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庄民国两个在公社里转了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庄玉林是“小老板”了呢。
他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的。
他们家小二玉春说的,“我们批发的高端货,定位可都是城里有钱人买的。”
压根就不是给村里的,恨不得一毛钱花出十块钱的老头老太们买的。
这是什么呢?叫“市场定位”。
就像他家的苗子,只要苗子好,就是贵一分也有人买,他们的苗子就不是当季菜的苗子,定位不一样,买的人群自然不一样。
现在也有人说他们家的苗子是“高价苗”呢。
说一包种子才多少钱,他们一对苗子就两分钱,二十来颗种子就能买一包普通的种子了,一包种子都够种一块地的了。
话是从他们本村里传出来的,一传出来,还当真有人觉得他们家在挣“黑心钱”呢。觉得他们卖太贵,坑熟人,要抵制他们的“高价苗”。
以为就没人买苗了。
还有其他村,其他大队呢。
他们家的苗子一部分送到公社里,一半卖给其他大队的,每回卖苗都没多少剩下的。
庄民国往公社里送了三担子,回来家里买苗的也没剩下几个了,工人母亲刘三婶跟田婆子几个过来看热闹。
刘三婶端着工人母亲的矜贵,对着当工人的庄民国,头顶的眼睛矮了两分,招呼他呢,“回来了。”
庄民国在她手上的新款收音机上看了眼,笑眯眯的也打招呼:“三婶子。”
工人刘大壮同志上周才给工人母亲刘三婶买回来的,现在最时髦的收音机了,比计分会计朱大军的收音机要小,线条流畅,声音也清晰,刘三婶抱着儿子的“孝敬”已经满村走了好几天了。
还在庄炮仗两个面前炫耀过了。
都是工人母亲,也是要分个胜负的。
庄民国去年就说要跟他们两个老的也买个收音机的,庄炮仗两个不要,说浪费钱,庄民国想了想也就没买。
现在的收音机大,要抱在手上,一坨铁疙瘩可不轻的。
他爹庄炮仗腿脚不好,出门再带个铁疙瘩收音机不方便,人家几十年后的收音机好啊,小小轻轻一个,还可以挂在胸前,照样能听什么相声小品、新闻资讯、几百首的歌,一放出来,各种类型的都有。
庄民国当老头的时候就天天挂一个老年收音机到处走,村里的老头老太太经常叫他坐,叫他放歌来听的。
城里更开放呢,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就在广场前放歌,还跳舞呢,叫“广场舞”,还有什么“广场舞比赛”,穿戏服,化妆,□□红唇的,人家叫追求享受呢,庄玉林他们兄弟两个还问过庄民国要不要去跳广场舞的,庄民国没好意思去。
用老家人的话,叫,“涂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庄民国刚刚看工人母亲刘三婶一眼,就是想看看工人母亲累不累的。
收音机金贵呢,便宜的都得二十几块,刘三婶抱出来给人到处看,但从没把怀里的“金疙瘩”放下来过的,金贵着呢,怕放下来给人“摸坏了”。
庄民国一进家,向婆子给他端了碗水来,“苗子都卖光了,还剩下些苗子小的,人家说要全买了,夏花在跟人讲价呢,一会就该回来了。”
庄民国回来的时候往菜地看过了,“是,没几个人了。”
向婆子感叹:“现在日子好了,土地都给我们农民种了,以后也不用起早贪黑了。”
在集体挣工分要算时间,农忙秋收的时候,锣鼓声一响就要上工,没出工的还要扣工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家的土地,高兴什么时候就什么出去了。
“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家家都能脱贫致富,过上小康生活,天天都能吃上肉的。”
在庄炮仗两个老的眼里,最好的生活那就是天天能吃上肉的生活了,这是在梦里的事。
他们没活到能天天吃肉的时候,庄民国是活到了,享受到了的,鸡鸭鱼肉,享儿子福,发工资,住城里,坐小汽车,他样样都是享受过的。
“那敢情好呢。”向婆子朝门外编竹篓的庄炮仗扬了声儿,“是吧老头子。”
家里卖苗子,费篓子,地里也用的竹块挡着,庄炮仗就在家里编篓子,编竹排。
他没理,还在想要怎么把竹排做得更结实些呢。
大房前几日篓子坏了,刘春枝过来拿了两个新的走,她还叫庄炮仗给她编些手提篮呢。
向婆子跟庄民国说,“你大嫂就是想偷懒,她自己就会编。”
农村的妇人,不少都会编篓子编手提篮的。
向婆子就会。
刘春枝拿手提篮去做什么呢?“去卖。”
庄民国担苗子去公社,看到他大嫂刘春枝在供销社外边的巷子里摆小摊子呢。
她卖手提篮、篓子。
“是,让她自己编。”庄民国洗了碗,出门去了,“我去看看夏花回来了没。”
陈夏花讲价是怎样的呢,人家跟她砍价,她也不说自家的苗子好不好,只说“不行”,咬死了一个价不松口,讲价的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他们家的苗子剩下的都是家里自己种的,种出来吃的,卖不卖都行。
