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那些“拆二代”们,有几个人不羡慕的?
小二玉春上辈子就说过,他那些朋友就是省城里的“拆二代”,一辈子从生下来就享福,年轻的时候住在省城,拆迁了后手上有钱有房,一栋楼一栋楼的外往出租,每个月只要躺着收租就有大笔的钱进账,别人还要辛辛苦苦去上班,赶车加班,跟同事勾心斗角,他们只要出去吃吃喝喝,坐飞机到处飞就行。
庄玉林都跟着出海去玩过几趟,私家游艇,请了美女男伴,还有乐队呢。
他说的,“谁不想当“拆二代”啊,我跟哥哥做批发做了两三年才能买得起一套房子,人家一拆就站到我们的顶点去了。”
说是这样说,但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跟凭空到手的还是有区别的。
太容易得到的总是不懂得珍惜。
庄民国不想养出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儿子,也不想他们兄弟太辛苦,他就想把“户口”的问题给他们解决了。
他在省城里走了一圈,只恰好碰到有两家想卖房的。
都是上边还回来的房子,房子里边已经被原本住下来的人给拆了一样,脏污、破洞,到处都是,原主人不想住,就想把房子给出手了。
一处是在现在的正街上,是如今省城最热闹的街道,一处是偏远的巷子房子,四周都是住家户,房子比起前一处也大不少。
庄民国还进去看了看。
主人家门开着的,想看的都可以进去看,反正价格是早就标明了的,“三千块,不能少。”
有人问价,坐在门口的主人就指了指手边的牌子。
房子大,少说也有一百五左右个平方,除了房子,还有个小院子,不过上边还有后来住进去的人搭建的“违章建筑”,盖的棚子,墙壁上还有烧饭留下的黑墙壁。
房子是住不得了,进去要重新建,院子和墙壁都要重新收拾,现在盖一个小二层少说也要一千左右,算下来,这房子要想住进去,没个四五千收拾不出来。
花这么多钱买块地皮,还要耗费时间去盖房子,进来看的人,都是看了一圈就走了,少有两个人去砍价。
房主咬死了价格不松口。
正街那一家里边没这么破旧,收拾一下倒是能住进去,房子不大,一百个平方左右,没有小院子,现在地段好,是最吃香的,一套直接标了三千八。
庄民国看了过后没多久就被人看上了,当天就去过了户。
真正想买房的人不多,都是看热闹,但要买的还是有。
出得上钱的也有。
庄民国是听过户的人说的,说买房的是回城的知青,拖家带口住在家里分的福利房中,全家老小住在几十个平方的房子里头,十几个人根本住不下,回去的知青又没有工作,在兄弟姐妹眼中那就是“吃白食”的,碍于兄弟情分,当兄弟的不好说,但那些当嫂子弟妹的就不干了。
回城的知青家里就没有哪家不闹的,为了什么?就为了房子。
庄民国去打听消息,给人送了两包烟,又不是机密,他们负责过户的就给他说他们在这里见到的事情。
“刚开始不是没工作吗,现在岗位就这么多,回来的乌泱泱的,都说他们这叫“无所事事”,只会在街上当闲散人选,闹事,后来就有人支摊子,这支摊子虽然不体面,好歹也能挣几个钱,家里的矛盾少了,就有人带着一家人搬出来了,买房了。”
“我们这里来买房了过户的,都是在外头练摊的,我们还说这些人一个月可能最多挣二三十糊口,没想到人家都买得上一套房子了,好几千呢。”
他们也觉得练摊的“不体面”,捧公家饭的难免要优越些,做他们这行的,又要比外边没接触过的了解点,通过他们看不上的支摊的现在买上了大房子,一出手就是几大千,他们一开始看不上的态度也慢慢变了。
还不是只有这一个例子,最近来过户的,全都是搞“个体户”的。
他们一个月才四五十,一年才挣几百块,还要除开开销,真正想要自己买房子,那得存几年十年,等过几年后,这房子还是不是这个价都不一定了。
但要他们舍弃现在这个优越又体面的工作去学那些“个体户”,又没有几个人落得下面子,只能跟庄民国叹一声:“我要是有钱,我也去买几套房子摆着,家里又住不开,今年房子一套比去年可贵了好几百块。”
电冰箱都要几百上千,还有那么多人捧着钱排队买,房子每套也往上走了。
庄民国回去过后,就召集了全家,开“全家大会”。
庄玉林兄弟两个也破格允许参加。
庄玉林他们四年级在一期成绩上赶超了公社上的小学,公社小学跟他们班上前几名的同学都发了邀请,请他们去公社小学读书。
庄玉林他们都没去。
他们家不准备去公社小学读书,庄民国也给其他几位家长答复了。
其他几位也没去。
他们现在还保持着成绩向上的。
开会前,庄玉林举手发问:“爸爸,是批评大会吗?”
“批评大会”已经退出工人庄家的舞台一两年了。
由工人同志的庄母娘陈婆子开创,庄玉林学了外婆陈婆子的作风,到这两年,他“临时班”开得少,给人“上课”的时候就少了。
庄玉林亲自关闭了一手打造的“临时班”,他说的,“要回归学习上。”
庄民国正规正经的:“不是,难道是你和弟弟做了什么,要接受家长的批评了吗?”
