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狠让他要当上工人。
她还每天监督呢,大字不识一个的,就板着脸坐在庄民安旁边,非要他看书认字。
庄民国已经在砖窑厂上工了。
姜辰是砖窑厂厂长。
砖窑厂说是厂,其实就是几个砖窑,临时搭建起来的办公室,一间是厂长办公室,一间是接待县里其他厂的房间,像庄民国他们上工累了就去砖窑后边的空地上休息,再小的厂也要组件工会,当做是传达各类文件,及时传到工人们耳里的。
姜辰推了庄秋来做这个工会主席,庄秋平时就在厂长办公室坐着,偶尔也管下财务。
在红旗砖窑厂的招牌旁边,就是举着的工会宣传牌,上边是庄秋按县里的食品厂的工会宣传标语做的,写的是标语和砖窑厂对工人同志们的传达,上头领导有指示也如实写上去让他们看。
庄秋这辈子还是管了财务,上辈子她是在姜辰办了房地产公司才进公司去管财务的,还不是一开始就管账,先做小会计,跟着请来的会计做事,进了房地产公司两年才正式当上了财务经理。
后来国内的企业都管这一块叫“财务总监”,庄秋桌上的牌子也就换成了财务总监,经理是下一级的称呼了。
庄民国跟两个妹妹的关系都不错,上辈子刷手机的时候没少跟庄秋姐妹视频,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庄秋那时候就一身职业装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前摆了个财务总监的牌子,后面是落地窗,能看到外头的高楼大厦,电子屏。
庄民国上工一个月,发了工资,厂里缺票据,庄民国去领钱的时候,庄秋给他装了一罐麦乳精,一桶饼干,还把自己的罐头装了一个进来,叫他拿回去给庄玉林他们吃。
庄民国拿出来给她装回去,“阳阳不得吃啊。”
庄秋现在管账发工资,排队等发工资的多,庄民国没好耽误别人时间,东西一放就出去了,下了工,庄民国提了东西回家,到家了才发现里边多了罐黄桃罐头。
两位工人家庭的小同志只吃过零食,最贵的就是饼干和糖果了,还没吃过麦乳精和罐头,正围着桌子上这一堆高档货看呢。
陈夏花他们比庄民国还晚回来呢,庄民国接了他们手中的担子,说了句,“队里不是秋收都过了吗,怎么忙到这个时候。”
庄民国发工资都是压了半个月的,现在都快九月份了,最忙的秋收都过了。
向婆子说的,“朱大军的收音机都播了,要恢复高考了,今天上工的知青高兴疯了,都不上工了,全回去知青点了,说要参加考试去了。”
考上了,当大学生了,肯定不用继续留在农村了。
他们三生产队的知青点离村里有些距离,平常跟村里走动的都少,整个大队像他小舅子这样跟知青结婚的没几个。
他们三生产队是没有。
知青都跑了,他们的事情就落在了村里的社员身上,每个人都额外的分了工,做完了才回来。
庄民国这才知道是恢复高考,开放大学了,他上辈子说句不客气的就叫浑浑噩噩,除了上工挣工分就是出去打工挣钱,没想过靠别的改变生活,对下放到村里的知青,谁考上了也没关注过。
“他们本来就不是咱们农村人,本来就该回去的。”
几十年后的视频号铺天盖地,总结就是,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这些知青本来就是城里人,又不是下乡建设了农村就成他们农村人了。
回去了也好。
向婆子点点头:“也是,村里这么多人,祖祖辈辈都过来了,没有他们也照样上工。”
向婆子两个老的现在也是工人家庭的老头老太太了,隔三茬五才去队里上工,一边进屋还说等知青走了后以后他们上工,挣的工分就更多了。
以后每年还能多挣十来块。
庄民国只点头,他们村里的知青谁考上了大学他不知道,但他们农民,分土地还是知道的。
一进门,陈夏花他们也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麦乳精、饼干和罐头了。
庄民国给他们交代:“这个月没票,就拿东西抵了,罐头是三妹非给装进来的,给玉林他们两个的。”
