹,但也是细水长流的进项。
余佳怡突然间冒了句:“花卉基地里应该有蝴蝶。”
她是摄影师出身,对于拍照效果最执着。有的时候,新人在花丛中拍婚纱照时,偶然有蝴蝶闯入,大家都新奇得不行。但是这种事得撞大运,花朵芬芳,蝴蝶也未必来。
但要是这样直接放蝴蝶的话,效果当然就出来了。
朱凯摇头:“这边是有供应,但要是空运到江海的话就不划算了。”
陈凤霞笑了起来:“空运什么啊,自己养。蜜蜂能养,蝴蝶肯定也能养。到时候就在花卉基地里面养殖。新娘新郎去拍照片的时候,直接放飞蝴蝶,效果绝对可以。”
郑明明和陈敏佳还有吴若兰都高兴起来,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对,养蝴蝶。这个蜜蜂可以酿蜜卖钱,蝴蝶就走花瓶路线。
不能光是白蝴蝶,要漂亮,要五彩斑斓的彩蝶。这样的蝴蝶拍照效果好,上了婚礼也吸引人的眼球。
郑明明美滋滋地帮妈妈算起账来:“浪漫缘的花卉基地里养了蝴蝶的话,一打288块钱,那养上十打二十打就是好几千块了。”
哇,光是蝴蝶的收益就能跟卖花的价钱持平。多棒啊,每个地方都有蝴蝶,每个地方都有人要结婚,好多地方都可以养蝴蝶呢。
嘿,这又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陈凤霞干脆利落,当场点头:“ok,这事就这么定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过去找人专家打听打听,这养蝴蝶是个什么章程。”
朱凯默默地看了眼老板,感觉郑干部换岗换了个寂寞。他不是已经去教育局了吗?为什么还要管怎么养蝴蝶?就算养殖业发家致富也和他没关系啊。物质与精神,人家现在做的是精神的事。
只是饭桌上的人明显没有跟他保持同步节奏,所有人都感觉这理所当然。就连李教练都笑着点头:“要是好的话,深圳这边的农民也能养,说不定比种菜划算。”
初中生们吃惊不小:“深圳还有人种菜啊?”
邹鹏过来给大家发喜糖,闻声笑得不行:“香港都有人种菜呢。深圳没人种菜,我们吃什么啊。”
这边的农田,都是本地人承包给外地人种植的。李教练就有好几个学生是这样的承包户。
邹鹏一说到那些师弟就气得够呛:“我跟你们讲,真不知道他们家里是怎么想的。手上又不是没钱,让他们赶紧买房他们不听,宁愿没户口天天提心吊胆被武警抓。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个,他妈妈都把钱凑出来在看房子了,他爸爸居然一转头就把钱借给他叔叔在老家盖楼房。还说什么没有楼房,他兄弟娶不到老婆。”
初中女生们集体翻白眼,嗯,娶进门的老婆就不金贵了。两口子的共同财产,他想借给谁就借给谁。
邹鹏认真地告诫李教练:“爷爷,他爸妈要离婚的话,你可千万别劝。自己老婆孩子在深圳还住最破的农民房呢,他倒心疼他兄弟没楼房住了。我支持他们离婚,起码没人拖后腿。”
李教练赶紧摆手,摆明了置身事外:“我可不管这些事。”
邹鹏又强调了句:“早离早好,不然下回说不定他爸又要心疼自家兄弟没钱办婚礼,还要贴钱过去。自家小孩后面没学上也没关系。”
餐桌上的人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从这位当事人一声不吭拿走自家钱的前科来看,后面的事,他的确做得出来。
就是邹鹏义愤填膺时,沙家的亲戚从他们餐桌旁经过。两人还小声议论:“说给我们听的吧,这是女的完全不怕离婚的意思?”
邹鹏鼻孔里喷气,随他们怎么想。反正姓沙的在他这儿不算什么,他们家也不会把姓沙的当成祖宗捧在手里。合则聚不合则散,别以为结婚了就有什么了不起。
“走走走,回家吧。”
陈老板打完电话回来就催促大家,婚宴已经走向尾声,大家都在同新人道别。小今和小敏明天还有婚礼得跟,必须起大早,今晚得赶紧回去休息了。
这回加上了山里郎,小车坐不下,朱凯索性开大车。
小妹积极邀请老板:“就去我们那里住一晚吧,他们都困了。”
可不是,兴奋过度的三小只同学全然没了婚礼上的激动,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呵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人类幼崽还担心后面有精彩活动自己参与不到,愣是死撑。不时就晃晃脑袋揉揉眼睛,然后茫然地看一眼前方。直到最后撑不住,头一歪,直接倒在大人怀里跌进了黑甜乡。
陈凤霞差点儿笑喷。她点点头:“那就打扰你们了。”
小敏和小今买的都是两居室,倒是有房间可以安置。车子一路开到海月花园小区门口,快要进去的时候,路边突然间有人挥舞着胳膊。
朱凯认出了自家店员的脸,摇下窗户问:“怎么了?”
那个叫花花的姑娘指着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儿焦急:“这个,她说她是小今主管的姐姐,我就……”
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如此莽撞。但是,大家看到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姐姐的脸就明白了。她跟小今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就是看上去要比小今大十岁。
她手上还抱着个小女孩,已经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