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宁却十分舒爽。
陆夫人抚着喜帕上精致的云纹,轻声问:“承安和长阳郡主的婚期快要到了吧?”
顾宜宁眼睫一垂,“是啊。”
“那这喜帕定要精心对待,毕竟是你哥哥的大婚。”
她笑了笑,歪了下头,“但这块喜帕......也有可能根本就用不着。”
陆夫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安慰道:“这刺绣比宫里绣娘绣出来的成品还要精致,长阳郡主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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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流樱水榭,又是灯火通明。
室内一片温馨,顾承安行完事后,并未离开。
门外侍女端来避子汤,晋明曦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女子那道全是讥笑的目光,心顿时一凉。
原来当初给她下过无数绊子的侍女,还好端端地待在顾承安身边。
晋明曦沉默以对,平露眼中的挑衅越发明显。
见顾承安转过身来,她立刻收起脸上的小表情,故意道:“郡主怎么还不喝,难不成您是想怀上二公子的孩子?”
晋明曦下意识看了眼顾承安,见男人也同样看着她,立刻端了避子汤,一饮而尽。
喝完后将碗递给她,“我不想再看到你,下次换个人来。”
平露撇了撇嘴,“郡主这才伺候几回,就这么肆意妄为了,公子您看她……”
顾承安及时打断,“你先下去。”
平露一脸委屈,福了福身:“是。”
眼看婚期将至,晋明曦越发没了耐心,直接开口把近日里遇到的麻烦全说了出来,她十分清楚,自己目前无法做的事情,顾承安都会解决地很好。
那些异常棘手的事,于他来说,似乎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她说完后理了理衣衫,就要离开,没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攥住。
晋明曦回过头,微微恼气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顾承安突然加重手上力度,将人扯进了自己的怀里,吻了吻她额头,淡淡开口:“郡主近来脾气渐长。”
第71章
月影浮动, 庭外曲水不知何时结了层薄冰。
顾承安望向窗外,京城也开始下起了雪。
晋明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满目皆是细细碎碎的洁白。
距顾霍两家大婚, 还有十日。
她现在连敷衍也不想敷衍,疲惫道:“我急着回家, 二公子可以松开了么?”
“雪停了再走。”
“父王他们会怀疑。”
“不会。”
她每天从弘王府私自出来,一直到夜半三更才回,有多心惊胆战, 他何尝不清楚。
晋明曦没说话,酝酿了许久, 才道:“如果二公子是怪我得罪了你的侍女,大可再把她请回来,我向她道歉。”
平露和平竹两人, 能轻而易举地勾起之前那段卑微苦涩的记忆。
她爱慕天上的明月,明月却将她推进了泥潭。
此时看着眼前人,她难掩失望:“二公子之前就总让我向你的两个‘妹妹’们道歉, 况且我现在被这般牵制,清白贞洁尽失, 名声被你牢牢握在手中当成把柄,我更要讨好你, 如你所愿。”
顾承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你不喜欢, 以后她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二公子喜欢就好。”
晋明曦说完后推开他的手,提着衣裙向门外走去。
“明晚何时过来?”
“不知。”
顾承安看着她走到门口,温声开口,“郡主要怎样, 才能消气?”
晋明曦推不开门,回过头来,不以为意地问,“要你名下的所有产业,顾家大半家产,你会给吗?”
顾承安磨搓着腰间的水墨玉,轻轻笑了笑,缓道:“那是少夫人才该有的待遇。”
她一愣,自觉问错了问题,怕这男人误会自己还在肖想他正妻的位子,便停下脚步,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回话。
却听见对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散尽家财能让郡主听话些,也不是不可以。”
晋明曦立刻抬眼,对上那道含着几分浅淡笑意的目光,下意识回绝:“二公子想让我过来,有大把的法子,用不着倾家荡产。”
顾家涉及的产业是在是太广太大了,根本不是她现在能掌控的,然而内心深处,想的却是,倘若她真的接受了那些财物,恐怕会和顾承安纠缠一辈子。
她不想一生都活在这种阴影之下。
在这段违背伦理纲常与他厮混在一起的日子里,时时刻刻都饱受着身心的折磨,即便从他那里得到了利益,也几近窒息,梦魇缠身,闭上眼后,面对的全是父皇和母后失望的目光。
顾承安手中拿着狐裘,逐步走来,搭在她的肩上,低声问:“要不要?”