说是给庄玉林两个,晚上吃了饭,庄民国就把罐头开了,家里每个人面前都分一点。
两个小的拿着勺子就吃,两个老的笑眯眯的,脸上的苦相都少了几分,陈夏花把自己的碗推到庄民国面前,叫他吃。
庄民国不吃,她也不吃。
庄民国又往她身边推了推:“你吃,我不喜欢吃甜的。”
陈夏花喜欢吃甜的,两个儿子遗传她,也喜欢吃甜的。
“那你吃麦乳精,我给你泡一碗麦乳精去。”陈夏花要去泡麦乳精,庄民国按着她坐下,“你吃罐头,我去烧水洗澡。”
砖窑厂不如在县里食品厂、罐头厂体面,一听起来就知道是干干净净上工的,他们砖窑厂是烧砖,运砖,运泥,挖泥,招进来的都是大男人,整个厂子上下就庄秋一个工会主席兼财务是女同志。
工人家庭和工人家庭也是会被拿来比较的,工人庄家跟工人刘家比还是差了一截,刘家的工人同志刘大壮在县里食品厂上班,回来是骑自行车、穿皮鞋,戴手表,出入都是干净整洁的车间,住进四四方方的家属楼的,庄民国这个工人每天回来都是一身的泥灰,跟以前在村里上工没有区别。
这一比,工人刘家还是胜了一筹,工人母亲刘三婶这才高兴了,她还专门跑了一趟,守在进村的口,看过了庄民国一身泥,比不上他们家的工人一身干净后,这才哼着调子走了。他们家可是“双职工”呢。
入了冬,砖窑厂到了最忙的时候,每天都有砖送到县里去,每年从入冬到过年,盖房子的、结婚办酒的,厂里盖家属楼的就多了起来,需求得多,他们砖窑厂出的砖就越多,上工的时间就长。
姜辰把自己的办公室和旁边的房间都让了出来,放了硬板床上去,让他们在里边休息,加紧赶工,连庄民国都好多天没回家过了。
庄玉林他们都放假了,一年级的小学生还考试了呢,得了双百分。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感冒了,我明天试试多更点。
第36章
庄民国当上了工人,在砖窑厂忙,陈夏花就先接替了他去公社里送菜的事。
庄民国提前给公社的大姐齐玉讲过了,说以后送菜要换一个人来,齐玉没意见,只让他们准时把菜送过来。
这两年日子比以前好过,舍不得买菜的工人家庭一月里都要买几样菜回去吃个新鲜,他们送过去的菜在县供销社,刚到要被国营饭店分一半走,余下一半一两天就卖光了,缺得很。
陈夏花没改时间,遇上农忙秋收就趁中午把菜送到公社去,闲下来就上半天工,向婆子两个帮她收拾菜地,带孩子,陈夏花轻松不少,两个老的收拾菜地,她就去后山捡柴火。
十月份高考,各个大队的知青全都报了名涌入了城里,村里少了人,顿时空了下来,一群老头老太太还在猜谁能考中。
最后他们三生产队的知青,只有近几年放下来的七八个知青考上了,没考上的知青都回来了,还带了书,说要复习一年继续考。
回城,是他们根深蒂固在脑子里的,以前只有大队开介绍信去工农兵大学读书,城里有工作顶替才能回去,现在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参加高考,考上大学,也能摆脱一直扎根在农村。
有知青读书在前头带动,村里对读书的热情都涨了起来。
光是入冬后,就有不少人带着孩子去学校打听学费了。
幼儿班一块钱的学费,包含了书本费和作业本费,小学两块钱的学费,一块钱两块钱,挤一挤,家家也都拿得出来。
邱老师都给他们班上的小朋友们说过了,明年他们一年级还有三位同学要入学了,让他们要认真读书,这三位同学虽然没读幼儿班,从幼儿班升上来,但已经考过了,都是聪明孩子,他们要是不努力,就要被比下去了。
庄玉林考了双百分回家,还得了一张邱老师发的“好学生”奖状,坐在桌子上撅着嘴。
“好妈妈”把他的奖状和双百分卷子都贴到墙上去,向婆子两个笑呵呵的站在奖状面前看,舍不得走开。
“玉林,作业做齐了吗?”
庄玉林捧着脸:“做好了。”
庄玉林每天放学回来就写作业,教弟弟读书认字,雷打不动的,十分有规律,他会规划,都不用庄民国两个教他规划,他就自己形成了习惯。
陈夏花给他和庄玉春泡了碗麦乳精来,看他一脸忧愁,把他喜欢吃的干豆角捡了些泡水里发着,“谁惹你了?”
