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徐惠萍,这么大冷天,去什么废品收购站,她可没有一点儿兴趣。
坐在车上,邵国庆开始替女儿打起了圆场:“我是帮你们舅爷看的,他的朋友要买,然后他就找上了我。那我又没有途径,就只能找你了。咱们去看看也行,我拍照发给他,这样就不要再跑一趟了。”
听了岳父的话,郑翔宇很想说一句:“这东西哪个城市都有,没有必要一定要在宁城买。舅爷家离宁林这么远,光路上的物流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可他想了想,想到舅爷年龄也挺大的了,他的朋友,年纪应该也跟他差不多。估计是老人家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作为小辈儿,这点不费事的活儿,能干就给干了呗。
所以并没有多说,只是在心里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再把价格往下压一压,好歹替舅爷的朋友省点路费。
这是邵蔓第一次到废品收购站。
在她的印象里,这种地方应该是又脏又乱,黑暗破旧的,可没有想到,郑翔宇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超大的户外停车场。
当然,那停车场里放着的都是被人丢弃的车子,汽车,三轮车,废旧自行车,什么都有。
而又以自行车居多,高高的摞得得有两座山那么高。
在门口等他们的是一个有点微胖的中年人。戴个眼镜,大概三十多岁。
是承包了这个收购站的负责人。
他和郑翔宇看上去应该挺熟,上前先叫了一声:“郑队”,然后搓了搓手,冲他笑道:“什么人要的啊,这么急?好容易有个星期日,你也不在家歇歇。”
郑翔宇笑了一下,指了指刚刚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同他说:“刘老板,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爸,这是我媳妇儿。”
一句话说地那个人顿时惊讶极了。
显然他根本没有想到郑翔宇会带着家里人来这种地方,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人家家自己人要买,顿时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慢之心。
倒也怪不得人家不在意,毕竟对他们来说,要个一吨两吨的都是看不上眼的小生意。
像这种买卖废钢铁的,一次几百吨,上千吨的生意人家才会重视一点。
今天负责人之所以亲自来,为的是电话是郑翔宇打来的。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谁不想和负责自己辖区的警员处好关系呢?
看到人家一家来了三口,刘老板干脆直接上了郑翔宇的车,叫开大门,亲自将他们带到了最靠近里面的一个存放废旧自行车的地方。
下车后,他将三人带到跟前,很诚恳的说:“这些车是最近刚刚收过来的,相对比较新。至少没有被雨淋过,也没什么生锈的。当做废铁用也行,要是真有心,修理修理卖个二手也不是不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知道咱们要这些车子是干嘛?我之前听说有人往第三世界出口,也有人往偏僻的山村送。要是咱们是准备当做车子来用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稍微挑一挑。”
听他这么说,郑翔宇看了过去:“那价格呢?刘老板给我们一个痛快价。”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也不瞒你,这车还真是我们家要的。我外地一个舅爷,他朋友让他帮忙买。老爷子要这回去干嘛我们不知道,但能给好的,尽量给点好的吧?”
既然郑翔宇都这么说了,刘老板立刻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忙不迭的点头:“了解,了解,这是肯定的。”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这些车我们一般往外卖的价格是在一千四左右。当然也有低的,一千二那种。
不过那些都是锈的不成样子的,质量太差。成色好的我们一般要卖到一千六一吨,但郑队你们自己家要嘛,我按成本价给你,都按一千二,你看行不?”
郑翔宇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岳父。
邵蔓拉了拉他,低声问道:“一辆自行车大概多重啊?一吨大概是多少辆?”
不等郑翔宇说话,那个刘老板赶紧介绍说:“一般二六的车型一辆车大概是在二十到二十五公斤之间,当然我说的是完整的。一吨也就大概四十到五十辆吧。”
“一吨按四十辆算的话,一千二百块钱买四十辆,一辆就是三十块……那郑老板,咱们也别按吨算了,你直接按三十块钱一辆卖给我们得了。”
那位刘老板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说话。
郑翔宇却忽然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虽然按照刘老板之前的说法,也是差不多三十块钱一辆。可那不是整车啊,其中有多少会是缺胳膊少腿的就不好说了。
要是弄一堆少个轮子的,没有车把的,回去两辆也不定能不能拼成一辆。
可要是按照整车来算,那自然又不同了。
虽然不知道舅爷要这些车到底有什么用,可郑翔宇觉得既然帮老爷子办事,那肯定得往好里面办啊!
于是,他也望向刘老板,笑眯眯的问道:“这样行吗?”
刘老板承包这个废品站已经好些年了,什么样的生意没有做过?他自然懂得邵蔓的意思。
不过他就是做废铁生意的,那车子是整是零对他意义不大。到最后被挑剩下的,还不是都得直接压成了铁疙瘩,然后重新回炉锻造?
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挑好了。
他痛快的点了点头:“行,你们要多少辆?”
邵蔓转头看向父亲。
邵国庆斟酌了一下,说:“先要五十辆吧。不过我估计应该不够。”
他望向女婿:“今天先挑一点回去,过几天我问过你舅爷了,咱们再来?”
郑翔宇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看他们决定了,刘老板就叫了两个属下过来帮忙挑车。
邵蔓又看向丈夫:“你说的那卡车也在这儿吗?”
郑翔宇好笑的看了看她,又望向刘老板,表情中带出来了几分无奈。
“我媳妇儿好奇你那卡车了,能让我们去看看不?”
刘老板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不行的?别说看看,开走都行!”
说着,他朝几个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特意跟邵国庆打了个招呼:“叔叔,你慢点走,这儿的路上零碎多,让郑队扶着你点儿。”
说完,快走了两步,在前面带路。
绕过那两座山一样的自行车堆儿,沿着墙边一直往里走,他们走到了车场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停着一排卡车,从东风到解放,从江铃到金杯,各种牌子都有。却全都锈迹斑驳,有些甚至一看就是事故车,车子被撞得都变了形。
总体上来说,都是些报废后又不知道在这儿停了多少年了的,只能当做废铁处理的车辆。
刘老板带着他们绕过了那些,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然后指着一辆看上去还算完整,却被一层厚厚的灰土覆盖着,让人完全看不清楚面目的大卡车说道:“看,就是那辆。怎么样,帅吧?”
邵蔓和邵国庆都没有吱声。
邵蔓是实在看不出那灰突突,破烂不堪的卡车究竟帅在哪里?
而邵国庆却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邵国庆知道,其实现在母亲他们的生活轨迹已经和自己经历过的有了很大的偏差。
例如,按照他的经历,父亲从来就没有去过汽车厂。
他是实实在在在机械厂工作了一辈子的。
包括邵国庆本人,也是子承父业,在机械厂一直待到了退休,父子两代人都没有离开过,更加没有去汽车厂任过职。
这就造成了,邵国庆对于汽车的历史还有专业知识可以说知之甚少,包括父亲现在让他帮忙找的一些老资料,他找起来都有些困难。
毕竟隔行如隔山。
在六十年代,或许两个厂子还是兄弟单位,还能一起发展。可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甚至之间往来都很少了。
他并没有特别好的渠道,能够得到汽车厂的内部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