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民国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一个当长的,怎么能占你们小年轻的便宜。”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庄民国也点了一回,他想了想价格,塞了五块钱到谢雨手上,让她收下。
红烧肉一份要不了五块,但人还有“跑腿费”呢。
就当是他赶了回时髦,叫了个“外卖”,谢雨就是这个外卖员,他给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谢雨也扭捏:“庄大哥,真不用。”
她没想过只在“土大款”手上挣五块钱。
他们那个前“同事”,榜上土大款那个,现在店子都开起来了,人家土大款还给钱让她去进货,卖服装呢,谢雨路过的时候看到了,那里边的衣服可好看了,人家还招呼她进去坐了坐。
手上、脖子上还带了金项链,金镯子,脸上全是笑,一看就知道是过得好。
被“钱”捧出来的呢。
谢雨刚进自选商场的时候,还比较过,要说长相,自选商场里的年轻姑娘,没几个比得上她的,也就是她刚来,打扮得土里土气的,让另外一个会打扮的抢了先。
庄民国不跟她推拒:“听话,我比你大,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叫我叔的,我一个当叔的不能占你们便宜,你们上工挣钱也不容易,快回去吧,回去歇着。”
他一个快四十的大叔了,占点便宜当叔也说得过去。
“占便宜,占什么便宜?”门口陈夏花抱着衣服,头上还湿漉漉的,往里边瞧。
庄民国有一刻的心虚,但随即又挺直了腰,他又没干坏事,他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往前几步,把她衣服接了来,放进盆子里,都是要洗的脏衣服。
“是谢同志,她打了一份红烧肉来,我说给她钱,她不要,你劝劝她,让她把钱给收了。”庄民国解释。
陈夏花认得谢雨,走进屋拿了干毛巾擦头发:“对啊,这钱你肯定要收,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的。”
她提了小皮包要给她钱。
谢雨的目光放在她的包身上,好一会儿才紧紧捏了手心里的五块钱,脸上浮现出一抹受委屈的神情来:“不、不用,已经给了。”
陈夏花一顿,放了包,还认认真真跟她道谢:“那谢谢你了啊小谢,你上工都这么忙了还要帮我们带东西。”
陈夏花着话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周围这个年纪的有钱男人,像福嫂子家的庄福,都忙着挣钱呢,没听说几个去找小老婆的事儿,陈夏花也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何况,他们都这个年纪了,半辈子都过了,儿子马上都成人了,没想过这种问题。
陈夏花只是觉得谢雨的脸色有些奇怪,等谢雨一走,她还问:“这小谢同志是不是生病了啊,我看她那脸色不大对劲儿,这个天儿已经热起来了,可能是中暑了,还是得吹风扇。”
厂子里这个天也开始热起来了,陈夏花在供销社买了十几台大风扇,车间头顶还安了风扇,白天上工还要把所有窗户都开着,这才凉快下来。
最主要的还是厂子靠山,没有被直照。
庄民国也不好说这个谢雨同志确实奇奇怪怪的,只随口说了句:“可能是吧。”
陈夏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晚上吃饭,因为家里已经有一个菜了,庄民国又出去提了两个小菜来,吃了饭,他去洗碗筷,陈夏花去把脏衣服给洗了。
庄民国天天在新房子收拾,每天都要换衣服。
蒋婆子家,另外一对夫妻用灶台烧饭烧水,房子里住了不少人,夜深了才静下来,庄民国他们忙了一天了,睡得早。
第二天,他们要去家具店,“搞装修”了。
说起装修,庄民国知道的就是几十年以后那些墙纸、墙砖,地板砖呢,大儿玉林给他买的镇上的房子,他们城里的房子都是请人给设计的,还有个词儿呢,叫“室内设计”。
全部外包出去,定下了图纸,设计师就按照定好的图样给装修好,他们当“客户”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去验收就行了。
现在不一样,庄民国他们找了好几家,还去了自选商场,都没有专门卖底漆,面漆的,还是居委会大妈跟他们说的,“刷墙啊,找刷墙的师傅啊。”
现在油漆都是人家师傅自己调配的!
有地方住就行了,谁还要花心思去装扮家里的,尤其是家里一堆人住,就是装成皇宫,装成皇后娘娘住的地方也没用。
“你们要找师傅啊?”居委会大妈问。
庄民国点头:“对,找师傅。”
居委会大妈拍了拍胸脯:“那你们找对人了,这些师傅啊,都是给学校、医院这些刷墙的,你们在外头找,是找不到人的。”
现在还没有“审美”这个词儿呢,一切都是以实用为主的。菜,是用来吃的,盘子,是用来装菜的,房子,是住的,什么花、摆设,都是虚的,不能吃不能喝的。
讲究点的家庭倒是会找师傅刷个墙,这墙又叫“卫生墙”,是为了防止把墙面弄脏,就会刷上一半的漆,又叫“墙裙”。
跟学校医院的墙裙一样,刷的绿漆,叫“绿墙裙”。
居委会大妈下午就给他们找了个师傅来,叫王师傅,王师傅提着包跟着他们去了房子一看,估算了下,“绿墙裙是吧,你们家两层楼,要刷墙得二十块。”
绿墙裙是只刷一半,留一半,也附和现在人的节省标准,不在多余的地方花钱,庄民国问的,“王师傅,还有没有其他颜色?”
王师傅看他一眼:“还有米黄的,褐色的。”
庄民国跟陈夏花商量:“你说什么颜色好?”