陈夏花想卖,多挣一分钱都是好的,是庄民国跟她说的,“玉林他们兄弟要吃菜啊,全卖了,都菜上市了,人家都吃新菜了,他们还没吃呢。”
要留苗子种出来给儿子吃的,陈夏花就不计较钱了。
陈夏花送苗子去公社,在供销社买东西都是给两个儿子买的。
庄民国过去,买苗子的已经买了走了,陈夏花在收拾东西,竹块、篓子,踩过的地,庄民国过去把地翻了翻,两个人快,没一会就收拾好了。
庄民国下午要去砖窑厂上班,碰到家里有事,他们砖窑厂的工人都找人换班,庄民国是组长,跟前边的二组长换的,下回他就要帮二组长顶半天班。
陈夏花忙呢,这一茬的苗子卖了,他们就要准备下一茬的苗子了,不能歇的,一歇苗子就晚,种出来的菜不能提前收了卖到公社去,就卖不出价了,庄民国跟她说了,“下午我去接人,你跟娘别去了。”
“行,你去吧。”陈夏花去旁边田里洗了手,跟他一起提了篓子回家。
篓子还要用呢,但不能放在外边,现在一挑担子也值块把钱,有人偷的。
他们家上辈子就丢过一回,丢了一把砍柴的刀,就是村里人拿的,结果吵了一架,人家就是不还,最后也只得算了。
那回,就是他爹庄炮仗跟人红眼的一回,也没吵过。
家里向婆子已经把菜都理好了,饭也烧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烧菜,庄民国去烧的,烧了两个素菜,吃了午饭就要准备去厂里了。
庄民国回房穿工衣,看了眼桌子上的蓝□□头花,问陈夏花:“你试了没,我看公社里好多妇人都买呢。”
庄民国也随手挑了个蓝色的。
庄玉林的作文上写的,“漂亮妈妈”的头发上应该有个“蓝发夹”。
“蓝发夹”没找到,只有黑色的发夹,一板一板的,人家供销社的女同志说了,花花绿绿的塑料发夹那是给小朋友的,大姑娘小媳妇用的发夹只有县里、城里才有新样式。
农村的妇人,舍得给孩子买,舍不得给自己买。
网头花便宜,梳个马尾辫,把头发一卷,用网头花把头发套住就成了,庄民国买的时候,有些妇人已经往头发上戴了,还挺好看的。
庄民国觉得自己眼光还是挺好的,两个儿子不觉得,小二玉春还说过,说他这是,“直男审美。”
庄民国也回他,说他是,“非主流。”
陈夏花一进门就看见了,不好意思戴出去,“咱们村里都没人戴呢。”
庄民国就说了,“她们都不是“漂亮妈妈”。”
“明天你接他们放学,戴上这个头花,两个孩子肯定要夸你的。”
庄民国下了班,去接两个孩子,先遇上了在大儿玉林身边板着脸,严肃正经的杜老师。
杜老师通知他:“庄玉林爸爸,明天抽空来一趟学校。”
庄民国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杜老师更气了,语气严厉,“你家孩子没跟你说吗,明天要开家长会!”
作者有话要说:刚停电了,今天写不完了,先放出来,明天看看以我的手速能不能补一下。
啊,没啥好说的,发红包吧。
2分评,我想想就祝大家新年快乐吧。
明天见。
第44章
几乎所有家长在听到老师严厉的叫家长抽空来学校一趟这个话后,都会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是孩子在学校闯祸了?
就跟庄民国上辈子被村里的老头老太,亲戚们指责说大儿玉林在坑熟人, 第一时间还是打电话过去,让他不要做亏心的事。
庄玉林当时没说话,小二玉春过后指责他这个当爸爸的,说,“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呢?亲儿子你不信?”
一家人没信任,这就“伤感情了”。
庄玉林“小老板”派头足了,学会了“惜字如金”,小二玉春就开始阴阳怪气儿了。
庄民国把两个孩子领回家,他爹庄炮仗还坐在院子里编竹篓子,陈夏花跟向婆子在外边田里弄菜地,育苗子呢。
天儿还算不得晚,庄民国让两个孩子写作业,他去外边帮陈夏花他们翻地。
育苗子的方形地每次卖了苗子过后都要重新推翻一次,把地给翻了,沤一些肥,洒些草木灰,养几天。
养了几天,这些土就能拿来做育苗的泥团了。
小二玉春从书包里拿了一朵小红花出来,碰到爸爸面前,让他去贴在墙上。
他挺着胸:“邱老师发的。”
邱老师还单独点了名儿呢,说他是幼儿班的大孩子,要起一个“领头羊”的作用,要带着幼儿班的小朋友们认真学。
庄玉春很认真,每堂课都把小手背在背后,认真听课,是班上最积极回答问题的小朋友了,邱老师夸他是好学的小朋友,发了最大的一朵小红花给他。
庄玉春很珍惜的放在书包里头,到家了才拿出来呢,他就看着爸爸把小红花贴在上一朵小红花的旁边,小胖手捂着嘴儿,“玉春这朵小红花最大。”
其实所有小红花都一样大。
庄民国顺着他夸:“是,你的小红花最大了,快去写作业了。”
庄玉春扭着屁股跑出去了。
庄民国要出门,庄炮仗喊了他一声儿,“姜辰下午叫人送了东西来,放桌子上了,就那个纸包住的那个。”
庄民国还没细看,他一脚跨出门,说了句:“行,等会回来看。”
村小老师少,教学质量也一般,学生的课业有数理化、体育音乐、劳动、手工、自然、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