庄玉林摇头。没有人惹他。
庄玉林在担心自己的地位呢。
他们一年级刚上学的时候,邱老师就让他们推荐班长和学习委员,只有学习好、性格好的小同志才能担当大任,能帮助其他的小同志,庄玉林就被推荐成为了他们一年级的班长。
班长,可是“干部”呢。
他在担心明年要到班上读书的同学会不会抢走他的“干部”位置呢。
“你成绩这么好,大家都喜欢你,肯定还会推荐你当班长的。”陈夏花是真觉得她儿子厉害呢。
陈夏花有时候去接他们放学,遇上邱老师妈妈,邱老师妈妈就夸,“你们家两个孩子养得真好,又聪明又懂事。”
还问他们家是怎么教孩子的。
陈夏花是“好妈妈”,但她还要当庄玉林“小老师”的学生呢,哪有学生教老师的,陈夏花心里骄傲啊,又老实给邱老师妈妈说了,“我们家都是他们爸爸教孩子的多。”
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都没有怎么教,也不会那些大道理来教孩子,只能按庄民国说的,说,“给他们创造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
家里不吵不闹的,齐心挣钱养家,这日子就会越过越好了。
庄玉林被“好妈妈”夸奖了,抿着自己的小嘴儿,嘴上也不挂油了,考完后他们就到寒假了,庄玉林带着弟弟给妈妈帮忙了。
邱老师说了,他们一年级的小学生,要学会主动帮爸爸妈妈忙,因为爸爸妈妈要上工,要照顾他们,已经累了。
他们要开始学会做力所能及的事。
福家两个小子还来找他上课呢,庄玉林公器私用,带他们去上“实践课”。
一月底,是陈夏花往公社送最后一回菜去。
有了胡萝卜的种子后,他们家在冬月就开始洒胡萝卜种了,陈夏花还在四周边角种了蒜苗子,卷心菜也有几行。
卷心菜送去公社里的不止他们一家,只是没他们家送过去的卷芯苞紧实鲜嫩,卷心菜价格不高,主要是卖胡萝卜去。
卷心菜收完,陈夏花跟两个老的把菜地收拾了,洒了胡萝卜种,莴笋种下去。
路上往公社赶的人不少,还有叫陈夏花帮忙带东西的,都是些一包盐,几个线头的是,陈夏花应了,担着挑子就往公社赶。
庄家的年货早前就置办好了的,陈夏花把菜送了过去就往回赶了,把带的线头、盐给人送了去,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自家菜地门被打开了,田婆子提着一根胡萝卜再给围着的一群妇人说话,激动得很。
陈夏花担子一跳,跑了过去:“你们干什么!”
陈夏花是工人媳妇,在村里可是跟工人母亲刘三婶一样的,陈夏花老实,平时也不爱说话,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发火。
瞪着眼,一把扯掉田婆子手里的胡萝卜,陈夏花就把自家的菜地门给关了。
三生产队,姜辰跟庄民国说了他们家菜地被几个婆子给开了的事。
竹门挡不了事,村里的菜地门也没人特意去锁门,只是没人专门跑到别人家的菜地里去,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偷菜的呢。
庄民国回去的时候,闹到村长都来了。
庄炮仗两个在家里带两个孙子,直到村里闹出了动静儿才出来,两个老的气得脸都青了,开别人菜地的主事者田婆子也是他们这一辈儿的,年轻的时候就浑,喜欢占便宜,庄炮仗摔了腿,当初传闲话传得最厉害的就是她了。
田婆子还说什么呢,说,“要不是我觉得他们庄家隔三茬五的往公社里头送菜不对劲,你们谁知道他们家还悄悄在菜地里种新菜了?”
脸不脸面的,像田婆子这等老婆子也不在乎。
别说现在,几十年后都有不少老婆子不要脸呢,庄民国他们村里就有,就有喜欢到处占便宜的,从人家田地走过都要拔两根菜走的,还有讹钱的,这叫什么呢,叫“碰瓷”。
庄民国当老头子没事就喜欢看各种视频,视频号上的“碰瓷”看得多了,他平常出门就注意得很了,一看有不认得的老头老太太往他的方向过来,老胳膊老腿儿的就跑远了。
他还被熟人“碰瓷”过的,是打麻将认识的小老太,离他近呢,突然就倒下了,还抓了他一把,庄民国好心好意的打了电话,叫人送去了医院,回头人家后代就找上门,说是他干的,又没有监控,闹着非要他赔钱。
陈夏花那时候都走了好几年了,谁都知道庄民国这个老头身上有钱,两个儿子给的,还有陈夏花买了社保,关工资的攒下的十几万也在他手里握着呢,大儿玉林兄弟没要,让他留着自己用,镇上一套房子才两三万,他手头的钱都够在城里买房了。
还让他把死了男人的小老太给娶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