陈夏花这会儿不选绿的了,她觉得米黄的挺好,不突兀。
庄民国心里也想选这个颜色,跟王师傅说了,“我们要米黄的,不过王师傅,我们不做成墙裙”,我们要做整面墙,所有地方都要刷。
刷墙裙的工程不大,不过庄民国他们要刷底漆,再刷面漆,还是刷整墙,王师傅问:“你们要刷两道,价格可就贵了啊。”
庄民国上辈子就知道装修费钱,人家买房子搞装修,要是装修得好点,花出去的钱比买一套房还贵,他摆摆手:“没事,你算算得多少吧。”
王师傅跟他们走过来,本来还没多上心,现在正视起来,拿着卷尺到处丈量,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跟他们说:“你们要做整漆,还要刷两道墙,两层楼五十块。”
陈夏花说:“这么贵?”
王师傅说:“那可不,带颜色的那可是独门手艺,没几个师傅能做出来的,你们家两层楼,屋子还这么大,没挣几个钱,你们不亏,不信等我把工具拿过来你们就知道了,我调出来的颜色那可好看了。”
他们两套房呢,动辄就是上百块的,也想看看王师傅的手艺。
王师傅回去把他工具拿了来,当场给他们调配了个米黄,在板子上一刷,板子顿时就好看起来了。
不像绿墙裙那样颜色深厚,又不像普通的白墙太素,整个颜色十分柔和。
庄民国悄悄问了陈老板:“怎么样?”
掌管着家里“财政大权的”陈老板轻轻点点头。
王师傅这一手手艺把他们征服了。
庄民国他们把这套房交给了王师傅,还说了,“等这套刷完,还有一套房子,也刷成这样的。”
王师傅刚刚出去还特意找居委会大妈问过了这家人的情况,他就怕白跑一趟,事情成不了,居委会大妈可是跟他保证过的,“人家有钱呢,你把心放回肚子里的。”
说得还真没错呢。
刷墙的事情交给了王师傅,庄民国就带着陈夏花去家具店买家具。
还要找师傅来安电路,要买电视机!
家具就定的桌椅板凳,床,柜子,现在有立着的长柜子,叫立柜,就是以后的衣柜,家具店卖得最好的就是朱红色的立柜,跟床、床头柜是一个颜色。
庄玉林他们兄弟还要写作业,又买了书桌。
立柜他们没选朱红立柜,选的是一套米白的,家具店的销售员说那一套就是他们师傅做出来的第一套成品,现在的人喜欢大红色,最忌讳的就是白色,说不吉利,他们这套家具从家具店开张到现在一直没卖出去。
店老板还跟他们连着确认了两次:“这立柜、床头柜你们真要?”
这套立柜卖不出去还有一个原因,它贵。
只比人家红色的立柜便宜十来块。
陈老板也是做生意的人,她本来也第一眼看的红立柜,都说红红火火么,他们做生意的都有点这方面的信誓,庄民国说的,米黄的墙,配着这个朱红的立柜不好看,都是什么素色的,太突兀了,这个白立柜放进去,再配点盆栽,绿色的盆植往房里一摆,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陈老板是被说服的。
庄民国说的,“对,买,就要这套。”
两套房子,这边选了个白色,另外一套选的就是米黄的,颜色都不浓郁,销售员见他们只看颜色淡的,又带他们去看了颜色素淡的窗帘,桌椅板凳。
选窗帘庄民国就不选淡的了,那底是淡的,但那上边的花朵不多,但十分艳丽。
他跟陈夏花说的,“全是淡的也不好,窗帘是艳的,就是颜色冲突了。”
都他们从家具店出来,都下午了。
保证金都交了,等墙刷好干了,就把家具送到小楼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就随便吃了碗面条,在外头跑了一天了,累着呢。
庄民国这种男同志,没几个喜欢挑东西的。
路过卫生所,陈夏花还让庄民国等了一下,她进去买了药。
庄民国只看到她往包里装:“什么药啊这是?”
“消暑的。”
庄民国担忧的看过去:“累着了?”
他想也是,陈老板今天都跟着他跑了一天了,他是男同志,身体要好些。
陈夏花说:“我还好。”
庄民国也没搞懂她好好的买消暑药,不过想着这天气越发炎热了,陈老板可能是先备着,买回去备用。
进了门,走在他身后的陈老板突然加快了脚步,走在他前面了,庄民国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陈老板掏出了包里的消暑药,往前递给了刚画完妆,正要出门的谢雨,“消暑药,你拿着。”
庄民国:“...”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天使们,节日快乐,祝大家新一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一帆风顺!
第107章
庄民国是过后才问的:“你怎么想起给谢同志带消暑药了?”
庄民国现在脑子里都没想转,今天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陈老板什么时候跟谢同志搭上线的他都不知道。
“谢同志请你帮忙买药啊?”
陈夏花去洗了皮鞋,她的皮鞋是女式丁字皮鞋,庄民国今天去家具店,也没穿胶鞋了,换上了一双三节头皮鞋。
这可是现在最流行的男式皮鞋了,前几年流行的是一脚蹬,家里有条件后,也给他买了一双,庄民国其实穿不来皮鞋,他上辈子是穿胶鞋穿惯了,后边有钱了,也穿得什么波鞋,都是走路好走的,现在的皮鞋还是有些硬的,他穿不习惯。
他们老家有句话,叫什么“穷人过不惯富命”。
还真有些像。