兄弟俩同时摇头。
他们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去苗子地里施肥,花了一个星期把门前那一片苗子地施肥完,每天都去,学校的同学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了,还问他们是不是拉屎忘了擦屁股,还十分珍惜的把自己的草纸撕下一截儿来让他们去厕所把屁股擦了。
现在的纸多珍贵啊,村里还有老人舍不得用纸,擦屁股都是用竹篾,用树叶的,只有去读书的学生,家长一般会给他们买纸,每天给他们放一截儿到书包里头。
能分一半出来,小同志们的心地都是很好的。
庄玉林是班长呢,他觉得脸面都丢干净了。
已经好几天端不起“班长”架子了。
庄玉林说:“我和弟弟每天按时上学下学,帮爸爸妈妈做家务,没有顽皮的。”
庄民国说:“好,你跟你弟弟都是好孩子。”
庄民国说起想在省城买房子的想法。
“等以后他们上高中了,就可以去省城读书了,还可以在省城读大学,家里房子,他们随时都可以在家里住。”
农村好不好,他们这祖祖辈辈扎根的也不好说,但孩子读了书,他们是不希望他们还留在村里的。
没前途。
有前途的都要去外头闯呢,就跟人家姜辰一样。
说起他,都说他是“大老板”。
庄炮仗两个完全没意见,陈夏花倒是说了句:“钱够不够?”
庄民国点头:“够了。”
他们存在银行的钱有六千八,家里还有几百块,在省城买一套房子是买得起的。
就是买了房子,存款就没了。
他们这代人喜欢安稳,总觉得钱放在身边比较保险,哪怕别人都说买房子挣钱,要涨,他们也知道,但就是不敢拿钱出来买房,觉得放银行更安全。
买房涨,万一不涨,亏了呢?
说白了,就是怕,怕吃亏,怕存下来的养老钱都打水漂了,他们一辈子安稳惯了,生怕出了任何一丁点的差错,骨子里还没有先做事,就先打起了退堂鼓。
他是这样,陈夏花也是这样。
晚上陈夏花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了。
庄民国是半个月往省城送一回砖,这回去,他把家里存款的单子带在了身上,陈夏花一早就找出来的。
庄民国还问了她:“你要不要也去?”
陈夏花当下就回绝了:“我不去。”
省城里头,刘春枝的电冰箱排到号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见。
第76章
一般人家,为了买台电冰箱那肯定是隔三茬五往供销社跑,就看看自家的电冰箱到了没有。
供销社的售货员每天被问到号数,每天都要低头在本子上检查,从三十八号一直查到九十九号,有时候一个号要来几回人,售货员口水都说干了的。
“七十号还没到,过几天吧。”
又查了回,等柜台前没人了,电冰箱柜台前的几个售货员才歇了气,去喝了水。
电冰箱是如今最时髦的家电了,谁家要是电冰箱,那就是整条巷子最有钱的人家,人家都要羡慕的。
售货员说起话来,“现在的人可真有钱,五十块的衣裳舍不得买,买七百的电冰箱舍得了。”
其他人就回:“可不是么,除了我们卖电冰箱的,自行车和缝纫机柜台人也不少,还有手表,卖得最好了,一天能卖好几块呢。”
其中一个说:“说起来,问号的人也太多了点,不过来来去去就是那些号,连不着急的五十三、八十七、六十九,这几个号都有人来问过,但有个号,从登记了后就一直没来问过。”
“哪个号啊?”
“六十八。”
“六十八啊。”这个号一说出来,几个售货员都想了想,“确实这个号没有人来问。”
他们供销社经理每天都在跟电冰箱厂打交道,就是为了多从电冰箱厂拿到货来,一个月能拿三十台出来,到现在为止,他们电冰箱六十号都已经被买走了。
正好下午电冰箱厂送了十台过来。
售货员就按照单子,给六十一号开始打电话,叫他们过来把电冰箱拉走,几乎是每个电话过去,那边接电话的都高兴得很,传达室的接了就大声跟厂里的工人说了。
就是六十八号留下的单子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几个售货员分别打了好几次,那电话就是一直打不通,最后他们也怀疑起来了,“这电话号码是报错了吗?”
现在家里是没有电话机的,只有厂子门卫室才有一台,工人一般留电话都是留门卫室的电话号码。
这个号是付了定金的,一个号要付五十块。
供销社的经理最后出面说的,“去找。”
找到了刘春枝头上。
人家供销社的找上了门,拿着其中一张单子来了,让刘春枝去提电冰箱。
庄民安气得要死,又不得不上前跟人家解释,搓着手,羞得满脸通红的:“不、不好意思啊同志,我、我们不买。”
来的售货员瞬间就不高兴了:“不买?不买来填什么单子,你们这不是在耍人玩吗?电冰箱那么贵,买不买得起自己不知道啊。”
找到建筑队,售货员就知道这个六十八号多半是买不起了。
庄民安给人弯腰赔礼:“不好意思同志,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耽误你们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