“不要。”
她说地飞快又坚定,男人手指微顿。
晋明曦避开他的手,自己系着狐裘的绳结,“把家产分给别人,岂不是很亏?一点也不像是二公子的作风。”
顾承安垂着眼,帮她理了理衣襟,唇角微勾:“许是,色令智昏。”
回到相府的时候,顾汉平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父亲。”
他打过招呼后,就要离开。
“又去流樱水榭了?”顾汉平提步跟上他,“听说你把院中一个叫平露的侍女养在了那里,是不是真的?”
“是。”
顾汉平见他不解释,问:“平时也没见你对府中侍女有心思,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最近。”
“迎娶长阳郡主的婚期就快到了,你也收敛点,以后少往外面跑,再喜欢那个侍女也得忍住,平西王府的面子不能丢。”
顾承安应了声,顾汉平无奈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挥袖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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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芙蓉轩内,顾宜宁喝着棠梨水,拄着头看陆夫人在画纸上勾勒花型。
段嬷嬷跨进门槛,猛地关了下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顾宜宁迎上她的视线,笑盈盈道:“不是说让你去外面扫雪,怎么又进来了?”
段嬷嬷受够了温水煮青蛙般的折磨,狠瞪她一眼后,腆着脸看向陆夫人,“夫人,四小姐来了。”
陆夫人画地认真,随口道:“请进来吧。”
段嬷嬷防备地看了眼旁边的人,“先前四小姐请夫人出芙蓉轩,都被王妃回绝了,她怕这次也被王妃拦下,在门口不太敢进来。”
顾宜宁闲适道:“这么怕我?不敢进来就别进来了,让她回去吧。”
段嬷嬷哑口无言,本想替姜娴卖个惨,没想到这王妃如此蛮横,陆夫人也不帮腔,只好装听不见,呐呐道:“老奴这就去把四小姐请进来。”
她走后,陆夫人放下画笔,“宜宁,你是不是不喜欢娴儿?”
顾宜宁十分坦诚地点了下头,“母亲为何独偏宠她一个侄女?”
“若不是因为我,姜家也不会远离京城定居瑜洲城,那件事,多少会影响这些侄儿侄女们的姻缘。”
陆夫人面露难色,“我不是只喜欢娴儿,对每个孩子都同样俱有愧意,只不过娴儿常来芙蓉轩,所以在外人看来,就显得她与我更亲近些。”
顾宜宁知道玉舫案对这位多愁善感的夫人影响有多大,一时难消数年的心结,只安慰道:“母亲,您也是受害者,并没有对不起姜家。”
“但因为我的事,姜家确实承受了很多骂名。”
磨磨蹭蹭好半晌,门口才显出姜娴的身影。
姜娴怯懦地喊道:“小姑母。”
陆夫人命人上茶,笑道:“娴儿来了?”
“小姑母,我想单独跟您说两句话。”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
姜娴见装可怜不顶用,拿锦帕擦眼,兀自留下了两行泪,“小姑母,我实在是害怕,就想跟您一个人说话……”
顾宜宁捧着脸看她,突然轻声发问:“四小姐,你这帕子,怎么有股辣椒味?”
她故意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化身成为泪美人的秘术吗?”
一时间,全屋子都安静下来。
姜娴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绿,不断变幻,精彩缤纷。
有侍女甚至不小心笑了一声。
陆夫人看了眼那块手帕,唇边的笑意收了收。
所幸姜娴脸皮过厚,心里素质估摸着是被顾宜宁关过一回,提高了点,没直接走人,忍辱负重地诉了一番衷肠。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讨要那天被顾宜宁逼迫着还回来的珠宝,字画可以先放着,首饰必须拿回去,近来有各种宴会,她还想戴出去跟其他人炫耀。
陆夫人听着她说话,时而点头,时而嗯一声。
换作平常,早就让她把东西讨走了,但今天顾宜宁在,愣是不顺着她的意思说话。
姜娴只得直接说出口,扭捏问道:“小姑母,您什么时候把那些珠宝还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